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墨非和李靖誇讚飛馬牧場,柳宗道心中也與有榮焉,面上露出了幾分自得之色。
也未免墨非一路走來過於無聊,柳宗道便向墨非和李靖兩人講述飛馬牧場的來歷。
飛馬牧場第一代場主,乃晉末武將商雄。因劉裕代晉,改國號爲宋,商雄爲避戰禍,攜部屬親族南下,機緣巧合找到了這隱蔽於羣山之間的盆地平原,遂在此建立牧場,安居樂業。
自牧場建成至今,歷一百六十餘年,飛馬牧場經歷七位商氏場主,代代傳承。
除場主商氏一脈外,牧場還有樑、柳、陶、吳、許、駱等幾大姓,族人代代繁衍,不住往周圍遷出,組成附近鄉鎮。
如今沮水之畔的兩座大城,遠安、當陽,其住民過半源自飛馬牧場。
飛馬牧場亦是附近區域的經濟命脈,所產優質戰馬,天下聞名。
但由於場主奉行祖訓,作風低調,嚴守中立,一貫只做生意,是以在江湖上,飛馬牧場並沒有多少名聲流傳。
只是因爲飛馬牧場的戰馬生意對爭霸天下頗有些影響力,現今幾乎很少有人不知道飛馬牧場的存在。
牧場初代主人商雄乃武將出身,清楚長治久安還需自身拳頭過硬的道理。遂鼓勵族人部屬研習武藝,宣揚武風。
是以牧場子弟人人驍勇,個個擅戰,隨隨便便都能拉出千餘騎兵。若全力動員,組織起數千騎兵亦不在話下。
當亂世一至,兵禍四起,官府無力維持秩序時,飛馬牧場便成了這一帶保境安民的中流砥柱,清掃盜匪,打擊爲禍鄉鄰的潰兵,護一地平安,深得四野鄉鄰崇敬。
“時逢亂世,正是飛馬牧場大展宏圖的時候。”李靖道:“柳執事,觀飛馬牧場的大小,怕是養馬十萬也不過等閒吧?”
“怎麼可能有那麼多?也就……”柳宗道一頓,含糊道:“也就幾萬匹吧……不過因爲近些年生意量大增的原因,成年的良馬都已經賣出去不少了,大部分都是餘下的一些小馬駒罷了。”
李靖懂得阻止刺探情報,柳宗道也不是傻子,當然不會一見面就把飛馬牧場的老底給兜了出來。
過了山嶺,自城堡正門墨非兩人正式進入牧場山城。
剛剛進入飛馬牧場的山城,一行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擋住了墨非等人的去路。
“呦,這不是二執事嘛?今日回來怎如此之早?巡邏任務這就完成了?”
爲首之人,是一個高大的中年壯漢,體量雄偉,卻長着一雙山羊眼睛,使他顯得狡詐精明,讓人看了就感覺不舒服。
因爲戰雲密佈的原因,飛馬牧場加緊了周邊巡邏,這一塊由柳宗道負責。
“二執事,你身邊這幾位朋友,看着可眼生的緊,不是牧場的人吧?如此牧場危機四伏,說不得就有人往牧場內部派遣奸細,以攻陷牧場。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刻,二執事你隨隨便便就把一些阿貓阿狗帶到牧場山城裡來,不怕混入了奸細?萬一出了什麼事,你二執事擔當得起嗎?”
“阿貓阿狗?”墨非笑了,眼眸幽藍色光芒一閃,道:“你是在說我嗎?”
正在說話的人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扼住了喉嚨,慢慢漂浮了起來。
臉色迅速因爲缺氧而漲得通紅。
他抓着自己的喉嚨,仿若想要掰開扼住他喉嚨的手,卻只能做了無用功你,因爲根本沒有人用手扼住他的喉嚨。
眼睛瞪得很圓,帶着驚恐之色,似乎不敢置信一般。
“你對他使用了什麼妖術?”
有人驚恐,立即拔出了利刃,對準了墨非。
“趕快放開他!”
可是所有膽敢對墨非拔劍的人,都步了先前那人的後塵。
“前輩息怒!”柳宗道眼見大事不好,連忙快步走到墨非身邊,道:“是他們狗眼看人低了,但還請前輩念在不知者不怪的份上,饒過他們一條小命吧!”
墨非輕輕笑了笑,道:“你們飛馬牧場還挺有意思的,大敵當前,時刻都有傾覆之禍,內部還在勾心鬥角,玩弄權術!”
“讓前輩見笑了。”柳宗道苦笑了笑。
“這人叫什麼名字?”墨非瞥向領頭找麻煩的人,問道。
“他叫陶叔盛,乃是飛馬牧場的三執事。”
“陶叔盛?”聽聞這個名字,墨非有些耳熟,總感覺有點內奸的範兒。
墨非正要開口說話,忽再次聽得轟隆隆的馬蹄雷動聲音,他轉頭看去,只見幾十騎飛奔而來,一位勁裝女子被這些騎兵如衆星拱月般圍攏在中間。
商秀珣!
長長的秀髮彷彿兩道小瀑布般傾瀉在她刀削似的香肩處,清麗異常。
容顏絕美,略顯小麥色的嬌嫩肌膚,散發着灼熱的青春和令人豔羨的健康氣息。
一雙美眸深邃難測,像是盪漾着最香最醇的仙釀的鳳目,增添了她的神秘感。
別看這位美人場主年紀輕輕,卻有一種與她年齡不相稱的冷靜與果斷,管理有千餘衆的飛馬牧場而無絲毫手足無措之舉,她那種殺伐決斷、精明幹練的氣質,活脫脫一個女強人的形象。
離着有幾十米,她便看到了負手而立,臉上帶着淡淡微笑的墨非,又掃視了周邊一道,她微微蹙眉,不明白柳宗道派人回來說的人呢?
而且,三執事陶叔盛等人的狀態,似乎有點奇怪。
凌至近前,商秀珣翻身下馬,乾脆利落,足以她弓馬嫺熟,非尋常人可比。
爲了怕商秀珣見墨非樣貌而輕視,柳宗道趕在商秀珣開口前,爲雙方做了個介紹。
“前輩大駕光臨,飛馬牧場蓬蓽生輝,小女子商秀珣,見過前輩。”商秀珣恭敬的向墨非抱拳一禮。
“好說,好說。”墨非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他也算見識過祝玉妍的美貌了,而商秀珣美貌比之祝玉妍,也不差多少。
也不奇怪,商秀珣的孃親,也是上一輩之中,和祝玉妍、明月、梵清慧美貌並列的商清雅,她父親魯妙子也算不得醜陋,生出來的商秀珣,自然也是國色天香。
其實美女到了一定程度,就很難分出高下了,春蘭秋菊,各有奇美。
商秀珣之所以名聲比之婠婠、師妃暄、石清璇、尚秀芳弱了一籌,無非是她對於這個世界的重要性弱了一籌,氣運微薄了一些。
“不知道我這些手下,如何得罪了前輩?”商秀珣看了半浮在空中的陶叔盛等人,問道。
即使柳宗道還沒有說,以商秀珣的眼力,怎麼看不出陶叔盛這些人是惹怒了墨非。
不等墨非開口,柳宗道連忙將事情的起因經過講述了一遍。
商秀珣略微沉吟,向着墨非深深一揖,道:“實在是讓前輩見笑了!還請前輩念在秀珣幾分薄面的份上,暫時饒過他們一條小命,不過前輩請放心,秀珣並非護短之輩,待秀珣弄清楚了事情,一定會給前輩一個交代!”
不同於後世之人笑貧不笑娼,金錢至上,武林之中,混跡江湖,最講究的就是一個面子。
爲了顏面,動輒滅人滿門的魔頭,如過江之鯽。
陶叔盛這幾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得罪了墨非,商秀珣即使面子再大,也難以開口讓墨非直接揭過這事。
到頭,陶叔盛幾人即使不丟掉性命,怕是也要從身上卸下點零件。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在於墨非超凡的實力。
別看墨非一路上遇到不少宗師級武者,但實際上宗師級武者可不是大白菜。
飛馬牧場現如今修爲最高者,也只是先天遠門,根本沒有突破宗師級武者。
墨非不露面都能一聲喝退宗師級武者的杜伏威,如果想對她飛馬牧場不利……
說起來商秀珣也感覺有點憤怒,老孃好好的在自己家待着,你莫名其妙的往老孃這湊,又沒給任何請柬,到現在我手底下的人因爲不認識你而惹了麻煩,還要我付出代價……emmmmmmmmm……
可是沒有辦法,江湖武林,就是講究弱肉強食,強者爲尊,飛馬牧場的高端武者差距墨非太遠,因此根本不敢惹怒墨非。
要是陶叔盛呵斥的只是個普通人,商秀珣道個錘子的歉,怕是早就被人給扔了出去。
“我這個人吧,向來是與人爲善,倒是無所謂。”
商秀珣沉心靜氣,仔細的聽着墨非所言,並未急着插嘴。
按照她待人處事的經驗,墨非接下來的話中,大約會帶個但是……
而這個但是,纔是重點。
“但是!”
商秀珣心中暗道了一聲果然。
“這位陶叔盛執事,好像有點不一般啊!”墨非神色頗有幾分玩味,道:“李密乃是如今天下公認的反王盟主,派遣其子李天凡率領兩萬精兵欲取飛馬牧場,商場主可知道飛馬牧場內部真是鐵板一塊嗎?”
“前輩叫我秀珣就好。”商秀珣眯了眯眼睛,道:“只是不知道前輩此言何意?”
“古人常言,螻蟻尚且偷生,貪生怕死,纔是人之本性,硬骨頭的好漢,反倒是少數。”墨非聳了聳肩,道:“你們飛馬牧場自然也少不了軟骨頭的人,怕了李密,又貪圖好處……”
“前輩是說,陶執事已是李密的人?”商秀珣美眸內精光一閃,道。
被墨非用念力扼住喉嚨,聽聞墨非此時所言的陶叔盛心中大駭。
他確實早就被李密給收買,成爲李密在飛馬牧場的暗探,要暗助李密謀取飛馬牧場。
他看好李密能奪取天下,而李密也承諾他,如能幫忙奪取飛馬牧場,將予他一場天大的富貴。
被榮華富貴所誘,他開始不斷向李密出賣牧場情報,幫助李密制訂奪取飛馬牧場的計劃。
可是這些事情,不應該是絕密嗎?
爲什麼這人會知道?
“秀珣果然聰明。”墨非順着杆子就往上爬,微笑着點了點頭,道:“秀珣如果信我,不妨好好查查陶叔盛執事的小妾,應該會有些收穫。”
墨非隱約記得,陶叔盛的小妾好像就是他和李密的接頭人。
“前輩乃是高人,何必欺騙秀珣!”商秀珣表面上算是相信了,讓手下人押解陶叔盛等人進牢房,並且派人去查陶叔盛的小妾。
這一切都是當着墨非的面所做。
至於私下裡怎麼樣,墨非肯定是看不到了。
商秀珣如今也算是一方小諸侯,因爲墨非手段超凡,有些畏懼加尊敬是肯定的,但是要真把墨非的話當做聖旨,除非她腦子進水了。
事情暫時瞭解,商秀珣伸手邀請道:“前輩遠來,秀珣已爲前輩備好了酒宴,請先輩移步。”
由商秀珣帶領,一路將墨非兩人帶到了飛馬牧場場主居住的內堡。
位於山城最頂端的內堡規模宏大,主建築有五重殿閣,另有偏殿廊廡、亭臺樓閣若干,大小屋宇井然有序羅列堡內。除各種主要建築外,內堡到處可見園林花樹,小橋飛瀑,佈局不顯雜亂,反精緻典雅,趣意十足,竟如江南豪門園林勝景一般。
酒宴開始。
許多俏美的婢女端上來精緻菜餚。
商秀珣這位美人兒場主,生平沒有別的愛好,就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是個標準的可愛吃貨。
她對飲食異常挑剔,特別喜愛嚐鮮。她的專用廚師,也總是走馬燈一般的換人,稍做出不合她口味的飲食,便會被毫不留情的解僱。
由此,飛馬牧場之中匯聚了數之不盡的天下名廚,用來款待墨非的酒宴,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佳餚。
酒過三巡,商秀珣方纔開口,甜甜笑道:“不知前輩來飛馬牧場爲何?要是秀珣有幫得上前輩的地方,前輩儘管開口。”
恰逢李密欲取飛馬牧場的消息傳來,飛馬牧場大多數人心中都是緊張兮兮的,偏偏墨非這個忽然間名傳天下的大高手又突然駕臨飛馬牧場,由不得商秀珣等人不多想。
飛馬牧場高端戰鬥力嚴重不足,要是像墨非這樣的高手稍有歹意……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不能夠問清楚墨非的來意,商秀珣覺得自己怕是今晚睡覺都睡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