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爲賀新後入主鳳儀宮之喜,晉帝宣佈大赦天下。
於是,趙王終於被放出了監牢。
然而他再也不受晉帝待見,晉帝降旨命其攜親眷赴封地冀州,非奉詔不得入帝京。
據聞,晉帝本要將趙王送入黔州,昌王聞訊哭諫:黔州窮困,趙王身歷牢獄,羸弱不堪,若入黔州,無異赴死。
昌王雖然說得有些誇張,但晉帝感其護弟之心,終是將趙王遣至經濟較爲寬裕的冀州,也就是他原本的封地,令之靜思己過,長治一方。
然而趙王的車駕走出帝京不過一、兩日,便遭人截殺,趙王及其親眷無一生還。
噩耗傳至晉宮,滿朝震驚,晉帝聞訊還沒等趙王的梓宮運回宮中就病倒了。
趙王的葬禮辦得盛大非常,雲傾站在人羣中,望着眼前哭得天旋地轉的衆人和不顧病體扶棺誦讀祭文的晉帝,麻木地流着眼淚。
眼看這趙王梓宮就要落葬了,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呼喊聲:“父皇,等一下,父皇,等一下……”
雲傾轉頭望去,遠處,剛剛“轉醒”的曦澤棄轎而奔,幾次跌倒於地又立刻爬起來,一邊奔跑還一邊大聲呼喊,後面則緊跟着恭王府的僕人。
雲傾見狀,暗暗憂心不已。
晉帝聽到呼喊聲,循聲望去,驚訝得半日說不出話來,衆人亦是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曦澤就這樣一路跌跌撞撞來到趙王梓宮前,將前來擡棺下葬的侍衛一一推開,抱着趙王梓宮跪地痛哭:“父皇,您告訴兒臣,爲什麼兒臣不過多睡了些時日,醒來,六弟便……六弟,六弟,我是三哥啊,你怎麼不同三哥說話了?父皇您快救六弟啊,不管他有什麼錯,兒臣都願意代他受罰,兒臣代他!祈夜,你快來救我六弟,六弟你等等三哥,三哥這就喚人來救你!晚楓,還不快去把祈夜找來,六弟,六——弟——”
晉帝見曦澤語無倫次,一時喚這個,一時又叫那個,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滾落。他親執其手,哽咽道:“曦澤,你六弟他已經去了多日,如今已是回天乏術,這事刑部那邊正在查,你不過剛剛轉醒,身體還很虛弱,莫要如此,快快起身,好令你六弟安葬。”
曦澤這才緩過神來,邊說邊磕頭:“父皇,兒臣求求你,不要這麼快就葬了六弟,兒臣還沒有來得及看他最後一眼!求您讓兒臣見見六弟吧!兒臣捨不得六弟,求父皇開恩,讓兒臣再見六弟一面吧,求您了父皇!”
隨着他一起一伏,晉帝立見其背後箭傷處,一朵紅雲,由隱約可見,到漸次明朗,最後不斷擴大,再視足下之地,一灘醒目的血色,和在沙土中,悄然蔓延,心頭頓如利刃橫亙,大慟不止,連忙將他扶起:“兒啊,莫要再磕,朕允你便是!朕允你!”
衆人聞得竟要開棺,均大呼“使不得”,曦澤皆作未聞,劈手奪過身邊侍衛之劍,帶領恭王府下人,開始開棺。待見到趙王,便立刻跪地痛哭。晉帝立於棺側,不忍直視,轉身悲泣。
雲傾見狀,亦有不忍。
只是不明白曦澤演這齣戲究竟是爲了什麼?
難道趙王的棺中另有玄機?
就在這時,曦澤忽然驚呼道:“父皇,六弟……六弟他是被人毒死的啊!”
雲傾聞言,立時被“唬”了一跳。
人人皆道趙王是被人殺死的,晉帝聞訊病倒後,根本沒有開棺細看,晉帝沒說開棺,底下衆人更是不敢私自開棺,所以,自趙王梓宮運回帝京到今日下葬,都未曾開啓過,此刻晉帝驚聞此訊,立刻行至梓宮前細看,果見棺中趙王印堂發黑,血呈黑色,正是中毒而亡的症狀,驚得目眥盡裂:“這是怎麼回事?太醫,太醫……”
御醫院所有的太醫連忙上前查看,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截殺只是假象,趙王確實是被毒死的,而且趙王所中之毒,與之前安陽公主和恭王中的毒是一樣的!都是高山絕!
這個結論令人太過震驚,以至於半晌雲傾都沒有回過神來!
然而,曦澤卻比她清醒許多,待御醫的話音一落,曦澤不給旁人說話的機會,立刻抱拳大聲道:“父皇,六弟死得冤啊!父皇明鑑,兒臣自今晨轉醒便聞人道騎射一案、樹林放箭、參藥藏毒等事皆爲六弟所爲。此等妄言,兒臣縱死亦斷斷不信!騎射之事若真是六弟暗中指使,那麼他必然藏有解藥,如何會因身中與公主相同之毒而薨?還有那株人蔘,六弟自得到之日起,便寶貝非常,常對兒臣說得此參便如多得一命,怎麼會用這樣珍貴之物去害人?六弟本性純良,與兒臣手足情深,每有心事,必尋兒臣相訴,這樣依賴兒臣的六弟,又怎麼會害兒臣?那‘供認’六弟所謂罪狀的總管,定是被人收買的!如今六弟魂歸於天,定然死不瞑目,兒臣只恨重傷在身,不能早日轉醒,及時爲六弟洗刷冤屈。父皇,六弟因兒臣而薨,兒臣縱死亦不能償,可恨那兇手至今仍然逍遙法外,六弟白白替他背了黑鍋。兒臣求父皇降旨,令兒臣徹查此事,揪出真兇,還六弟清白,以慰六弟在天之靈,亦可令兒臣爲六弟補償一、二!”說完,又朝晉帝連磕三個響頭。
晉帝已然怒到極致,他眯起雙眼,發狠道:“兇手實在太過喪心病狂,害你不成還要再來害你六弟!恭王聽旨,朕令你以最快的速度療傷,待能下地行事,便官復原職,立即赴任,總理此案,不惜一切,查明殺害趙王真兇,不可使一人漏網!”
“兒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曦澤就在衆人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借趙王之死東山再起,衆人無不傻眼。
至此,隨着趙王薨逝、恭王復起,另外一場政治風暴正攜萬軍之勢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