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曦澤龍體痊癒之後,每日晨起後便會去行宮的政清殿與重要朝臣商議國事。
這一天曦澤從政清殿中回來,正與雲傾賞畫,四喜欣然來報:“皇上,英貴嬪已經痊癒了,這會兒來給皇上請安,正在清風殿外候着呢!”
曦澤含笑道:“快請進來!”
言罷便走到上首的龍椅上端正而坐,並示意雲傾坐在他身側的位子上。
雲傾依言落座,須臾便見沐雪涵走進清風殿,欠身道:“臣妾給皇上請安,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曦澤心情頗佳,連忙道:“快平身,坐着說話!”
“謝皇上!”
很快,四喜就爲沐雪涵搬來了椅子。雲傾也向她行了禮,二人一同坐下陪曦澤敘話。
曦澤望向沐雪涵,微笑道:“雪涵,這次的事真是多虧了你,你保護了鳳駕及嬪妃皇嗣,立下大功!”接着,曦澤又轉頭對四喜吩咐道,“四喜,傳朕旨意,貴嬪沐氏,功不可沒,即日起晉封爲昭儀,待聖駕回宮,便擇吉日舉行冊封禮!”
沐雪涵聞言,連忙起身,微垂睫羽,道:“皇上,這些都是臣妾分內之事,臣妾不敢居功……”
“雪涵,你就別推辭了!”曦澤連忙打斷道,“來,坐下與朕敘話,別老站着,怪累的!”
“是……”
“朕前幾日差人給你送去的幾樣藥膏對於治療傷疤很管用,你用了沒有?效果如何?要是不行,朕再賜你其他的!”
“多謝皇上關懷,臣妾都用了,效果很好,現在已經看不出疤痕了!”
“那就好!”
“刺客的事情皇上可有查到什麼線索?”
“都查清了,是煜王黨羽餘孽作祟,全肅清了,你不必擔心!”
雲傾在一旁安靜地聽着他們的對話,彷彿一句也插不上,卻也不覺得尷尬。
就在這時,曦澤的右手無意識的伸向自己右邊的腰際,突覺彷彿有樣一直跟着自己的東西不見了。擡首,只見王寧暄款步走了進來,含笑欠身請安。曦澤放下右手,吩咐道:“平身,賜座!皇后你來得正好,朕剛剛傳旨晉雪涵爲昭儀,等回了宮,還要勞你在冊封之事上多費些心!”
“是!臣妾遵旨!”王寧暄聞言,轉頭對沐雪涵含笑道:“恭喜英昭儀了!”
雲傾與沐雪涵連忙起身對着王寧暄請安。待三人都落座後,王寧暄又道:“其實,臣妾今日來是有一事要向皇上稟報!”
“何事?但說無妨!”曦澤問道。
雲傾擡眸望去,只見一向沉穩的王寧暄此刻眉宇間略呈遲疑,她朱脣輕啓,淡然道:“昨天晚上,綠衣來跟臣妾說要去附近的雲霧山採摘新鮮的茶葉,一定要臣妾應允她出行宮,臣妾……已經允她出行宮了!”
曦澤聞言眉心一動:“她什麼時候走?”
王寧暄如實答道:“今天早上就已經走了!”
“怎麼走得這麼急?”曦澤聞言不禁微微蹙眉,“她的夢魘之症痊癒了?”
王寧暄含笑回道:“是的!”
曦澤皺眉道:“痊癒了自然是好,但也不能一好就到處亂跑,都這麼大的人,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
曦澤的話還未說完,一陣清脆稚嫩的聲音便驟然闖了進來,打斷了他的話:“父皇,兒臣來給您請安了!”
雲傾轉頭望去,原來是承佑踩着活潑的步子跑了進來,不禁皺眉道:“承佑,你跑慢些,當心腳底滑!”
“咦——榮母妃也在,那太好了!”承佑看到雲傾,更加興奮不已,“待會兒你就可以陪我去玩了!”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難道今天不用聽太傅授課嗎?功課都做完了沒有?”
“當然做完了!”承佑一本正經地答道,“今日師傅放我的假,不然我哪有功夫來給父皇請安啊?!”
這下雲傾也沒轍了,她轉頭望向曦澤,只見他笑意吟吟地望着自己,溫言道:“雲傾,這段時間你每日呆在這清風殿照顧朕其實也怪悶的,雖然你不說,朕也知道,難得承佑有空,你就隨他出去散散心也好,朕這裡很好,你不用擔心!去吧!”
承佑一聽這話,還沒等雲傾回話,就立刻雀躍不已:“哦!太好了!榮母妃,我們快走吧!”
說完,他便拉起雲傾的衣袖一溜煙走出了清風殿,衆人見狀紛紛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驪山行宮的這段日子,對雲傾而言最爲愜意自在,大概是逃離了太后的視線,曦澤對她的愛開始向火山一般噴發,每一天他都必須見到雲傾,除去初一、十五,每一夜,曦澤都只要雲傾陪伴,當真是三千寵愛在一身,雲傾如何勸都不管用,最後雲傾自己都放棄了,任由他也任由自己放縱心底的感情,在這炎炎夏日,在這清爽宜人的驪山之中,度過了對彼此而言最愉快的一段時光。
可是她愉快不代表其他人也愉快。
雖然舒玉簫與顏如畫還是會經常結伴到水仙居來尋她說話解悶,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雲傾覺得一向快人快語的顏如畫開始變得話少了起來,溫婉的舒玉簫的眉宇間似乎也多了幾分惆悵。
日子不知不覺來到了八月十六,這一日承佑又來到水仙居尋雲傾,說是找到了一處很好玩的地方。他拉着雲傾很快就遠遠走出了水仙居,但是看着身後跟着的宮人們又倍感厭煩,不禁向他們揮手道:“你們都走開,我們要去一個十分秘密的地方,你們都不許跟着!”
雲傾向來十分寵疼承佑,見狀也就揮退了一衆宮人。
沒有了宮人跟着,承佑一路歡快地拉着雲傾來到驪山行宮後面的一處瀑布前的大空地上,指着前方有十多米高的瀑布對雲傾道:“到了到了,就是這裡!怎麼樣,漂亮吧!”
雲傾放眼望去,只見足足有八丈寬的大瀑布從十多米高的崖頂傾瀉而下,那壯觀、那雄偉、那磅礴,盡皆無與倫比。唐代大詩人李白所說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用來讚歎眼前的美景真是絲毫不爲過。
雲傾不禁由衷讚道:“非常漂亮!沒想到這麼美的地方都被你給找到了!不錯嘛!”
“嘿嘿!”承佑最喜歡被表揚,尤其是被雲傾表揚,於是這得意洋洋便怎麼也藏不住,“我是誰?我可是皇長子!這行宮中最美最好玩的地方不是被我找到,還能是被誰找到啊?”
雲傾對着承佑回之一笑,輕輕颳了一下他的鼻樑,道:“是是是,就屬你最厲害!”
突然一陣眩暈襲來,雲傾只覺眼前驟然一黑,身體也跟着搖搖欲墜,彷彿即刻就要栽進瀑布中。
承佑被這突然到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連忙一把扶住雲傾,大聲叫道:“榮母妃,你沒事吧?”
雲傾勉強鎮定心神,扶着承佑站好,小聲道:“沒事,就是突然覺得有點頭暈!可能是瀑布的水聲太大了,你先扶我到旁邊的那顆大松樹下坐一下,我可能休息一會兒就好!”
“哦,好!”承佑依言將雲傾攙扶到松樹下。
待雲傾坐好,承佑方小心翼翼問道:“榮母妃,你現在覺得好些沒有?頭還暈不暈?”
雲傾微笑着搖了搖頭,安慰道:“已經沒事了,承佑你不用擔心我!”
“那就好!”承佑這才放下心來,轉頭又滿臉遺憾道,“本來我還想跟你一塊兒脫了鞋到水中去嬉戲的,現在恐怕是不行了!要不等你明天頭不暈了,我們帶風箏到這裡來放風箏玩,可好?你看這裡多寬敞,多適合放風箏啊!”
“你明天不用聽太傅授課嗎?還想着放風箏!”
承佑狡黠地竊笑了兩聲湊到雲傾耳畔,神神秘秘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師傅最近新納了一位小妾,他的老婆正在跟他鬧,他沒心思給我上課,所以我今天和明天都不用上課,我明天偷偷去找你玩,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父皇和母妃啊!就當做是我們兩個人的小秘密,好不好?”
雲傾聞言,托腮想了想,方道:“嗯……好吧!”
承佑見狀,立刻伸出小指要求拉鉤。
雲傾爽快地伸出小指與他拉鉤:“拉鉤,拉鉤,一百年,不許變!”
歡快的笑聲迴盪在瀑布“嘩嘩譁”的水聲中,顯得那般愜意而暢快,沒有一點雜質,自然而純真。
是夜,雲傾偎依在曦澤懷中,調皮地問道:“曦澤,這段時間,你每天都讓我陪伴在身邊,不會覺得膩麼?”
曦澤微微促狹一笑:“對別人,我會,但是對於你,即使是一輩子,我也不會覺得膩!”
“真的?”雲傾似是不信。
曦澤卻答得異常堅定:“當然是真的!你忘了,我們相識於三、四年之前,若我覺得膩,又怎麼會一如既往地對你好?雲傾,不要有這樣的擔心,我對你的感情永遠也不會變!”
至此,雲傾再也憋不住,在曦澤懷中放聲大笑。
曦澤方覺自己中了圈套,不禁“惱羞成怒”,低低斥道:“好啊,你敢捉弄爲夫?看我怎麼懲治你!”言罷便立刻伸出一雙“大熊爪”,挑逗雲傾的腋下。
雲傾笑得合不攏嘴,連連求饒:“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二人嬉鬧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曦澤攬緊雲傾,一股清幽的茉莉花香出乎意料地傳來,曦澤不禁問道:“雲傾,我記得你一向喜歡桃花香,可現在我怎麼在你身上聞到了茉莉花的香味?”
雲傾微微仰頭,促狹道:“好聞嗎?”
曦澤點了點頭。
雲傾笑得愈加燦爛:“今夜侍女爲我梳髮時常用的髮油正好用完了,就用茉莉花髮油代替。其實呀,我喜歡的花可是有很多呢!”
曦澤聞言,略有詫異:“願聞其詳!”
雲傾繼續解釋道:“論姿容,我最喜歡月季的嫵媚妖嬈,論花香,我最喜歡茉莉的馥郁芬芳,論品性,我最喜歡蓮花的出淤泥而不染,論變化,我最喜歡菊花的千姿百態,但是總的來說我還是最愛桃花!”
“你怎麼這麼博愛?”
雲傾一手支頤撐起上半身,俏皮道:“對你不博愛,不就行了!”
“你敢?!”
雲傾聞言揚起愉悅的笑容,伏在曦澤的胸膛上,投降道:“是,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