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謝東民還是高估了人類在災難面前的團結性,避難所一開始有軍隊保護還有食物和水提供的時候,倖存者還可以保持一定的平穩心態,安安分分的忍受災難帶來痛楚。但是,當食物和水都無法保證的時候,那種不安和恐懼便會逐漸的放大。
隨着夜幕的降臨,體育館內再度陷入黑暗,人們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情緒會變得比平常時候更加的敏感,尤其今天出去參加搜尋行動至今還沒有回來的人的親人,他們最先忍受不了這種時間的煎熬。
他們想回去找謝東民他們幾個,不過卻找不到,最終,他們把矛頭直指軍方。
“你們幹什麼?”負責守在二樓樓梯口的兩名士兵看見一羣衣衫襤褸的倖存者靠近過來,立刻厲聲喝問。
“叫你們的負責人下來說話。”今天第一個詢問謝東民問題的那位大爺走上前,毫不畏懼的叫道。
有人帶頭說話,後邊那些倖存者也跟着起鬨。
“對啊,讓你的頭出來給我們一個交待,今天出去搜尋物資的人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不是說好在廣南大學附近搜尋的嗎?這麼短的路程用得着一天的時間?“
“沒錯,你們究竟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快出來交待。”
“我丈夫參加了,他現在在哪裡?嗚嗚,快讓他回來啊。”
……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兩名士兵也是一陣頭疼,就在這個時候,前面的大爺終於忍不住了,居然想從這兩個士兵中間穿過去。
兩名士兵嚇了一跳,上面可是臨時指揮室,沒有餘則成的命令,誰都不可以想去的,他們連忙想阻止,可是在那個大爺的帶頭下,其他人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一股腦兒往前衝,兩名士兵怎麼擋也擋不住。
就在這個時間,那個帶頭大爺已經衝到了二樓,不過去到二樓樓梯口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下來了,並且雙手舉高緩緩往後退。
一把黝黑的槍管頂在帶頭大爺的頭上,一個手持手槍的黑臉軍官站在二樓樓梯口處面無表情道:“誰讓你們這些人上來的?”
“我……我是來找我的兒子。”感覺到頂在額頭上槍管的冰冷觸感,大爺也嚇得滿頭大漢,但想起外邊生死未卜的兒子,大爺又很硬氣的說道。
“是啊,我是來找我老公的。”
“還有我,我兒子也參加搜尋了,爲什麼他現在沒有回來。”
……
全部擠擁在樓梯上的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訴苦,不過很快就被那個黑臉軍官的冰冷聲音給打斷了。
“住口!”那個軍官用槍指着那些人,語氣強硬道:“搜尋行動還在外邊正在進行,你們急什麼?不管你們找兒子還是老公,現在統統都給我回去,不要再添亂。”
“但是……”
“沒有但是,如果你們再不遵守避難所的規定,就不要怪我們到時候不把物資分派給你們,下去,立刻給我下去。”
在那個黑臉軍官嚴厲的聲音中,那些人最終不情願的退回一樓。黑臉軍官把搶收起來,看着那些人完全離開後,才走到那兩個士兵面前。
“記住,沒有餘連長吩咐,誰都不可以走,你們給老子看好這個崗位。”
“是。”
交待好事情後,黑臉軍官回到二樓的臨時指揮室,敲開門進去,黑臉軍官徑自走到餘則成的面前敬禮道:“報告,下邊的騷動已經平息了。”
“很好。”餘則成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看着旁邊的謝東民一行人,“我還真差點忘記讓你們留在這裡,造成這次騷動我也有一點責任。”
此時,包括謝東民,樑國根,周子豪,潘燕和張繼煌父女在內,這間小小的會議室裡面聚集了軍隊裡面的主要人物,其中還包括譚勇和醫療班的祈願等。
小女生舒小曼也被帶到這裡了,不過她身邊還有一個瘦小的男孩,聽舒小曼說,那是她的弟弟。
原來,餘則成打算今天晚上趁着大家熟睡後進行撤離,所以纔會提前把需要帶走的人召集到這裡。
“今天搜尋行動失敗後,我們這邊能夠作戰的士兵已經不足50人了,要帶着你們這些人撤離,必須在晚上的時候,所以希望你們一會兒跟着我們可不要驚動任何人,明白嗎?”餘則成把能夠交待的說話都說完,然後衝身邊那名黑臉軍官吩咐道:“下邊負責看守樓道和正門的幾名士兵就不要通知撤離了,他們一走,我們的計劃一定會讓那些倖存者發現。”
“明白。”黑臉軍官點頭道。
謝東民在一旁聽着,心裡不禁感到悲哀,看來今晚過後,被拋棄的可不止那數千名倖存者,連軍隊裡一些人也會被拋棄。
其實餘則成這樣做談不上對錯與否,只有正確不正確,他放棄體育館內所有的倖存者,用自己軍中幾個名戰士做利誘撤退,這樣做看上去的確自私到極點,但是如果不這樣做,繼續呆在這裡,所有人也只能夠等死。
做完這個決定,餘則成也很難受,他來到二樓的玻璃窗門前,透過窗口往體育館的一樓望下去,只見那些倖存者在黑暗中抱在一起,交頭接耳的聲音響個不停,顯然,不安的氣氛在蔓延。
時間大概等到晚上的10點鐘左右,直到下邊那些倖存者開始陸續休息,餘則成才深吸口氣下令道:“出發!”
謝東民沒有多想,他雖然覺得這樣做有點殘忍,但大禍臨頭,對於別人的生死他也顧不上那麼多,只能跟着大隊伍撤離這裡。
餘則成安排的逃跑路線是直接通過二樓的後樓梯,繞過體育館一樓運動場離開,因爲樓梯是設計在外面的,所以只要小心翼翼離開,就不會驚動體育館裡的任何人。
只是,餘則成始終百密一疏,當他們的人打開後樓梯的鐵門時候,體育館那邊突然爆發出一股極大的騷動,那聲音震耳欲聾,幾乎驚動了整個廣南大學的校園。
“發生什麼事?”
餘則成臉色大變,連忙抓住旁邊的黑臉軍官問道。
“連長,讓我去看看。”黑臉軍官也有點不知所措,連忙命人去打探,結果消息傳回來,說體育館哪裡原本已經休息的倖存者突然全部都醒了,不,或許他們一早就沒打算睡,畢竟已經一天時間沒東西吃了,加上不少參加搜尋行動的人沒有回來,不安的氣氛讓他們根本睡不着。
於是在幾個帶頭人的煽動下,他們商量好今天必須找軍隊的人問個明白。結果去到樓道的時候被那兩個士兵擋住,最終在一連串的衝突下,倖存者動手把那兩個士兵打倒了,並全部衝到了臨時性指揮室上面。
當他們發現指揮室裡的餘則成不見後,情緒便一發不可收拾,暴動立刻被引發。
“軍隊的人居然拋棄我們,我們不要放他們走。”
“他們一定把所有食物都捲走了,快,快去追他們。”
一時間,倖存者之間開始有人胡亂猜測,並且還真猜中了軍隊打算拋棄他們,於是憤怒和怨恨便第一時間佔據了他們的腦袋,呵斥聲,譴責聲彼此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