伊芙也看到了那輛裝甲車,畢竟這種開起轟轟烈烈的大傢伙想注意不到也難,所以她立刻向程斌說道:“這下好了。”
“我看未必。”程斌叫道:“武器只有在敢於使用它的人手裡纔有威力。”他瞄了一眼那輛寬大的履帶式裝甲車,向伊芙說道:“你覺得車裡的人能做到像小愛那樣嗎?”
伊芙並不知道小愛和話梅在營城遇襲那晚駕駛裝甲車追逐碾壓江川手下的事情,當時這個兇殘的舉動直接導致了江川手下人的集體崩潰。所以她疑惑的看了一眼程斌,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做這個比較。
程斌並沒有期待她的回答,現在顯然不是講故事的好時機,而且他也覺得沒有經歷過殘酷考驗的軍人不可能作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雖然這麼做可以讓事態迅速得到控制
。
他拉着伊芙低頭跑進兩排房屋之間的衚衕裡,看看沒有人追過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裡的民居看起來都是新建,至少比收容站進門那一帶的房屋看起來要新得多。收容站裡因爲地方夠大,所以並沒有蓋高層建築,一水的平房,只是有大有小,而且隨着建築時間的不同,結構也略有不同。
身後傳來的槍停了下來,估計是和老齊對射的人看到裝甲車的出現後逃走了。但是程斌並沒有回去的意願,他對這裡的管理者沒有什麼信心。趙隊長像官員多過像軍人,程斌估計像他這樣的人顧慮太多,恐怕沒有果斷處置這場暴亂的能力,當然前提是他現在還活着。
果然兩個人已經跑出很遠後,仍然沒有聽到25mm機炮的射擊聲,倒是人羣的喧鬧聲又大了起來,甚至淹沒了裝甲車的轟鳴聲。
伊芙跟着程斌鑽進衚衕裡,看看兩邊沒人,估計人們不是都聚集到大街上去了,就是瞧見情況不妙都回家躲起來了。她向程斌問道:“我們去哪?”
程斌拎着小侯沒剩下多少子彈的手槍,警惕的四下打量了一下,說道:“我想找趙強,然後離開這裡。”
他們兩個人現在都穿着軍裝,目標明顯,如果現在跑到人羣裡去肯定會被人襲擊。現在的問題是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氣溫很快就會下降,他們也不能穿着內衣在街上走,所以最要緊的是找兩件衣服換上,如果能把褲子也換了就更好了。
可惜收容站裡沒有商店,當然就算有現在也肯定有一羣人在裡面瘋搶各種免費商品,所以他們還得另想辦法。[ 超多好看小說]
又走了兩步,程斌突然停了下來,然後飛起一腳踹開了身邊的一扇房門,舉着手槍衝了進去,這個意外讓伊芙愣了一下,她不知道程斌這是發什麼神經,連忙也跟了進去,一眼就看到房子裡站着兩個驚慌的女人,其中一個正站在窗子旁邊。
程斌看了她們一眼,鬆了一口氣,剛纔他發現有人在窗子後面窺視他,以爲是中了埋伏,現在看來是自己神經過敏了
。他垂下手裡的槍,問道:“你們知道最近送過來的那批人在哪裡嗎?”
兩個女人仍然驚恐的盯着他手裡的槍,很默契的一起搖頭。程斌皺起了眉頭,但是也知道自己對這種非暴力不合作態度沒什麼好辦法。
他看了看兩個人,最後一次確認了她們沒什麼危險,不想和她們浪費時間,所以轉身就想離開,這時身後一個女人突然問道:“出了什麼事?”
“待在家裡。”程斌不想解釋,而且說實話他自己也沒有弄明白今天發生的事情,當然也無從解釋,他補充道:“別出去。”說完就向房門走去,耳朵裡卻聽到伊芙突然問道:“醫院在什麼地方?”
程斌心裡一動,立刻意識到伊芙的策略纔是正確的,和他一批過來的人中有很多都受了槍傷,他們不可能迅速康復,總有一些傷重的人現在還留在醫院裡,只要能找到他們,就可以知道趙強等孩子的下落。
這次兩個女人不能不合作了,要說自己連醫院在哪裡都不知道,那就太假了,所以只能給他們指出了方向。程斌懶得再理她們,推門走了出去,還是伊芙出門的時候很認真的叮囑道:“別出去。”
收容站的功能區規劃得很明確,各種功能性的建築物也很明顯,所以只要有個大概的方向,就很容易找到。
可惜兩個人剛剛躲躲閃閃的走到一個路口,就看到一羣人從一個院子裡衝了出來,大聲叫嚷着沿着主街道蜂擁而去。
程斌反應很快,看到人羣從院子裡衝出來的時候就拉着伊芙躲了一下,然後發現人羣是向着他們這邊過來的,立刻很果斷的撞開了身邊的一扇門,帶着伊芙退了進去。
這房子裡沒有人,倒讓程斌有些意外。他垂下手裡的手槍,側身站到窗子旁邊向外看了看,伊芙縮在他的身後低聲說道:“那是什麼地方?”
“也許是個工廠。”程斌說道,然後他突然在人羣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接着就看到一個瘦小的人突然離開人羣拐進了他們身處的衚衕。
程斌來不及細想,猛的拉開門衝出去一把揪住那個人把他拉進了屋子裡,關上房門的時候向外看了一眼,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這樁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綁架案。
那個被他捉住的人身體瘦弱,但是力氣不小,很是掙扎了一下,然後纔在看清了程斌的樣子後突然停了下來
。程斌重重關上房門後,聽到那人在他身後低聲說道:“程叔?”
程斌回頭看了一眼一臉驚喜的趙強,低聲說道:“王本呢?”
“他不在這。”趙強搖頭說道,然後他盯着程斌和伊芙說道:“外面的事情是你們乾的?”
“和我們沒關係。”程斌吃了一驚,心說你可別害我,然後連忙擺手說道:“只能說我們倒黴。”
趙強顯然有些失望,他看着程斌說道:“我還以爲你是專門來救我的。”他沒見過伊芙戰鬥時的強悍,所以下意識的忽略了她的存在。
聽到他的話,程斌和伊芙對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對方眼睛裡的疑惑。程斌的表情嚴肅起來,他把手槍遞給伊芙,示意她從窗戶看住外面。然後站到趙強的面前,看着他說道:“出了什麼事?我爲什麼要救你?”
趙強吃驚的看着他,說道:“你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看着趙強難以置信的表情,程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配合着羞愧一下,他皺眉說道:“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面對程斌,趙強倒也沒有試圖隱瞞,事實上他也不覺得自己應該隱瞞什麼。
原來收容站裡除了必要的生產生活設施外,還有相應的法律機構,用以甄別難民從前的經歷,雖然大家都知道在疫區生存不易,對於身上揹着人命的倖存者也不會輕易制裁。但是對於有人檢舉,民憤比較大的人還是會進行審判和處理的。
所以在收容站裡,身世清白和罪大惡極的人通常是不會停留太長時間的,這裡面唯一比較尷尬的就是那些迫不得已殺過人或者無法通過心理測試的人,因爲災難初期的一些經驗,這樣的人通常性情暴虐,屬於不安定因素,所以後方沒有地方願意接收,只能滯留在收容站裡,等待能夠通過心理測試或者由國家統一安排。
收容站的心理測試通常每月都會有,但是因爲專業人員匱乏,申請測試的人數衆多,所以效率極低,而且負責的醫生害怕被追責,第一次沒有通過測試的申請者再次通過率極低,這就導致了收容站裡滯留人數的增加,據說現在他們身處的收容站裡還有去年年初到達的人,已經在這裡待了一年多了
。
趙強這一行人因爲在江川一夥空襲營地後傷亡太重,所以後來出現了大規模屠殺俘虜的事件。結果在收容站第一次初步審查的時候被人泄漏了出來。
這個收容站還是第一次處理這種大規模有組織的屠殺事件,雖然事出有因,對像還是臭名昭著的江川叛軍,但是收容站官方也不敢輕易放手,一面上報一面按照收容程序將趙強一行中涉嫌屠殺的人關押了起來,總人數超過了三十人,佔到全部人數的三分之一強。
但是這個舉動引發了恐懼,不知道前途如何的人們很可能是出於法不責衆的心理,所以開始互相攀咬,被指責參於屠殺的人越來越多,連趙強等幾個孩子也被咬了出來。趙強他們本來因爲是未成人年,到達這裡後就被安置到了條件比較好的地方,準備第一批後送,這一下也就沒了希望。
趙強爲人執重,不願意王本等人因爲誣告滯留在這裡,所以站出來把這些指責都扛了下來,結果也被關押起來,程斌看到他們出來的那個院子就是收容站的看守所。
因爲年輕小,而且大家都知道趙強進來的原因,認爲他很講義氣,所以看守所裡的嫌疑犯們說話很少揹着他,比起一起被關進來的那些人,趙強知道的消息要多得多。
所以他知道因爲長時間滯留這裡不能後送,先到達這裡的難民們情緒很大,各種謠言滿天飛,再加上趙隊長處事比較溫和,讓一些人失去了對於軍事力量的敬畏之心,所以在矛盾不斷積累之後,終於在今天爆發出來。
趙強被人放出來的時候正等着吃晚飯,他聽衆人叫嚷的口號就知道事情不妙,所以也沒有頭腦發熱跟着一起去佔領收容站,找個機會溜了出來想去找王本他們,反正他在很多人眼裡還是個孩子,就算有人看到他開溜也不會在意,如果換一個成年人,多半就要被狂熱的人們當做叛徒當場處決了。
和程斌簡單說過自己知道的事情後,趙強看着程斌說道:“現在怎麼辦?”
雖然程斌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是神的使者,但是樑堅的宣傳仍然在趙強心裡留下了很深的印像,再加上程斌從前的表現一直都很驚豔,他又沒有成年人那麼多疑,早就把程斌當成了偶像來看,這個時候當然要唯程斌的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