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遊思忱片刻,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轉身又折回了公寓。他沒有開車,而是步行去的,故意避開了幾個監控點和人多的地方,到公寓樓下時藏在了一個比較隱蔽的樹下,果然見公寓的窗簾全部被拉上了。他沒有莽撞上樓,而是按原路去到了另一個樓盤。在知道那件事是人爲的之後,他就在這棟公寓裡安裝了監控,沒想到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設監控的地方離公寓不遠,龍遊急着打開了監控屏。這套設備是他託青幫從米國進的,算得上是現在頂尖的監控設備,再好的就只能從米軍裡尋摸,而這套設備經過了他的優化,雖然還是比不上現代的監控,但畫面已經比較清晰平穩,也能聽聲音了。當然,這聲音清晰不到哪兒去。
顯示屏上能看見兩個人,一個倚樓着腰背看不清身形,一個全身裹在黑色長袍裡。屋內因爲沒有開燈而顯得異常的昏暗,
那個黑袍的人看上去尤爲謹慎,他的聲線普通得近乎刻意,辨識度非常的低,雖然多少有些設備還原原聲的功能不夠的原因。
“老闆,你讓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
那黑袍人聞言點頭“我知道,你被他們發覺了沒有?”
“沒…遊…他還以爲是…做的。”
聽到這裡龍遊眸色一沉。內奸他大概知道是誰了,但這黑袍人實在狡猾。聽他們說話的口吻,顯然是着相當有謹慎周密的合約。這年頭不怕前面山有虎,就怕背後中山狼,如果不把這隱患掐死了他絕難心安!
龍遊握緊大哥大的手幾次放鬆,現在叫人來有幾點不妥,一是人多目標也就大了,以黑袍人的作風絕不可能沒在外面安插眼線。二是時間不夠,從黑袍人不停把視線轉向牆上掛鐘的動作來看,顯然不會再這裡待得太久。
打蛇打三寸,沒有萬全之備絕不打草驚蛇。
龍遊現在比以前更成熟自持許多,雖然面前是一舉捕獲黑袍人的機會,但仍能保持不動,冷靜的分析利弊。現在的監視設備因爲技術本身的侷限,並不具備錄像的功能,龍遊權衡一番,還是決定錄聲音,他拿出隨身帶的磁帶,接到監視器上,然後自己仔細的盯着監控屏上的畫面。
可惜的是,監控拍到的畫面大多平淡無奇,並沒有什麼值得可疑的地方,這也不難理解,如果黑袍人會這麼容易就露出把柄,也不會讓他頭疼那麼些日子了。
大概十五分鐘後,黑袍人就離開了公寓,龍遊急忙追了上去,從樹的拐角後,看見他往一處極爲隱蔽的小道內快速匿行,很快就沒了蹤影。看樣子應該還是一個練家子。
龍遊原本想追上去看看,他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可餘光一掃,左上角一對帶着孩子玩耍的新婚夫婦,左右兩邊各有一對情侶,還有看似在撿垃圾的兩個拾荒老人,都在慢慢的向他移動,隱隱呈包圍狀。
龍遊心中暗罵shit,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大概八九不離十,也不敢繼續拼,只能裝作是來逛了一圈的樣子,然後很快回到家。
到家之後,他把那一盒錄好的磁帶拿了出來。首先用一個簡易的磁帶機聽了一遍。不過這個聲音仍然顯得非常的模糊,只勉強能聽到黑袍人說了一句不會虧待你的。而且有雜音,類似於現代機器人的聲音,或者是合成音。
這個音頻拿出去檢測,倒也不是不能夠分析出其中的波段,然後還原成完整的字句,但是龍遊現在身邊並沒有這樣的人才,他心一橫,乾脆用了三萬多經驗值給磁帶加上個強化。
這次再把磁帶放進磁帶機,聲音就要清楚多了。
“你幹得不錯,錢過會兒就打給你。”
中間又有幾分鐘沉默空白,然後就聽男人心情激動的說“ 謝謝老闆,謝謝老闆!”
“…”
八分鐘的錄音,兩個人開口說話不超過十句,破綻幾乎沒有,那黑袍人果真不是個好相與的。龍遊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些年的樹敵,一時思緒糾結,完全沒有頭緒。他糾結了一會兒就不再多想,總之,現在要做的是先展開調查。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黑袍人轉給內奸的賞金,能讓他不惜背叛工廠,估計也不會是一筆小數目。這筆錢的流動想要完全隱藏痕跡幾乎不可能。
龍遊把磁帶仔細收了起來,決定去找靳東新查一下這筆錢的出處。會面時間約在下午,就在他家不遠處的小茶館裡。龍遊提早就在茶館裡等着了。
這茶館和南江鎮所有茶館一樣,並不專做茶館這一工作,而且也不是非得買了茶才能坐下來。不少穿着白色大開襟的漢子幾個人點一盤炒瓜子,磕得四處瓜皮飛起,唾沫四濺,大聲爭論着這城裡發生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亦有上了年紀的老人几几圍成一桌,下一盤圍棋或者象棋,爲了一子一車而辯論,還有俗稱的“破棋簍子”,自個兒玩不上去,就在旁邊瞎指點,得到一片噓聲後,故作不屑的喝一杯家裡灌的清茶。更多卻是“拼桌客”,就是那種見到哪邊兒熱鬧就去湊的,或者見到哪兒有位置就跟着海吹的。
也有小孩在椅子中間追逐玩鬧,不是磕碰到人了,被提溜着頸子罵上一通,剛放下了地,就撒歡跑了個沒影。
這種地方的老人們往往要節省一些,而那些做工疲累了一天的漢子卻愛在這茶館叫幾盤吃食犒勞自己,大家俗成規矩,雖摳門的摳門點,大方的大方點,總之要點上些什麼,或叫來的人點上些什麼纔好坐下吹,總要給茶老闆活路。
這個地方最顯人生百態,亦最是魚龍混雜,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往往這種地方纔是是談事情的好去處。
龍遊一個人佔了一桌沒有“拼桌客”過來湊合,主要是因爲他那一桌子果什五拼。香瓜子並炒花生是素拼,小魚乾並豬脯肉條是葷拼,再有煮好的豆角和一壺上好龍井,不是平常人家能消費得起得。
現在雖不是像前幾年那般各家都吃不起飯了,像現在這種偶爾閒暇的時候還能叫點瓜果苦茶來解饞,但主要這店裡叫的多少都不可能太實在,素拼還好,葷拼就是宰人了。小魚乾這種
外邊隨便撿幾條的醃漬物硬是湊成一盤菜,那龍井也不是什麼正貨,要說多好吃那是絕不可能,點了就是點個臉上好看。
這種小茶館,隨便來個點素拼的都算“大款”了,龍遊這舉動也就異常引人注目。雖然茶館內仍然是各幹各,熱鬧異常,但大家有的沒的,都把視線往龍遊這兒投去。
“龍遊?”
沒等多久,靳東新就來了。遠遠的揮了個手就擠了進來,他和龍遊不同,龍遊是出手闊綽的架勢把人唬住了,而他一臉正氣,在這小茶館裡完全不顯得突兀。很快,其他人的眼睛也不往這兒瞄了。這也是這種小茶館的特色,什麼事都來得快去得快。剛纔打完一架吵得面紅耳赤的,轉眼勾肩搭背也不是奇事。
“東哥。”龍遊回道,拍拍身邊的長凳讓靳東新過來坐下。靳東新也不拘束,剛一坐穩就自己倒了杯茶。
“還是這種地方舒坦,小市民有小市民的好處啊。” 靳東新喝完一口茶潤嘴,就笑着感嘆道“龍遊,你這次找我是想我給你做什麼?”
龍遊不跟他客套“我就想讓東哥你幫我查一筆資金是從哪兒流出來的。”
靳東新有些意外“是你廠裡的問題?”
“差不多吧。”龍遊沒有正面回答,裡面牽扯的事情有點廣,雖然他跟靳東新有幾分交情,但也不是隨便能說這些事的。
龍遊學着靳東新押了一口茶,口中這茶澀而不回甘,讓他忍不住皺了眉。然後把茶杯擺遠了些“東哥你也知道,前幾天我廠子裡出了些亂子,我估計是有外邊的人在亂搞。”
聽到這裡,靳東新也擺上了正色“之前不是說內亂?”
“無風不起浪。”
畢竟這亂也亂得太蹊蹺,靳東新像是想到了什麼,突兀的壓低聲音道“我回去好好給你查,你也別太心急,畢竟南江市鋼鐵廠是市裡的重要指標,慢慢拾掇着,別自己亂了陣腳。”
“成,回去我把要查的號給你,現在別想這麼多。叫你過來也不只是想說這件事,咱哥兩個都多久沒聚過了?來,酒沒有,咱就大口喝茶,大口吃肉!”
剛纔還頗爲緊張的氣氛霎時舒緩了下來,靳東新哭笑不得“好歹你也是南鋼廠的大股東,就這麼摳門?”
龍遊頗爲自得“有茶有肉,哪兒摳了。”
龍遊又跟靳東新扯了一陣,中間有兩個拼桌客進來,他順便把桌上葷素兩拼散了,然後就回家等着靳東新消息。
這次消息來得異常的快,就在當天晚上,龍遊剛洗完澡出來,就接到了靳東新打來的電話。
“龍遊,你讓我查的那個賬戶資金是從海外匯進來的。那個匯款賬戶是…”
“知道了,東哥,麻煩你了哈。”
“沒事,有問題再找我就是。”
“哈哈,好啊,只要東哥你別嫌我煩。”
“…”
龍遊掛了電話,表情驟然一冷,然後打給青幫在米國的負責人“幫我查一下米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