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閣的聚會,最終不了了之,吳宗睿離去之後,萬時華、徐世溥和陳弘緒,再也不好意思說及豫章社吸納成員之事,三人自忖,他們的才華未必蓋過吳宗睿,若是繼續進行賽詩會和賽文會,未必有超過苔這首詩詞的詩歌與文章,那樣豈不是自取其辱。
苔這首詩詞,迅速在參加鄉試的學子之中流傳開來。
滕王閣聚會發生的事情,也跟着在讀書人中間傳揚開來。
輿論幾乎一邊倒的支持吳宗睿,認爲徐世溥過於的狂妄和清高,都是讀書人,都是前往南昌府城參加鄉試的生員或者監生,何必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子來。
回到客棧的吳宗睿,倒是沒有在意這些,他埋頭認真讀書,悉心準備本次的鄉試。
鄉試一共三場考試,文體爲八股文,也稱之爲四書文。
三場考試之中,第一場的經義考試最爲重要,這一篇八股文作的好,後面兩場的試論與時策,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第一場考試九月初五,第二場考試九月初八,第三場考試九月十一。
考試的規矩與院試一模一樣,九月初五開始的第一場考試,考生九月初五一大早就開始進入貢院,當天是不會考試的,等到九月初六卯時,考試開始,原則上一整天的時間,特殊情況可以往後延續半天的時間,九月初七午時必須離開貢院。
九月初八和九月十一的兩場考試,也是一樣。
九月十三午時鄉試完全結束。
接下來有十六天的閱卷時間,十月初一張榜,公佈考中舉人的名單。
這個榜單又被稱之爲桂榜。
桂榜之下,還有副榜,上了副榜之人,被稱之爲同舉人,沒有參加會試的資格。
想要考中舉人,絕非簡單的事情,大明一朝,南直隸與江西兩地的考試競爭尤爲激烈,因爲這兩個地方的讀書人太厲害,這與幾百年之後浙江湖北等地高考難度大有異曲同工之妙。
崇禎元年,江西參加鄉試的考生近兩千人,錄取的舉人僅僅一百人。
江西錄取舉人的名額,排名第三位,僅次於南直隸和北直隸,比起錄取舉人最少的貴州,足足多出了六十三人。
吳宗睿對這一次的鄉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穿越之後,他繼承了以前那個吳宗睿的學識,也在這些學識之中,貫穿了自身的諸多認識,應該是有一定優勢的,不過他絕不敢小瞧這個時代的讀書人,要知道鄉試是最爲重要的考試之一,與幾百年之後的高考差不多,都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要知道大明一朝,江西的狀元足足三十八人,可見江西讀書人的厲害。
十五歲的年紀,還是太年輕了一些,考中舉人的可能性不是太大。
進入房間之中,聞到空氣中飄蕩的味道,廖文儒感覺到奇怪,每次到吳宗睿的房間裡面,都能夠看見一些燒掉的灰燼,好像是吳宗睿溫習功課之後燒掉的紙張,他曾經開口詢問,吳宗睿倒是承認了。
廖文儒不可能知曉,吳宗睿在閱讀四書五經的時候,將後世的認識貫穿其中,那些話語是絕不能透露出去的,所以每一次將感觸寫出來之後,都要悉數燒掉,不留下任何的字句,免得這些字句流露出去之後,引發震盪。
畢竟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若是表現的過於的驚豔,會引發太多的關注,這可不是吳宗睿希望看到的景象。
鄉試、會試乃至於殿試,不是目的,創造一個合適的平臺,憑着這個平臺崛起纔是目的。
如果不是明朝的讀書人有着太多的特權,如果不是憑着讀書人的身份才能夠做很多的事情,吳宗睿甚至不會參加鄉試。
鄉試這個獨木橋,吳宗睿必須要跨過去,否則未來很不妙。
依照他的能力,造反是不可能的,如同李自成張獻忠做那樣想都不要想,江西一地,一直到明朝滅亡,相對都是穩定的,沒有造反的平臺。
吳宗睿更不可能跑到陝西去造反。
再說了,農民起義經歷了太多的波折,好幾次都險些被朝廷剿滅,如果不是因爲每每到關鍵時刻後金進攻大明,怕是農民起義軍就被徹底剿滅了,吳宗睿可不敢賭博自身的運氣,若是加入到農民造反的隊伍之中,面對朝廷瘋狂的圍剿,很有可能一命嗚呼,那樣不僅僅是自己倒黴,家人和家族也跟着倒黴。
效忠大明王朝這個選擇,穿越之初就被徹底的摒棄,大明王朝已經病入膏肓,就算是沒有農民起義和滿清的崛起,也維持不了多長的時間了。
說到底,吳宗睿只能自己奮鬥,走出一條屬於自身的道路。
想要創造出來機會,平臺異常重要,平臺越是穩固,取得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吳宗睿的面前,有着太多的困難險阻,大明朝廷,滿清,農民起義等等,每一項都是他必須要跨越的大山。
如此情況之下,參加科舉考試獲取功名,就說至關重要的一步。
下一步該如何邁出去,這一點吳宗睿還沒有思考過,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大哥,戴明傑和林宗平前來拜訪了。”
吳宗睿皺了皺眉頭,滕王閣的聚會之後,他閉門謝客,認真的看書,本以爲萬時華等人可能來拜訪,不過他們沒來,或許是考慮到豫章社的名聲,也可能是和他一樣,需要認真溫習功課,迎接即將到來的鄉試。
至於其他前來拜訪之人,廖文儒都幫忙推掉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滕王閣聚會發生的時候,在吳宗睿的眼裡壓根就不算是什麼事情,讀書人之間的意氣用事,在官場上可能就說笑話,再說了,事情過後,吳宗睿自己都覺得無聊。
“大哥,你要是沒有時間,我去回絕他們。”
“慢着,讓戴兄和林兄上樓來吧。”
廖文儒的身影消失之後,吳宗睿嘆了一口氣。
他對戴明傑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那日滕王閣的聚會,戴明傑好幾次開口提醒他,要不是因爲戴明傑的提醒,他吳宗睿若是提前離開,很有可能陷入被動之中,成爲諸多讀書人鄙夷的對象了。
“吳兄,林兄和我前來拜訪,沒有耽誤你溫習功課的時間吧。”
“那裡,二位學長前來,蓬蓽生輝。”
“吳兄,你可真的會說話。”
坐下之後,吳宗睿吩咐廖文儒,讓客棧準備一桌豐盛的酒宴。
戴明傑和林宗平都抱拳表示打擾了。
讀書人在一起聚會,酒宴是必不可少的。
廖文儒走出房間去安排了。
戴明傑看着吳宗睿,再次抱拳開口了。
“吳兄一首詠苔的詩句,引發了不小的反響,在下回到客棧,細細詠讀這首詩詞,愈發覺得不簡單,看似簡單的一首詩詞,寓意無窮啊。”
林宗平擡頭看着吳宗睿,眼睛裡面也出現了異樣的神采。
“戴兄過獎了,不過是當時的環境之下,想到了幾句詩詞,上的不大雅之堂。”
“吳兄,你太謙遜了,如此的佳作,我等是不說了,就是萬時華、徐世溥和陳弘緒等人,也是作不出來的,那日你走之後,萬時華當即就說了,吳兄的詩詞乃是少有的佳作,也是滕王閣聚會之最大的亮點。”
吳宗睿無奈的笑笑。
“戴兄,林兄,我可不是有意攪亂豫章社的好事情。”
“其實吳兄攪亂了豫章社的事宜,也是好事情,替江西不少讀書人出了一口氣。”
戴明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林宗平主動開口了。
吳宗睿看向了林宗平,隱隱的明白了什麼。
戴明傑看了看林宗平,微微嘆了一口氣。
“吳兄在安遠縣,路途遙遠,平日裡也沒有關注外界的事宜,自然是不知道的,自打今年開年以來,南昌府城就集中了很多的讀書人,如今怕是超過兩千人了,豫章社也組織了數次的聚會,包括賽詩會和賽文會,按說這讀書人之間交流學識,是大好事,可豫章社有些時候主持的聚會,並非是交流學識。”
吳宗睿看着戴明傑,沒有開口說話。
戴明傑扭頭看了看林宗平,再次的嘆了一口氣。
“太倉應社魁首張溥,天啓六年撰寫了《五人墓碑記》,本是幾年蘇州被閹黨所害的五位義士,文辭精美,慷慨激昂,爲難的好文,我等也是時常誦讀,不過江西豫章社,將此文推介到難以企及的高度,言此文乃是千古一絕,一掃千餘年所有文章,引發了一些議論,爲此,豫章社在此番學子聚會之時,大談特談此篇文章,意欲讓我江西所有讀書人皆認可,未免有些過分了。”
吳宗睿淡然一笑。
“《五人墓碑記》的確是好文,我也讀過。”
“說的是不錯,可也不能被譽爲千年以來第一好文啊,林兄就說不贊同此等的說法,故而被豫章社攻擊的。”
吳宗睿看向了林宗平。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林兄是不服氣嗎。”
林宗平點點頭,跟着開口了。
“的確如此,一篇《五人墓碑記》,可以蓋過唐詩宋詞,在下是不服氣的,就算是豫章社認爲在下狂妄,在下也是這等的認識。”
吳宗睿點點頭。
“我贊同林兄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