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紅霞不但發愛正義春,還經常損害己方的利益去無私地幫助別人,經常搞得她自己也灰頭土臉惹得一身騷,但她總是不吸取教訓,依然樂此不倦,如果是小打小鬧倒是沒什麼問題,怕就怕她爲所屬勢力惹下難以抵擋的敵人。
所以,末世初期的時候,染紅霞在邕城簡直就是聲名狼藉,如同瘟神一般沒幾個大勢力敢邀她進隊,她成了名符其實的獨行俠,可饒是如此,這個笨女人還是經常獨自跑到城外殺蟲子,搞得自己一身傷痛,爲的就是把蟲晶、素材之類的換取食物用品,用這些來幫助素不相識的窮人。
那些得到過她幫助的人就稱她爲天使,但更多的人卻覺得染紅霞傻得無可救藥,這種情況一直到維持到末世中後期,等染紅霞擁有了準傳奇巔峰的超強實力,她才被天朝各大勢力所關注,獲得大筆的物資支持,可是這個傻妞竟然把那些物資換成食品日用品,然後收留了一大堆難民和孩子……
染紅霞,李佳玉,這兩個人在末世後期成了鮮明的對比……
前者堅守正義,損己利人,大愛無疆到令人嘆息,那種奉獻的精神近乎於走火入魔,好像不幫助別人就渾身不舒服一樣。
後者則自私自利,脾氣暴躁,滿手血腥,一言不合殺人全家,經常在野外謀財害命,被稱爲“鄉村匪徒”,他對與自己無關的人甚至不屑於去多看一眼,哪怕一個城市的人死在他面前也面不改色。
所以……李佳玉很看不慣染紅霞,不僅僅是因爲染紅霞是他多年的仇家夙敵,踢爆過他蛋蛋,更因爲李佳玉和染紅霞的人生觀、價值觀差異極大,簡直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極端。
李佳玉經常會想,染紅霞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麼撐過末日世界初期然後成長起來的,如果換了別人也像她那樣損己利人,早不曉得死掉幾千幾百遍,連骨頭渣子都不見了!
或許,是因爲她的劍道就是正義吧……與李佳玉的守護之道、復仇之道不一樣,她的正義是面向所有苦難之人,她肩膀上的責任越多就會越發強大,她身上承載的期望愈多,她就越能取得驚人的成就,而李佳玉則是仇恨越多、墮落越深則變得更強。
染紅霞有劍仙傳承,是那種遇強則強,不斷浴火重生的天之驕女,潛力高得可怕,即便比起楊安、古青之流也毫不遜色,所以她才能夠一次次在逆境中小宇宙爆發臨陣突破,雖然每次都被打得渾身鮮血,可她總能憑藉驚人的意志取得勝利,被譽爲傳奇之下第一人,即便是普通的傳奇高手也被她壓着打,唯一在戰場上贏過她的,就只有召喚死神、骨龍王、巫妖王的李佳玉了。
上一世的生死冤家,使得李佳玉對染紅霞極爲了解,甚至詳細到染紅霞有幾根腿毛他都一清二楚,完全成爲劍仙的染紅霞可謂傾世佳人,飄逸出塵,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不曉得有多少人打她主意,可惜,敢於追求她的人少之又少,因爲所有的男人都知道染紅霞的性格有多麼變態,誰要是娶了她,只怕會被她敗壞家產,連一頓飽飯都沒得吃……
所以,哪怕五年後完全成熟的染紅霞比蕭晚晴還漂亮也不受男人歡迎,哪怕是好色如楊安之流也萬萬不敢打染紅霞主意,開玩笑,要是把染紅霞這等奇葩收進宮,楊安的萬貫家財也不保啊……
李佳玉清楚地記得,染紅霞每次路見不平的時候總是會拔劍相助,每次聽說哪裡有罪惡發生她都會管上一管,她以一人之力,不曉得搗毀了多少人肉加工基地,剿滅了多少邪教組織,清除了多少販奴團隊,總之就是哪裡有危險就往哪裡湊,哪怕是隔壁城市爆發蟲潮她也去湊熱鬧,活脫脫就把自己當成了正義超人!
對於這樣的一個傻妞,李佳玉自然是討厭至極的,所以剛剛重生的時候,他對染紅霞態度惡劣到極點,呼呼喝喝,沒事就對她冷嘲熱諷,這不但只是出一口惡氣,更多的還在於他想要改變染紅霞的性格,讓她不要正義得令人難以忍受。
可現在發生的一切,已經證明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老話是對的。
“收留孤兒?你神經病啊你!”
李佳玉劈頭蓋臉就開始狂噴染紅霞,一點情面都不給:
“你知道照顧孤兒有多費勁嗎?你知道養他們需要多少食物嗎?你知道他們會成爲累贅,拖累我們的行程嗎!你知道我們要分出多少力量去保護他們嗎!你知道!你肯定知道!但你身爲學生會長還不從大局出發,依然放棄掉西江大學那麼多人的利益去滿足你的正義感和同情心,實在可笑之極!我真想不明白,在學校的時候,你還是個懂事理明是非的學生代表,怎麼末世爆發以後你就傻得像一頭豬呢!末日之所以是末日,是因爲這是一場席捲全球的浩劫風暴!是大自然給予我們人類最殘酷的考驗!每一個人,都必須在這末日世界裡苦苦掙扎,掙扎不了的,就只能等死了!而那些孤兒則是必定會被淘汰的人,哪怕你神通廣大送他們到邕城又如何?你能照顧他們一生一世?你別傻了!放任他們自生自滅纔是正確的選擇!”
李佳玉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才稍微冷靜下來,他愕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捉住染紅霞的衣領,彼此間的面孔只隔了不到三寸,自己的口氣都噴得染紅霞的眼睫毛微微顫抖了。
“你說得對……我知道錯了……”
出乎意料,被噴得狗血淋頭的染紅霞竟然沒有與李佳玉擡槓,而是放低了姿態來認錯,她抿了抿脣,有些慚愧又有些自責,還有着淡淡的期望,輕聲說道:
“我知道這樣做很衝動……可是我出到外面,目睹那些孩子那麼可憐,看到那些老人那麼悲涼的時候,我的心很難受,就像着了魔一樣想要幫助他們,想要大家一起堅持去到邕城……”
“去到邕城又如何!邕城照樣危險重重!時不時地就有大批飛行蟲族、屍族飛進城裡展開大屠殺,就連人與人之間照樣不太平,經常有人頂不住末日的壓力發了瘋,滿大街殺人找陪葬!”李佳玉冷不丁地就打斷染紅霞,沒好氣地繼續噴她。
“我知道,我知道邕城也很危險……但我當時只想着活一天是一天,現在冷靜下來我才發現……當時的我是多麼愚蠢……”
“很好!既然你知道錯了,那就趕緊遣散那些孤兒,叫他們打哪來滾哪去,我們西江大學不是託兒所,沒空去管他們死活!還有,派人去把食物追回來,能追多少是多少,反正那些老人又吃不了那麼多!”發現染紅霞對自己低頭認錯,李佳玉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那、那怎麼行……孩子們都已經把我們團隊當做避風港了……如果遣散他們,無疑會讓他們徹底絕望……”
“有何不可!那些小鬼是你兒子還是你女兒?他們是死是活關你屁事啊!你這傻妞怎麼總把莫名其妙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還張口閉口喊着於心不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屁話,真是笑死人了!當你有能力做好事的時候,就叫做維護正義,就叫做大英雄大好人,可當你沒有能力卻又要多管閒事,那就是神經病礙事鬼了,你確定你有能力去照顧百多個孤兒?醒醒吧染紅霞!你不是他們的奶媽,而是西江大學的凌霄劍聖,你的本職工作是我們團隊的主攻傷害輸出,而不是幼稚園老師!”
李佳玉恨鐵不成鋼地瞪着染紅霞,重生以來與染紅霞相處了一個月,接觸得很深,李佳玉甚至還差點就把染紅霞給推倒了,可以說兩人由生死冤家上升到互託性命的戰友關係,雖然李佳玉還是不太喜歡她,但不得不承認,染紅霞對他真的很好,三番兩次願意爲他捨棄性命,李佳玉又不是木頭,自然對她產生異樣的感情。
換了是前世的李佳玉,肯定二話不說,直接就掄起巴掌狠狠地扇她一個耳光,再瞞着蕭晚晴把她弄成人肉傀儡,訓練成專門的殺戮機器,讓她再也沒辦法損己利人……可現在李佳玉心軟了許多,他做不出來。
“不行的……絕對不能那樣幹,既然我收留了他們,就要對他們負責人……”染紅霞目光閃爍,那正是李佳玉最討厭的眼神,充滿了慷慨、責任、正義、勇氣、堅毅……
“你別鬧了行嗎!你不是救世主!我已經說過,你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支撐你去幫助那些小鬼!”
“不是有整個大學的學生嗎?他們肯定有人心地善良,願意幫助小孩子的……”
“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以爲每個人都像你那麼無聊整天發正義春嗎!他們每天要跋山涉水在崎嶇的泥濘小路上逃亡好幾十公里,累都累得要死,哪裡還有時間幫你照顧小鬼?而那些心軟的女生又根本就沒有精力,她們能管好自己不掉隊就很不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美術、外語系的女生是出了名的體質孱弱,天天都要校衛隊的人騎着自行車載着她們!”李佳玉憤憤道,他被染紅霞氣得怒火升騰起來了。
“可是,當初收留孩子的時候,校衛隊的高手們都沒有反對啊,楚翔、果凍、倚天照、羅煙雨、王綵衣、陳坤、凌少平都表示贊同……”
“贊同個屁!收留孩子是你提出來的!你是他們的隊長,聲望又高,他們自然不好提出反對意見!而且他們是能力者,有着絕對的力量,還真以爲保護一下小孩無傷大雅,可真要照顧起來,他們肯定有多遠躲多遠!你作爲校衛隊隊長竟然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我真懷疑你腦子進的不是水,而是地溝油!”
一頓狂噴,登時就把染紅霞噴得啞口無言,她愣了好久,才動了動嘴脣,囁囁嚅嚅地低聲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孩子們是不能丟掉的,要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劍心都不通明……佳玉,這世上沒有任何難得了你的事,任何難題在你面前都會迎刃而解,你從來都沒有令我失望過……所以,你能不能想個辦法……”
“抱歉!我沒有任何辦法!讓他們通通都給我滾回去!”
“佳玉……”看着李佳玉那冷若寒霜的臉,染紅霞放低了姿態,低聲懇求着。
“佳玉,你就別爲難紅霞了……”桔梗也低下頭,爲好友求情,她知道李佳玉是隊伍裡的精神領袖,如果李佳玉不同意的話,只需要一個命令,那些孤兒立刻就會被驅逐出去,哪怕是心軟的女生們也不敢反對。
“這件事沒有什麼好說的!不行就是不行!如果我同意了,肯定還會有下一次,我可不希望你通過拖累隊友來滿足你的正義感!更不希望你賣友求榮!你如果想要幹好事,那就多殺一些蟲子屍族,不僅能減少市民們所遇到的危險,還能獲得更多的戰利品來武裝戰友……好了,你不用再來求我……否則,不是你滾出西江大學,就是我帶着我的人離開西江大學!”
話說到這麼絕情的份上,已經代表完全沒有希望了,染紅霞和桔梗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心亂如麻,不曉得該怎麼向那些收留的孩子交待……
“佳玉,你別責怪染會長了,要噴就噴我吧……是我慫恿她這麼幹的,分出九成食物也是我提議的……”
忽然間,楚翔出現在李佳玉面前,他咧咧嘴,悶聲悶氣道:
“做錯就是做錯……我承認,在這種緊要關頭送出九成食物並且收留那麼多孩子很不理智……”
“哼!知道就好!你平時爲人豪爽義氣,可你作爲染紅霞的副手,不但不制止她發瘋,竟然還陪着她一起賣友求榮,你知不知道咱們學校要有多少人得捱餓!草根樹皮根本就不可能吃得飽!味道跟屎一樣,經常吃得你上吐下瀉!你讓咱們學校的女生們怎麼吃得下!你好意思讓我堂嫂,讓晚晴姐,讓謝宗師也吃草根來果腹嗎!”李佳玉指着楚翔,沒好氣地罵道。
“呃……佳玉,你冷靜一點,我這不是來認錯了嗎……我以後會努力地爲學校尋找食物的,我只差一點點就二級中階了,到時候水上本領更加高超,捕獲水產肯定能多很多,有了那些魚蝦蟹,應該夠我們吃了吧……”
楚翔這麼一說,李佳玉纔想起楚翔是隊伍裡的“糧食生產基地”,他經常一個人就爲團隊搞來幾百斤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