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到衙門點卯,開始署理政務,申時休沐回家,府衙免費提供一頓中飯,早飯與晚飯都是自己負責,府衙也有食堂,晚飯想要在府衙吃也可以,自己掏腰包,每月的一號到三號休沐,可以在家中歇息,春節期間有三十天的假期,從臘月二十到正月二十,其餘時候都要老老實實上班。
從赴任的那一天開始,吳宗睿就要開始遵循這樣的生活規律,這讓他想到了幾百年之後,上班之人不也是如此嗎,只不過假期多一些,管理方面更加的人性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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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這樣的規矩下去,那麼吳宗睿將和大明王朝其他官吏一樣,慢慢的等着提拔,慢慢的適應官場上的點點滴滴,最終的結局,就是被歷史的洪流吞沒。
吳宗睿是穿越之人,知曉歷史洪流的方向,可惜的是,現在的他,僅僅是歷史洪流中的一粒塵埃,隨波逐流,無法改變任何事宜。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八月二十二日,府尹大人安排部署工作的日子。
卯時一刻,吳宗睿就來到了廂房外面等候。
很快,府丞趙從榮來了,跟隨在趙從榮身後的,分別是治中劉方勝和通判蔡思傑等人,其餘的官員,按照品階的高低,依次跟隨在後面。
隊伍中的崔雲輝擡頭,看了看吳宗睿,很快低下頭了。
趙從榮看向吳宗睿的時候,臉上帶着笑容,眼睛裡沒有絲毫的笑意。
“吳大人如此早啊,本官真的是沒有想到。。。”
剎那間,吳宗睿知道自己無意間觸犯了規矩,穿越的他,豈能不知道官場上的規矩,領導還沒有到,你就巴巴的提前到了,豈不是打領導的臉。
兩天的時間,吳宗睿大致摸清楚了府衙官吏的情況,趙從榮、劉方勝和蔡思傑等人,都是兩榜進士,不過悉數都是三甲進士,包括府尹詹士龍,也是三甲進士,應天府衙目前的官員,唯有他是二甲進士。
從年齡上來說,最爲年輕的劉方勝,也是三十五的年紀。
在應天府諸多的官員面前,吳宗睿的確是小字輩,其餘人都可以說是他的長輩。
如此情況下,按照官場的規矩,吳宗睿應該是夾着尾巴做人,表現的圓滑一些,謙遜一些,這樣至少不會引發其他官員同僚的嫉妒,畢竟十六歲的二甲進士,太過於驚豔了。
一絲懊惱的情緒出現在腦海,但很快消失。
吳宗睿本就不是遵循規矩之人,也沒有打算熬資歷,總有一天,他會表現出來震驚大明的氣度,如果腦子裡總是想着實力不夠的時候就不要露頭,也許一輩子就不要露頭了。
再說了,自己還年輕,十六歲的年紀,表現的過於的老成持重,也太沒有意思了。
抱拳向着趙從榮拱手之後,吳宗睿不緊不慢的開口了。
“趙大人,下官卯時進入官署,收拾片刻就來到廂房等候,腦子裡想到的是勾獄訟事宜,沒有注意到其他的事宜,剛剛見到大人,纔想起有些地方需要注意,日後下官一定會牢記,不知大人有何要求,指點一二,下官謹記在心。”
趙從榮楞了一下,看了看吳宗睿,彷彿不認識。
吏部發來的敕書,他看過了,吳宗睿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或者說沒有絲毫的背景,唯一就是與府尹大人是同鄉,兩人之間年齡懸殊很大,沒有絲毫的交集,要說吳宗睿剛剛來到府衙,就得到了府尹大人的支持與讚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吳宗睿表現出來的氣度,不亢不卑的態度,說不通啊。
“吳大人,這是說什麼話,我等前來,都是要想着自身之職責,劉大人、蔡大人和諸位大人都是這等想法,吳大人剛剛上任,就表現出如此的敬業,值得我等學習。。。”
“不敢,下官前日才上任,還要學習如何署理公務,大人是下官的榜樣,日後下官還要向大人和諸位大人學習。”
“好、好、好,不說了,我等都到廂房去,府尹大人怕是等急了。”
話還沒有說完,趙從榮擡腳朝着廂房走去。
吳宗睿擡頭看着,表現出來平靜的態度。
劉方勝和蔡思傑先後走過去,其餘的官吏不動了,看着吳宗睿。
吳宗睿漠然的看了看衆人,擡腳朝着廂房走去。
他的內心,還是有一絲的不安,畢竟違背了官場上的規矩,可事已至此,後悔無用。
詹士龍坐在上首,看着衆人進入廂房,他的目光在吳宗睿的身上停留好一會。
卯時二刻,詹士龍開始安排部署府衙的所有事宜,這期間趙從榮稟報了近段時間署理的諸多政務,其餘的官員沒有開口說話。
詹士龍好像習慣了這一切,等到趙從榮說完之後,簡單幾句話總結,意思就是諸位官吏各司其職,做好份內的事宜,報效皇上、報效朝廷。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所有事宜都安排完畢,速度快的吳宗睿都不敢相信。
看樣子,去年皇上的聖旨起到了作用,皇上詔令奏章務必簡練,做事情務必迅捷,不可拖延,若是有人故意拖延,必須嚴懲。
“諸位,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詹士龍說出這句話,明顯就是結束議事,記下來諸位各司其職,做好份內的工作。
“大人,下官有事情奏報。”
蔡思傑站起身來,向着詹士龍稽首行禮。
“哦,蔡大人有何事奏報。”
蔡思傑雖然只是正六品的通判,可身份特殊,詹士龍也不會小覷。
“下官這裡有一份文書,說到了六天之前土街口發生的一件事情,五城兵馬司軍士整肅土街口的秩序,斬殺了三名地痞混混,被斬殺的三人,有一條罪名就是侮辱朝廷命官,下官感覺到奇怪,地痞混混怎麼會侮辱到朝廷命官,下官因此去調查,才知曉其中緣由,於是下官寫好了這份文書,還請大人過目。。。”
吳宗睿眉頭一跳,一條線在頭腦中變得清晰,先前的不安消失無影無蹤,代之的是憤怒。
他到府衙三天時間,如果府衙有什麼規矩,身爲府丞的趙從榮,完全可以告知,新來之人不可能知曉所有的規矩,偏偏趙從榮沒有說。
蔡思傑今日突然提及土街口的事情,顯然是做好了準備,這件事情趙從榮不可能不知道。
由此看來,趙從榮或者是蔡思傑,擺明了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箇中的目的,顯然與職責有關,吳宗睿的職責,與蔡思傑有交集的地方,不過一般情況之下,品階低一些的推官,比通判有着更大的權威,詹士龍明顯會聽取吳宗睿的意見。
因爲蔡思傑的身份特殊了,就算是詹士龍,迴避的同時也帶有厭惡的情緒。
權力代表了一切,如果吳宗睿這個推官,在斷案方面沒有什麼發言權,那就是擺設,就算是詹士龍想着保護,也沒有多大的作用。
吳宗睿的前任,爲什麼會到南京工部出任主事,恐怕與此有一定的關係。
媽的,當我是菜鳥啊,剛剛上任就來這麼一出。
吳宗睿的臉色平靜,內心已經有了怒火。
越是遇見事情,越是需要冷靜,不能激動,更不能夠發火,免得落下口實與把柄,那樣事情就無法收拾,結局肯定不好。
詹士龍很快看完了,臉色平靜,將手中的文書揚了揚,慢慢開口了。
“吳大人,五城兵馬司軍士處置三個地痞混混,他們冒犯的就是你吧。”
詹士龍剛剛說完,蔡思傑跟着開口。
“大人說的是,三個地痞混混冒犯的就是吳大人,下官只是覺得奇怪,還請大人首肯,下官有幾句話想要詢問吳大人。”
詹士龍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蔡思傑看向了吳宗睿。
“吳大人,三個地痞混混僅僅是冒犯了你,罪不至死,我去調查,五城兵馬司的軍士,處死三個地痞混混,其最大的緣由就是冒犯了朝廷命官,也就是冒犯了你,不知道吳大人是不是知曉此事。”
“蔡大人,看樣子你很關心我的事情啊。”
吳宗睿開口,廂房裡面瞬間變得安靜。
吳宗睿毫不在乎,看着蔡思傑,一字一頓的開口了。
“蔡大人詢問的話語,我當然要解釋,土街口的三個地痞混混,冒犯的不僅僅是我,還有我的家眷,若是蔡大人不清楚地痞混混的德行,大可帶着家眷到土街口去感受一番,若是蔡大人家眷遭受地痞混混的言語欺凌,還能夠捧着四書五經和他們講道理,那我什麼都不說。”
“其次,三個地痞混混被斬殺,此乃五城兵馬司軍士爲了維持地方治安做出的決定,我不知道,也不可能干涉五城兵馬司的事宜,至於他們冠予三個地痞混混之罪名,那不是我能夠干涉與關心的事宜,我倒是有些奇怪了,依照蔡大人的意思,莫不是說你能夠去幹涉五城兵馬司的事宜。”
“最後說一點,士可殺不可辱,遭遇到地痞混混的冒犯,我的確是怒髮衝冠,讓隨從狠狠教訓了他們,且將其中一人砍傷,不過我是朝廷命官,絕不會亂來,故而告知在場的五城兵馬司副指揮,將三個地痞混混押解到應天府衙,待官府定罪之後處置。”
“我說完了,蔡大人還有什麼需要詢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