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成都府城的孫可望,其麾下可以調遣的大西軍軍士,不足十五萬人,憑着這點兵力,孫可望能夠做的就是固守成都府城以及周遭的一些地方,護衛大西朝廷,至於說四川行省那些反對大西朝廷的力量,就無暇顧及了。
張獻忠率領大西軍最爲精銳的軍士前往黃州府城而去的時候,孫可望內心是有些失望和痛苦的,在他看來,這樣的戰鬥應該是自己前去指揮。
張獻忠殺人如麻,性格殘暴,這一點盡人皆知,孫可望雖然是張獻忠最爲倚重的義子,不過平日裡也是非常注意的,儘量不惹怒張獻忠,免得遭遇到懲戒,導致在大西軍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不保,內心裡面,孫可望還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繼承大西國皇帝之位,這一點他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張獻忠率領大軍離開之後,孫可望忐忑不安,想到李定國可能在父皇張獻忠的面前大展神采,可能在軍中樹立起來不一般的威望,自己卻只能無奈的守衛成都府城。
在孫可望看來,父皇張獻忠此次領兵前往黃州府城作戰,肯定能夠獲取勝利,能夠徹底剿滅進擊湖廣的鄭成功與高傑部,能夠徹底打滅隆武朝廷的囂張氣焰,也能夠狠狠的教訓支持隆武朝廷的鄭氏家族。
當然,孫可望也還有機會,一旦張獻忠率領大軍擊敗了鄭成功和高傑,接下來肯定會揮師浙江和福建等地,那個時候孫可望主動請纓,也能夠立下巨大的功勞。
張獻忠離開成都府城之後,孫可望就派遣了大量的斥候,秘密前往湖廣去偵查。
成都府城距離黃州府城足足兩千五百里地,斥候想要偵查到黃州府城的情報不容易,來回需要很長的時間,孫可望也擔心這些斥候被父皇張獻忠發現,所以他叮囑前去湖廣偵查消息的斥候,不要靠近黃州府城,主要還是從商賈和百姓那裡獲取消息。
近兩個月的時間過去,斥候幾乎沒有偵察到多少有用的情報,要知道張獻忠前往黃州府城的消息本來就是保密的,尋常的百姓和商賈不可能知曉,而黃州府城已經是征伐廝殺的中心地帶,商賈和百姓避之不及,可不會有誰這個時候主動前去。
得不到消息的孫可望,更加的焦慮不安,恨不得親自前往黃州府城。
。。。
一名身體劇烈顫抖的商賈,被帶進大殿的時候,幾乎都站不穩了。
孫可望臉上出現了陰霾,看着皇宮侍衛,毫不客氣的開口了。
“怎麼了,你們將商賈帶到大殿裡來幹什麼。。。”
“稟報將軍,這名商賈說他帶來了皇上的旨意,而且一定要見到將軍您纔會開口。。。”
孫可望走上前去,看着臉上沒有了血色的商賈。
商賈雖然站不穩了,可眼睛還在轉動,顯然是看着周遭其他的人,孫可望瞬間明白了商賈的意思,對着大殿內其他人揮揮手。
所有人都退出了大殿,僅僅剩下商賈與兩名皇宮侍衛。
孫可望略微的沉吟了一下,看着商賈開口了。
“情報的事宜暫時不要說,我來問你,你是不是從黃州府城趕過來的,爲什麼會幫忙傳遞消息,從黃州府城來到成都用了多長的時間。。。”
商賈撲通的跪下了,連連磕頭。
“將軍饒命,小的不是從黃州府城過來的,小的一直都在成都做生意,剛剛有幾名軍爺到了商鋪,那個,以前小的也見到過這幾位軍爺來買東西,他們要求小的將這份信函帶來,要求小的將信函親自交給將軍,小的如果做不到,他們就要殺了小的全家。。。”
孫可望的臉色瞬間變化了,眼前這個商賈是不可能撒謊的,也就是說,情報是從黃州府城前來的軍士帶過來的,能夠傳送信函的軍士,絕非大西軍之中的普通人,甚至可能是皇宮侍衛,這些人爲什麼不直接來到大殿,而要求商賈送來信函呢。
“原來是這樣,你要是說謊,我一樣殺了你全家。。。”
商賈的身體瞬間癱軟,拼命的磕頭,眼淚鼻涕都流出來了。
“小的絕不敢撒謊,小的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將軍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到商鋪去看看,那幾個軍爺說不定還在。。。”
孫可望強自鎮定,對着身邊的兩名皇宮侍衛揮揮手。
皇宮侍衛很快將商賈拉出了大殿,在外面等候。
商賈被拉出大殿的時候,孫可望打開了信函。。。
很快,孫可望的臉色劇烈的變化,身體也開始顫抖了,他拿着信函出神,好半天沒有開口說話,一直到大殿之外的皇宮侍衛走上前來準備開口說話。
“你不用說了,皇上領兵前往黃州府城作戰,中了登萊新軍的埋伏。。。”
這名皇宮侍衛臉色也變化了,顫抖着身體開口了。
“將、將軍,皇上怎麼樣了。。。”
孫可望略微的猶豫了一下,一邊嘆氣一邊開口了。
“皇上已經駕崩了,這封信函是皇上要求我處理朝中的所有事宜。。。”
皇宮侍衛瞪大了眼睛,看着孫可望,結結巴巴的開口了。
“這、這個,將、將軍,商賈帶來的信函可信嗎,莫不是蠱惑將軍的。。。”
孫可望看着皇宮侍衛,冷哼了一聲。
“商賈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這封信應該是從黃州府城帶來的,上面還蓋有玉璽,我料定,這封信應該是皇上身邊的侍衛拼死帶回來的,他們不敢回到朝中,不想白白丟掉性命,怕是將信函交給商賈之後,就離開成都府城了。。。”
張獻忠駕崩,其身邊的皇宮侍衛,是不可能苟活的,如果回到朝中,也是殞命,所以這些拼死逃回成都的皇宮侍衛,委託商賈將信函帶來之後,肯定匆匆離開。
孫可望已經相信了信函上面的內容,相信父皇張獻忠駕崩了。
奇怪的是,李定國還沒有消息,斥候偵察到了,李定國率領大軍前往韶關作戰,張獻忠則是坐鎮黃州府城指揮作戰,難不成李定國沒有回援黃州府城。
登萊新軍的戰鬥力,孫可望略有耳聞,都說登萊新軍戰鬥力強悍,至少大西軍是比不上的,如果大量的登萊新軍軍士從南直隸進入湖廣,突襲黃州府城相對容易。
孫可望的臉色變得鐵青,幾大步走到了牆邊。
牆上掛着地圖,這張地圖涵蓋了四川、湖廣、廣東、江西以及南直隸部分的地方。
看着地圖的時候,孫可望倒吸了一口涼氣。
父皇張獻忠率領大軍前往黃州府城作戰,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少得可憐,成都府城內知道的人更少,除開孫可望,也就是三五個人,這些人一直都在成都,也是張獻忠最爲信任之人,不可能將消息泄露出去,至於說黃州府城那邊,父皇張獻忠是秘密進入黃州府城的,知道此消息的人就更少了,消息同樣不可能泄露出去。
鄭成功率領十萬軍士進擊湖廣,高傑率領五萬軍士進擊湖廣,這兩路大軍進擊湖廣,導致湖廣的局勢變得複雜,張獻忠率領大軍前往湖廣作戰,試圖徹底打敗甚至剿滅鄭成功和高傑,繼而全面進攻浙江和福建,這樣的安排部署是不錯的,可爲什麼登萊新軍會在這個時候進入湖廣作戰,且直接包圍了黃州府城呢。
難不成大吳皇帝吳宗睿是神仙嗎,能夠抓住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
孫可望不敢多想了,有一個最爲關鍵的問題,或者是念頭,讓他不寒而慄。
黃州府城周遭有三十萬大西軍的軍士,如果這三十萬大軍徹底戰敗,那麼登萊新軍很有可能第一時間進擊四川,到了那個時候,孫可望憑着十五萬大西軍軍士,根本無法抵禦。
逃入山中躲避,也不成立,大西朝廷得罪了四川太多的士紳富戶,還有前朝的官吏,在四川境內,反抗的力量比比皆是,如果大西軍落魄了,落井下石的人一定不少,到了那個時候,孫可望將要陷入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境地,他必須在最短時間之內,徹底穩定大西軍,穩定大西朝廷。
身邊的皇宮侍衛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孫可望擺擺手。
“不用多說,驟然遇見這麼重大的事情,我要好好思索一下。。。”
孫可望有自知之明,既然父皇張獻忠都被登萊新軍斬殺,自己就更不是登萊新軍的對手了,說不定這個時候,登萊新軍已經在前往四川成都的路上了。
“將軍,末將還是召集朝中的大人,商議下一步的對策吧。。。”
孫可望扭頭,瞪了一眼皇宮侍衛。
“不用那麼着急,我要好好的想一想,好好的想一想,想想如何應對當下的局勢,大西國不能垮了,這也是皇上信函裡面主要說到的事情。。。”
皇宮侍衛依舊沒有離開,準備再次開口。
孫可望臉上露出了一絲的殺氣,很快消失。
“好了,事情來得太突然,我需要認真思考一下,外面的商賈不能留下,你派遣部分的侍衛,在城內搜索,一定要找到送信之人,找到之後,直接押解到大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