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宮中,擺設依舊,人兒依舊,朱標心意依舊。
“你既已經死了,那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朱標小聲嘟囔着,而後握着黑色短匕的右手再次捅進了朱唯的腰間。
“自從第一次殺了你,連累母后也丟了性命我就沒有退路了,如今我已是太子了,成爲皇帝指日可待,所以,無論是誰,阻吾道者,吾必斬之。”如今的朱標再不是當年的朱標了,如今他更加殘忍,更加心如磐石,更加的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了,他的雙眸堅定且殘忍,終於伴隨着一陣白光閃過,朱標消通過了人世間域門。
站在域門之後,回首一望,再次斬掉了過往,更加的堅定了,於是轉過頭,大步向前,向着那並不輝煌但卻古樸大氣的太極宮道門前進吧。
“他,爲什麼是他?這不可能?我纔是第一啊!”朱標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此刻才注意到,在那太極宮門前居然有一人如擎天樹般矗立!
......
紅衣少女青渚的頭顱低下去就沒有再擡起過,她雖出身於七邪第一名門天魔宮,但是自小在鐵木嶺長大的她很少走到外邊的世界,也就是這一次她硬纏着自己的大伯枯鬼老邪帶着自己出外遊玩,可是大伯的意外死亡卻成爲了她的夢魘,令她這十幾年來都放不下。
而此刻她再次面對大伯,面對這次可以救活大伯的機會,卻猶豫了,因爲她聽到了大伯說的話。
“快幫我療傷,把那些人的屍體拿過來,給我吃下,我就能痊癒了...”
枯鬼老邪的話讓青渚想起了鐵木嶺中那本邪惡至極的魔修寶典,天魔噬體邪術。
天魔噬體邪術是一種吸取其他人精氣爲己用,以提高自身修爲的惡毒邪術。
或許小時候的青渚還聽不懂那些農夫的話,但是現在的她怎會不懂,自己的大伯爲了修煉天魔噬體邪術將那些農夫的家人的精氣全部吸取了,精氣是爲凡人生存之本,精氣被吸盡也就意味着生命走到了盡頭,而此刻自己的大伯還要吞噬那些人的肉體來給自己療傷,這是青渚絕對不願面對的景象,也絕對不會允許這些事情發生,所以她不會幫自己的大伯,她想要從小善待自己的大伯就此安詳的死去,這樣,就不會有更多人成爲大伯的嘴下的亡魂了。
於是青渚小聲的訴說着自己與大伯的往事,直至大伯嚥下最後一口氣。
一陣白光閃過,青渚走出人世間域門,她抹掉了眼角的一滴淚水,而後擡步上前,她看到在她身前的朱伺,眸光淡然,但是當她看到在朱伺之前,在那太極宮的大門之前,竟還有一個她熟悉的身影存在,卻是愣住了。
“居然是他!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
“已經錯過了一次,一次錯過已經造就了終生的遺憾,這一次,該握緊時我將絕不鬆手。”
於是朱伺猛然向前,他沒有堅持上一次的選擇坐視不理,這一次他終於堅守了自己的本心,他打下了那個公公手中的木杖,他推到了在一旁指揮的嬤嬤,他拉起了小嬋的手,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向外衝去。
這一次,他拉着她衝過了御花園,衝過了宮城,衝出了南京城,這一次他只想問心無愧的帶着自己心愛的人兒衝破所有束縛他們的枷鎖,衝向幸福的彼岸。
“對不起,小嬋,這一刻讓你久等了,我知道你絕不會偷父皇的東西,當初的我不該迷茫不該懷疑你。”
“三皇子,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不該如此留戀,現在如果讓你在我和王位之間任選其一,你還會選我嗎?”此刻的小嬋目光遊離,她竟問出了朱伺最不願面對也從沒有想過該如何回答的問題。
“你的本心真的是我嗎?或者說是皇位?你真的有找到自己的本心嗎?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本心是什麼?”小嬋變得虛幻起來,她怔怔的望着朱伺,目光幽怨。
朱伺眉頭緊鎖,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他又一次陷入了迷茫,他嘴中喃喃着,“我的本心到底是什麼?是皇位?還是小嬋?”
“我知道了,我都要,我都要,沒人說過兩者不可兼得啊,你兩個我都要!”朱伺瘋狂的大吼。
“我想我終於知道你的本心是什麼了。”小嬋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淡。
“你的本心是唯我啊!”
“因爲你太自私了,你所渴望的你都想要,你不願選擇,你都想要。”
“你從未真正的在乎過別人,你的本心就是自己啊。”
伴隨着最後一句話的落下,小嬋的身影終於消散了,隨後,一切的一切都開始消散,而始終沒有找到自己本心的朱伺在聽了小嬋的話,呆滯在了原地。
沒有白光,亦沒有如同朱標,紅衣女子般,出現在人世間域門之後,朱伺滿面悽楚的擡起頭,他苦笑着望着首當其衝走向太極宮的朱標,望着朱標身後的紅衣女子。
“我敗了!”幽幽一聲慨嘆,朱伺垂下頭去,似是蒼老幾分,忽而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繼而站起身來,向四周望去,他在找一個身影,一個他曾經看好但卻被遺忘,如今卻在此大放異彩的那個人,他看遍了周圍的所有人都沒有找到那個他想要看到的身影,但是,他發現了此刻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處,那就是太極宮大門之前,於是他極目遠眺,終於在太極宮門前,看到了他想要見到的身影,嘴角的苦笑瞬間定格。
“你又一次,出乎了我的意料啊!”
“徐搏!!”
......
時光逆轉,徐搏回到過往,此刻的他可以代替自己的妹妹去死。
一陣滄桑的話語響起。
“捏碎玉牌放棄測試。”
“看着妹妹死,在經歷一遍痛徹心腸,通過測試。”
“代替妹妹去死,後果未知。”
“但無論結果如何,請按本心去選擇。”
“本心?哈哈,哈哈...”低着頭的徐搏默默唸叨着,而後瘋狂的大聲笑了出來。
他緩緩的擡起頭,又一次經歷了刻骨之痛後,他的眼眸愈發的陰沉了,龜裂的嘴脣微啓,
“我的妹妹,早就死了,所以這一切都是幻覺。”
“既是幻覺我又爲什麼選擇?”
徐搏嘿嘿怪笑着,而後低頭,一把血紅的無極刀愕然在手。
一把無極在手,徐搏氣息變得凌厲起來,他宛如一把沖霄的利劍,帶着怒意,帶着殘忍,帶着仇恨,飛天而起,意欲上擊蒼穹,下斬碧落。
“妹妹早就死了,你卻讓我再一次經歷這種痛苦,是怕我忘記仇恨嗎?”徐搏紅着眼睛嘶聲大叫。
“你讓我遵從本心去選擇,可是你本就是虛幻的,又憑什麼讓我選擇?”徐搏喘着粗氣,這一刻看破幻境的他從七歲的孩童又變回了十七歲的摸樣,他提着無極大刀,亦步亦趨,他朝着裘無尺斬下。
“你已經被我殺死了,可是還不解恨,我就再殺你一次。”
他提着無極刀朝魁梧青年和另外兩個人斬下。
“吳用,方無顏,劉擎天,我記得你們的名字,我從沒忘記過你們對我妹妹的殘忍,你們逃不掉的。”徐搏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殺意滔天。
徐搏拿着無極刀斬碎了整個漠北冰原。
他來到了漠城,他再一次斬掉了秦伯,他來到了南京,他殺死了李德章,也殺死了小達,他明白要想復仇總會有失去。
他心如磐石,眸光堅定,他斬掉了聖武將軍司馬莫,斬掉了大明天子朱重陽,斬掉了大明太子朱伺。
他斬掉了整個虛擬空間,斬掉了過往種種。
他站在了那玄秘莫測的太極之上,他望着還在緩緩上升的朱伺,紅衣女子和朱標,眸光淡然,太極將他送出了人世間域門,將他送到了太極宮的大門之前,他成爲了第一個通過測試之人。
徐搏望向了那些爭搶過自己的七道其餘長老們,望向了一臉不可思的兀朮和元慶,望向了臉色鐵青幾乎將牙齒咬碎的五皇子朱元,望向了露出善意微笑的朱瑞兒,也望向了目露異彩,老懷安慰的繼明長老,他朗聲大笑,笑得是那麼得意,仿若是對往事心酸的嘲笑。
朱標出來了,他也成功通過了測試,可是他落後徐搏一步,他看到了徐搏,也看到了自己的失敗。
紅衣女子出現了,他也成功了,也看到了身爲第一名的徐搏,她對這個創造了奇蹟的少年產生了好奇。
朱伺出現了,可是他失敗了,他看到了徐搏,倍受打擊。
徐搏感受着衆人各不相同的目光,忽而生出一種舉世矚目的感覺,就像當年他與自己的父皇坐在龍椅之上望向四野伏地的百官一樣,他成功的成爲了太極宮的弟子,並且即將成爲大神通者極明長老的弟子,而且極有可能打破桎梏踏上修行路。
“自此,我將不再命薄如紙!”
徐搏在心中暗道,而後一陣劇烈的搖晃令他一個趔趄,幾乎摔倒。他猛然回首,望向身後引發震動的某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