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鐵柱和莫元深等人的震驚一點不亞於鄭飄飄,只見濃密的草籠裡,匍匐着兩個人,一個是已經完全昏迷過去的渾身齷齪不已的衰老婦人,生死不知;另一個卻是體能變異的壯碩男子,只不過現在渾身血糊糊的,即便是現在自身處境堪虞也沒有把那個老婦人從寬闊的背上放下來。男子感應到有人過來,伸出如同盤結老樹根般的手臂,本能地朝鄭飄飄方向抓去,勉強撥開被血糨糊着的眼睛,充滿乞求充滿希冀地望着對方,嘴裡囈語着:“救,救救我們……求,求求你——”
鄭飄飄一時愣在那裡,而後面的人在剎那的震驚後見她沒有任何動作也都靜立着,一邊戒備着周圍的狀況。這裡的草長得實在是太快了,才堪堪一天的時間就長得如此茂盛,如果留心觀察其中一棵的話甚至都能夠看到它們在不斷地拔高……這就是生命的力量呵。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鄭天剛和他的母親範曉華。
救?還是不救?
趴在地上的男子依舊執着地伸着手,嘴裡斷續地囁嚅着:“求,求求你——”邊說血沫子邊從嘴裡涌出來……
救?還是不救?
鄭飄飄站在原地沒有挪動分毫,內心在做着激烈的掙扎,準確地說這兩人只是在名義上還沾了一點“親戚”的邊,然而他們做的事情讓鄭飄飄家人都心寒……她曾經發誓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讓他們好看,一定要把他們加諸在父母和姐姐身上的痛苦一一還給他們……
然而現在,貌似不用她動手。他們就已經受到了應有的報應了……
救?爲什麼要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不相信自己一時的善念能夠換回對方一世感恩。從此不再刁難父母……到時候要是出什麼事情,當真是成了現實版農夫和蛇的故事了……
不救麼?她看到這個曾經那麼不可一世的人在生命彌留的時候竟然還想着自己的親人,貌似這樣的人即便是再壞也有一定的底線……還有對方本體的變異……那眼神裡的希冀乞求……
就這猶豫的片刻,旁邊莫元深小聲道:“不好了,九點鐘方向有異動——”
鄭飄飄驀地驚回,神識朝那邊一掃——是進化獸!一羣進化獸!難道又是鼠潮?
“撤退——”鄭飄飄輕聲下了命令,衆人朝草籠裡的兩人望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沒有出聲,有序地朝窯洞口方向撤退着。鄭飄飄墊後。
鄭天剛也感應到了一股股嗜血的貪婪的危險在朝他們逼近。看着漸漸遠離的衆人,心裡充滿了絕望。看來自己傷她們一家人太深了,即便是現在這樣也無法激起她們的丁點憐憫麼……這幾個月來他們的小團體內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如果是以前的話,他一定會怨恨對方不救自己……然而現在,他心裡對鄭飄飄等人的無動於衷沒有任何的怨恨,他明白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圍繞一個人轉的,自己永遠都不會是別人生活的中心……
當然,除了自己至親的人。除了對自己至愛的人……
所以。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資格任何的權利要求別人對他怎麼樣,救,或不救。都是別人的權利……自己除了面對接受,乞求希冀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只是對於人生他已經失去太多的東西了……這些道理纔想通透,還來得及麼?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麼?
鄭飄飄一邊後退着一邊注意那幾只老鼠的動向,同時更加關注着草籠裡兩人的一點一滴反應……
那幾只老鼠貌似就是衝着鄭天剛兩人新鮮的血腥味來的,所以看見鄭飄飄一行人後退,腥紅的眼睛散發着嗜血貪婪的光芒,也小心翼翼地朝兩人靠近……
鄭天剛感應到危險來臨,本來變異的身體陡然再次發力膨脹了一分,而身上原本被撕咬的傷口窟窿也同時被震裂開來,裡面的鮮血噴射而出……鄭天剛小心地把背上生死不知的母親放到地上,踉蹌地站起來,面對那些鼠羣,仰天發出巨吼聲“啊——”
儘管後面鄭飄飄和他們兩人只離的二十多米遠的樣子,但是那些老鼠已然完全被那有人的血腥味吸引了,噗噗噗地朝鄭天剛瘋狂撲咬過來……鄭飄飄是見識過這變異老鼠利齒尖爪的厲害的,看到自己面前活生生地上演一場老鼠吃人的血腥大餐,還是忍不住背脊發寒……隨着老鼠朝鄭天剛撲過去的瞬間,她的心也跟着被揪起來……
沒有任何的懸念,即便是鄭天剛本體變異,現在變成了三米多高的巨人,但是那血肉之軀仍舊抵擋不過老鼠的撕咬……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老鼠已經從他身上撕下來一塊血肉……鄭天剛兩隻大手揮舞着,做着最後的掙扎,把企圖靠近自己母親的老鼠一一擋開……用自己的身體擋開……
……
震撼,感動,……
鄭飄飄才發覺自以爲用鐵皮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心不會輕易被感動,至少不會爲這個曾經那麼傷害了自己家人的人而輕易感動了……然而現在眼前的一切已經超乎她以往對人性的認知。
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竟然讓人能夠如此的堅韌頑強?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經歷,能夠讓人的性格有了如此大的轉變?這還是以前那個高傲自大,不可一世的堂哥麼?這還是那個一次次地想把自己家人陷入絕境,以爲全世界的人都應該圍繞着他轉的鄭天剛麼?
鄭天剛瘋狂地嘶吼着,揮舞着鐵鉗般的手臂,那些變異的巨大老鼠在他高達身軀面前就像是小貓一樣小,凡是被拳頭擊中,盡皆被打飛了出去。但是任憑他現在如何的厲害又怎麼招架的住這麼多老鼠前仆後繼地撲咬呢?更何況他本來就深受重傷,這個時候已經是他再次突破後的極限了……更何況他還有不停分心照顧的昏迷的母親……即便他現在能夠面前堅持,那深及骨骼臟腑的傷口,不斷噴射出的血也要把他整個人流乾……
他感應得到後面的人並沒有走遠,絕望的心再次升起了希望,在一拳擊飛一隻老鼠後,迴轉身,眼神裡依舊只有乞求和希冀:“求求你,救,救我媽……”他緊咬着的牙關稍微一張開,裡面的血沫子便噗哧哧地往外流……
就在這當口,他背後一隻老鼠猛地飛跳起來伸出長長的尖爪直直地朝他脊背上那條長長的傷口抓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利齒也正好會咬在他的頸脖上……
絕望了麼?鄭天剛真的絕望了,他自然感應到那危險的氣息,只是他卻已經來不及回過身了……
“嘭——”
一張火焰符準準地打在老鼠的頭上,那爆射出來的巨大火球瞬間將老鼠的半個身子瞬間烤的焦糊……鄭天剛感覺到後背陡然傳來一股巨大的熱浪,也將他推到在地……他看到鄭飄飄擲出火焰符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右手,眼裡充滿了感激,充滿了希望,整個人終於不支地沉寂了下去……
後面的人看見這個場面也着實震撼了一把,他們以爲這個狠辣的女人真的會眼睜睜地看着面前的人被老鼠活生生撕扯掉,不過,即便是那樣也無可厚非,有仇不報非君子,如果鄭飄飄一看見自己的仇人受傷要死了就不顧一切地上前營救的話,那纔是真的腦子進水了。所謂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他們發現,也許正是對方的這種有自己原則底線的果決作風吸引着他們,讓他們凝聚在一起的吧。
當然了現在鄭飄飄已經出手,他們自然非常上道地裡面聯合起來把後面的的老鼠擊退。因爲鄭天剛變異後身體着實巨大,幸好韓鐵生也是本體力量型進化,只見他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然後稍微活動了一下,身上的肌肉就在以眼見的速度汩汩地膨脹起來,身體也隨之拔高……
鄭飄飄沒有走近,遠遠地戒備着周圍環境異動,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看到體能進化者變異的全過程……那啥的簡直就像做夢一般,太刺激了……
韓鐵生輕喝了一聲,將與他同等大小的身軀一下子抗在肩背上,而地上那個生死不知的老婦人由張策也扛到肩膀上,往窯洞方向走去。
剩下幾人則合力把這幾頭變異老鼠盡皆殺死,取了裡面的晶體,也拖回窯洞。
……
鄭飄飄當先回到窯洞裡面把救回鄭天剛母子兩人的事情對父母和姐姐簡略地說了一遍,對於那一家人的事情,鄭飄飄始終覺得還是多徵求一下父母的意見爲好。三人聽了沉默良久,鄭志和神色鄭重道:“我們去看看吧……還是娃說的對,無論是誰,既然要救,就要救得其所……”
三人聽了他的話竟然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相互瞭然笑笑,來到窯洞口。
秦秀雲,小雅,胡蘭幾個女的已經在開始收拾那七隻老鼠,其餘的人則拿着各自武器以窯洞口爲中心,呈扇形站在周圍警惕地戒備着。
當鄭家二老看到地上躺着兩人的樣子時還是禁不住倒吸一口氣,而鄭飄飄這時也才靜下心來仔細觀察,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被撕扯成一張破布樣還有氣息……看來人的生命力一點不輸於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