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問我平安扣哪去了嗎？”夏暖沒急着回答顧哲的問題，而是伸手扯開軍襯領口，指着鎖骨下方的淺色印記給他看，“我給你打電話的前一天晚上，我不小心將血弄到平安扣上了，平安扣就連同掛繩一起消失了，我當時被嚇住了，也驚呆了，等我不那麼害怕了，我就發現體內多了一個空間，有地有水還有一棟小木屋。”
顧哲眉頭緊皺，修長手指撫上她胸前的淺色印記，一點痕跡都沒有，不是畫上去的，也不是紋上去的，倒像是與生俱來就有的胎記。
可妹兒身上身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胎記，他給小時候的她洗過澡，記得很清楚。
想到她說體內有個空間，他眯了眯眼，冷靜的問，“對你有危害嗎？”
他不關心那個空間爲什麼會藏在妹兒體內，他也不關心那個空間有什麼用，他唯一關心的是，那個空間會不會危害到妹兒的身體。
顧哲平靜的面容下是極力壓制的怒火，深邃的眸子里正慢慢凝聚着嗜血般的風暴，堅毅的下巴繃成了一個鋒利冷硬的弧度，一身氣息駭人至極。
他此時的樣子是真的嚇人，要是換個人站在他面前，即使不被嚇的瑟瑟發抖也會被壓的喘不過氣來，偏偏夏暖一點都不怕。
她捧着他的臉將脣湊到他嘴邊輕輕啄吻了一下，“哥不擔心，空間對我沒危害，它與我是一體的，只是···”
她的聲音有點遲疑，臉上的神色也帶上了幾絲惶恐不安。
顧哲的心頓時像被人狠狠捅一刀，疼的厲害，一個人面對這樣不可思議的事，妹兒這幾天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他緊緊的抱住她，胸膛劇烈起伏着，臉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沉穩理智，眼眸深處壓制住的怒火轉變成苦澀。
是他不好，是他對不起她，每次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永遠都不在。
他這一生，到底追求的是什麼？
是他身上這身軍裝帶來的榮耀，還是她的如花笑靨，未來的路該如何走，他真的該好好考慮了。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柔柔的親吻她，“妹兒不怕，不管發生什麼事，哥和你一起面對，你不是一個人，知道嗎？”
他看着她的目光溫柔而寵溺，讓她猶如浸泡在溫泉中，從身到心都暖洋洋的。
她依戀的用臉蹭了蹭他的臉，“就在得到空間的那一晚，我做了一個夢。”說到這裡，她臉上露出悲慟而苦澀的笑，顧哲頓覺心驚肉跳，直覺告訴他，妹兒接下來說的話絕不是他想聽的。
“我夢見你死了，死在明年的九月，距離我們領證後的半年，你死後的一年，我也死了，如青替我料理了身後事，可我一點都不感謝她，因爲我在夢中看見她篡改了遺囑，霸佔了我們所有的遺產，平安扣也落入了她手裡，我死後的第二個月也就是十月末，全球迎來了雪災，這一場雪足足下了三個月，凍死餓死的人不計其數，雪停後，高溫到來，大地乾裂，江河湖水枯竭，到處都是屍體，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動植物發生了異變···”
輕柔緩慢的聲音就如夏夜青山松林之下緩緩流淌的溪流，聽在耳裡，說不出的悅耳與享受，然而此時的顧哲並沒有這樣覺得，他有一種自己被架上火上烤的錯覺，熊熊烈火幾乎將他整個人焚燒殆盡。
血液被燃燒到沸騰，心卻如墜冰窟，刺骨痛心的冷。
妹兒死了，她居然死了，她怎麼敢？
他忽略了她話中關於自己的死亡，如青篡改遺囑霸佔遺產以及末世的到來，滿心滿眼都是妹兒的死，他不明白，她爲什麼會選擇死這一條路。
活着不好嗎？替他看看這個世界不好嗎？
不是承諾過他，未來的路不管如何艱難，身邊有沒有他的陪伴，都會帶着他的愛與期望活的快樂，活的精彩嗎？
他深邃狹長的眸子越來越深沉陰鬱，俊朗堅毅的臉上神情冰冷而痛惜，雙眸近乎麻木的看着眼前小嘴一張一合的女孩，只覺得呼吸困難。
爲什麼要食言？
我的存在對於你來說，就真的重要到讓你寧願捨棄一切，也要緊隨我踏上黃泉之路嗎？
在他陰鬱森冷眼眸的注視下，夏暖的聲音漸漸變小，最後閉嘴，她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你爲什麼生氣？”
爲什麼生氣，這個問題問的真好。
顧哲嘴角咧出一個森寒的弧度，他看着乖巧窩在自己懷中，澄透大眼寫滿迷茫的女孩兒，定定的看了她半響，突然低低的笑出了聲。
夏暖震驚了！
上一秒還氣的一副想掐死的她樣子，下一秒又看着她笑，講真，她有點怕怕。
摸了摸胳膊，上面一粒粒雞皮疙瘩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她仰頭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的垂下眼眸，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一副全然依戀信賴的樣子。
察覺到她的乖巧與討好，顧哲心中莫名多了幾分愉悅。他並沒有生她的氣，而是氣自己，明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可他還是爲了責任與夢想，自私的丟下她一個人，她的死與其說是她自己造成的，不如說是他害的。妹兒的身子骨是弱，卻沒有弱到短短一年的時間就病重，所以，他有理由相信，夢中的那個妹兒肯定是因爲他的死，纔開始折騰自己的身體，然後把自己給折騰死了。
夢中的情節是不是預示着他們的未來，他並不確定，他唯一確定的是，他不會讓那些事發生，他會好好活着，活着等末世到來，保護她，照顧她，然後和她生幾個胖娃娃，他發誓。
容不得他猶豫了，至多一年的時間，他會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好，然後守着妹兒過屬於他們的小日子。
“哥沒生氣。”顧哲狠狠親了她一口，說道，“末世會不會來哥不知道，但這幾年確實不怎麼對勁。你跟哥詳細說說空間和末世的事。”
末世她倒是可以說，空間沒辦法說啊，她都沒進去過，要不和顧哲一起進去看看。
就不知道空間會不會讓顧哲進，畢竟空間在如青手上的時候，除了她自己，也沒見她成功的把張偉祺帶進去過。
也不知道空間現在換了個主人，會不會讓她帶顧哲進去。
不管了，試試再說。
念頭剛起，夏暖就覺得天旋地轉，黑暗過去，眼前再度變得光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