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朱文之前說話的聲音是刻意放低的,再加上大家都很累,所有並沒有吵醒大家。
但是當朱文站起來吼出那一聲之後,所有人瞬間都清醒了。
四仰八叉躺着的杜龍朦朧之間只聽到朱文的一聲吼叫,根本沒有聽清是什麼,一下午杜龍都在想朱文會不會揍自己,都有一些魔怔了,這冷不丁聽到朱文的聲音,把他嚇得下意識的從地上一躍而起。
然後……
沒控制好力量,撞天花板上了。
又掉下來摔到地上,捂着腰哎呦哎呦的叫了兩聲,隨後趕緊捂住嘴巴,驚恐的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朱文,一下子從地上竄了起來,跑到了沙發後面,躲的遠遠的。
沙發上的幾個人都睡眼婆娑的看着朱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朱鶯看了看周圍,然後把腿從沙發上放下來,坐好,揉了揉眼睛:“怎麼了哥?”
對面的沙發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呼,耿敏敏氣呼呼的打掉了宋小雨的手,慌忙的整理好衣服,捏了捏宋小雨的臉蛋,啐了一口:“小色女。”
…………
朱文終於知道爲什麼方琴今天怎麼會這麼奇怪了。
他終於知道爲什麼方琴會說那麼多奇怪的話了。
她爲什麼會叫文哥?
爲什麼會像個小女孩一樣無理取鬧?
爲什麼會提起自己與她以前的事情?
這一切的一切,朱文都知道了,方琴——被感染了!
她覺得自己快死了,纔會有這番表現,纔會提起他們兩個人的回憶,想在想來,方琴最後一句話:“我不怪你。”更像是一句遺言。
電話裡傳了方琴嚎啕大哭的聲音,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天崩地裂、哭的海枯石爛。
“嗚嗚……文哥……我不想死……嗚嗚……咳咳……”方琴的天塌了,以前在衆世家子弟眼中的高貴如仙子般的方琴,其實也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她的內心依然是脆弱的。
朱鶯看到哥哥在接電話,便沒再追問,屋裡很靜,隱約間還能聽到電話中女人的哭聲,朱文的臉陰沉的就好像是臘月的天一樣,讓人遍體生寒。
衆人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全都愣愣的看着朱文。
朱文的皺着眉頭,眉心擰出了一個明顯的疙瘩:“你在哪?”
“嗚嗚……別來找我……別來找我!我現在的樣子很難看,嗚嗚……你肯定不喜歡……嗚嗚……我只想在最後的時間裡跟你說說……說說話……就好了!”方琴的哭聲逐漸轉爲了抽泣。
樣子很難看?朱文腦海中不由出現了一個《生化危機》中女性喪屍的面孔,心中不由一冷。
“我看不見。”
“那也不行,我不想……想我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出現在你面前,你看不見……見也不行。”方琴還是哭鬧着說不行。
“你感染多久了?你怎麼會被感染?”
“……兩天,被一個……一個身上長着許多……許多骨刺……速度很快的……的喪屍抓到了……”
“兩天?都兩天了?**怎麼現在才說,怎麼不早告訴我?我一直告訴你小心小心的,**的怎麼不長記性!”朱文幾乎要破口大罵。
電話那頭,方琴嚶的一聲又哭了出來:“我都……嗚嗚……這樣了,你還……罵我……嗚……那個喪屍很……很厲害……我……嗚嗚……”
“好了好了,我錯了……寶貝兒乖……琴琴最乖了……不哭了啊!”朱文知道剛纔得話有些重了,像是哄小女孩一樣哄着方琴。
同時腦海中快速的想着方琴之前的話,帶着骨刺的喪屍?很厲害?是新型喪屍?還是現在喪屍的進化體?
撲哧一聲,方琴忽然破涕爲笑,道:“我都多大了你還叫琴琴,還叫人家寶貝兒,肉不肉麻啊!”
“琴琴……寶貝兒……琴琴寶貝兒……”朱文又叫了兩聲,逗着時哭時笑,精神幾欲崩潰的方琴。
電話那頭,方琴捂着臉:“討厭啊,真煩人!”
“你在哪?琴琴寶貝兒!”
“你猜!”方琴還是不說,反而調皮的讓朱文猜。
這要是放在方琴沒有感染以前,她纔不會跟朱文說出這番對話,也不可能有這麼調皮的語態,死亡的陰影已經讓她有些神經質了。
朱文沉默了一下,忽然認真的說道:“也許我能夠救你!”
朱文說完這句話,電話裡一下子突然沒了動靜,過了好一會,才傳出方琴有些顫抖的聲音:“真……真的?”
“真的,我要見到你才能確定,你在哪?”朱文再次追問道。
又過了一會兒……方琴糯糯的聲音才傳來。
“鄭州第七人民醫院。”
“你待在那別動,我現在就過去。”
“那你快來……”
朱文嗯了一聲掛了電話,快速吩咐道:“黑子下去啓動車,小雨你查一下鄭州第七人民醫院的位置。”
…………
朦朧的夜色中,一輛在夜間特別醒目的黃色校車如同脫繮的野馬一樣衝出了工業區。
2020年5月31號凌晨兩點。
鄭州新區經五路與惠民路交叉口,一輛校車出現突然從惠民路中衝出,拐上經五路,車速極快,在轉彎的時候居然還來了一個華麗的漂移動作。
車身上佈滿了劃痕以及黑色的血污,開車的是黑子,朱文剛起步的時候跟他說,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第七人民醫院。
最快?黑子也向衆人深刻的詮釋了最快這兩個字的含義,然後一輛不注重速度的校車被他硬生生的給開到了一百二十碼。
遇到喪屍羣?
撞過去!
汽車堵路?
撞過去,這車結實!
抄近道,走小路,終於在凌晨兩點的時候上了經五路,第七人民醫院,就在經五路17號。
第七人民醫院,三樓病房。
房間很乾淨,有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一張單人牀,白色的牀頭櫃,上面放着兩把銀亮的手槍,白色的牀鋪,上面躺着一個火紅的身影。
紅色的緊身皮衣、緊身皮褲勾勒出衣服主人魔鬼般的身材。
紅色的女式機車鉚釘長靴放在牀下襬好。
牀上的女人,蜷縮着身體,側身躺着,指甲是紅色的,嘴脣也塗成了紅色。
今天,不同的只是沒有紅酒而已。
方琴的皮膚呈現不自然的黃色,微微有些褶皺,眼眶凹陷,有着濃重的黑眼圈,指甲微微的有些變長,頭髮枯黃猶如亂草,伊人憔悴,曾經美豔動人的方琴已經不在,只留下一副形如枯槁的鬼樣子。
窗外傳來了汽車剎車的聲音。
沒多久,六七個人雜亂的跑步聲出現在走廊裡,聲音最後停到了病房門前。
吱呀一聲!
朱文開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