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章 餘音繞樑

左夢庚暴病身亡,在福州沒有引發任何的反響,朝廷的官吏,以及總兵府的諸多官吏和軍官,壓根就沒有關注左夢庚此人,好多人甚至不知道此人是誰。

不過此事在朝廷的上層以及鄭氏家族某些人中間,引發了劇烈的震盪。

鄭芝龍怒氣衝衝的進入廂房的時候,對着臉色陰沉的鄭鴻逵開口了。

“四弟,把那個孽障給我叫來,都是你護着他,無法無天了,要是沒有了鄭氏家族,哪裡有他的今日,皇上給了他什麼,這麼快就忘本了。。。”

鄭鴻逵的內心一樣不好受,他萬萬沒有想到,一次對於鄭氏家族來說極爲有利的事情,就這樣被鄭成功徹底破壞了,而且破壞的很乾淨,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左夢庚雖然被請到了總兵府,也說出了不少的事情,而且鄭芝龍根據左夢庚說出來的事情,專門給皇上和朝廷寫去了奏摺,其目的就是讓朝廷斥責與懲戒高傑,要知道高傑與登萊新軍勾結,算計左良玉,這是重罪了,與謀逆沒有什麼不同之處,之後朝廷的回覆也在鄭氏家族的預料之中,完全否定了此事,而且說左夢庚是公報私仇。

鄭氏家族已經做好了讓左夢庚上朝對峙的一切準備。

如果左夢庚的交代得到了證實,皇上和朝廷迫不得已採納了,那麼皇上想要掌控局勢的野心,將不復存在,一旦皇上和朝廷被迫懲戒高傑,則皇上和朝廷依賴的力量就煙消雲散了。

至於說高傑在廣東發起了對流寇張獻忠的進攻,與鄭氏家族沒有多大的關係。

對於鄭氏家族來說,這是至關重要的。

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鄭氏家族扶持唐王朱聿鍵成爲了皇帝,想要完完全全的掌控朱聿鍵,掌控隆武朝廷,那就需要有不一般的手腕,偏偏在這方面,鄭氏家族沒有特別突出的人才,典型的例證就是,在民生事宜方面,鄭芝龍和鄭鴻逵都疏忽了,讓朱聿鍵抓住了機會,推行了不少有利於老百姓的政策,在朝野建立起來不一般的威望。

既然在重大的決定方面失利了,請來了一尊不一般的大神,鄭氏家族就只能夠在軍隊方面牢牢的掌控了,迄今爲止,隆武皇帝朱聿鍵以及隆武朝廷,沒有能夠掌控任何的軍隊,皇宮之中的侍衛,都是鄭氏家族派遣的。

只要能夠徹底掌控軍隊,就算是皇上和朝廷在民生方面做出了很多的好事情,得到了百姓的擁護和愛戴,鄭氏家族也無所謂。

黃道周當初前往浙江杭州,前去招募江西總兵劉良佐、湖廣總兵左良玉,以及鳳陽總兵高傑等,已經引發了鄭氏家族和鄭芝龍的高度重視,鄭氏家族之所以願意給進入福建的左良玉提供一定的糧草,旨在拉攏和控制左良玉,後來給高傑提供一定的糧草,也是這個意思。

左良玉與高傑之間的內訌,應該說得到最大好處的就是鄭氏家族了。

高傑打敗了左良玉,率領大軍進入了廣東,鄭芝龍鬆了一口氣,不過讓鄭芝龍想不到的是,高傑居然給皇上和朝廷寫來了奏摺,表示願意效忠隆武朝廷。

高傑的舉動,給了皇上和朝廷極大的動力,皇上給駐紮浙江杭州與紹興的劉澤清和劉良佐下旨,要求他們前往湖廣討伐流寇張獻忠。

高傑的拼死效忠,也給鄭氏家族帶來了危險,所以鄭芝龍要不遺餘力的算計高傑,打掉皇上和朝廷的任何期盼。

一切都籌謀好了,卻因爲鄭成功的衝動,全部消失了。

鄭芝龍與鄭鴻逵的怒氣沒有地方發泄,而且鄭鴻逵還要勸解鄭芝龍,千萬不要因爲此事懲戒鄭成功,那樣不僅不能夠解決問題,還會極大的削弱鄭氏家族的力量。

鄭鴻逵也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大哥,成功的想法不一樣,這沒有什麼奇怪的,或許成功覺得這樣做,也是爲了鄭氏家族,我是不相信成功會算計鄭氏家族的,大哥不必如此的激動,也沒有必要責怪成功,事情已經發生了,大哥不管如何的責罰,於事無補,而且因爲左夢庚的事宜,導致鄭氏家族出現內訌,這豈不是讓朝廷如意嗎。”

鄭芝龍的拳頭重重的打在了桌案上面,桌案上面的茶杯都在抖動。

“四弟,難道就這樣算了,我不甘心,這事不能夠就這樣完了。。。”

鄭鴻逵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出現了這樣的事情,誰的心裡都不好受,不過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沉住氣,稍有慌亂,就會讓皇上和朝廷再一次的抓住機會。

“大哥,依我看,此事暫時就不要提了。”

鄭芝龍瞪大了眼睛,看着鄭鴻逵。

“四弟,你什麼意思,這麼好的機會,難道就放棄了,你是不是也向着朝廷了。。。”

鄭鴻逵哭笑不得,要不是清楚大哥的脾氣,他說不定站起身來甩手離開了。

“大哥,您彆着急,聽我說說,如果有道理,您就採納,沒有道理,我也不多說了。”

“成功做出這件事情來,固然沒有替家族考慮,但肯定不是想着爲害家族,一定是有人暗地裡蠱惑,說來說去就是朝中的那幾個人,如果我們從這件事情上面追究,成功的面子不好看,背後蠱惑之人未必會承認,到頭來還是我鄭氏家族吃虧。”

“人家既然能夠說動成功,必定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我們若是鬧起來,面子更不好看,也讓對方再次達到了目的。”

鄭芝龍氣的哼了一聲,不過沒有繼續開口。

鄭鴻逵看了看鄭芝龍,接着開口了。

“人是成功殺的,也不是說我們完全沒有機會,既然成功動手了,我們索性藉助此事,表明我們鄭氏家族的態度,大哥您給皇上寫去奏摺,就說您遭受到了左夢庚的蠱惑,冤枉了高傑,在此給高傑道歉,希望高傑能夠連戰連捷,壯大朝廷的聲威。。。”

脾氣火爆的鄭芝龍,居然沒有開口反對。

鄭鴻逵心裡有底了,其實在重大的事情上面,鄭芝龍一點都不糊塗,只要有人點破,都能夠很快明白其中的意思。

“大哥,您看,讓高傑一直都在外面征伐,剿滅流寇張獻忠,如果高傑拿下了廣東行省,皇上和朝廷想着遷都到廣東去,那更好,福建完全可以安寧下來,如果皇上想着讓高傑來到福州,我們可以反對啊,高傑都沒有徹底剿滅流寇張獻忠,回來幹什麼啊,既然拿下了整個的廣東行省,那就要駐守啊,怎麼能夠放棄呢。。。”

“至於說皇上和朝廷倚重高傑,想着掌控權力,這件事情也很簡單,這裡畢竟是福州,掌控福建的是我鄭氏家族,不管皇上如何的安排,但凡牽涉到軍隊的事宜,都是要大哥您點頭,您要是不同意,其他人就算是說破了天,也沒有作用。。。”

“這一次我鄭氏家族採取主動的方式,可以讓朝中所有人都閉嘴,至於說皇上,我想是不大可能追究的,這樣一來,我們還是掌握了主動。。。”

鄭芝龍微微的點頭,看着鄭鴻逵開口了。

“四弟,你說的不錯,這樣做的確有道理,不過皇上如果讓高傑來到福州,我們該怎麼辦,總不能夠強行阻止吧。”

鄭鴻逵冷冷一笑。

“大哥,您放心,依我看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皇上只要是明白人,就不可能這樣做,不管怎麼說,朝廷的開銷都是我鄭氏家族拿出來的大頭,福建一地徵收的賦稅只有那麼多,怎麼養活朝中的那些官吏,再說了,朝中的絕大部分官吏,也不敢得罪我鄭氏家族,更不敢得罪大哥您,皇上怎麼可能看不到這一點,要不然也不會出現遷都廣州的傳聞了。”

“我倒是想着讓高傑來到福州,左夢庚所說的事情,我不相信是假的,只要高傑敢於來到福州,我們就有辦法讓他交代出來,如果高傑承認與登萊新軍勾結,那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到時候皇上也無可奈何。”

“大哥,您真的以爲皇上就那麼相信高傑,朝廷裡面的那些大臣也那麼相信高傑嗎,他們不過是找到了一個依靠,死死的抓住,絕不願意放棄,如此情況之下,含糊其辭是最好的處理辦法,就算是皇上想着讓高傑拉倒福州,黃道周和馬士英等人也不會同意的。。。”

鄭鴻逵說完,鄭芝龍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四弟,你說的不錯,就是這個理,只要高傑不到福州來,不進入福建,他怎麼做我都不管,皇上和朝廷無法直接依靠高傑,隔着那麼遠,能夠怎麼做,皇上和朝廷無法調動一兵一卒,就不可能影響到我鄭氏家族。”

說到這裡,鄭芝龍再次看向了鄭鴻逵。

“四弟,成功那裡,不能夠再出現任何問題了,有時間你多勸勸,這小子聽你的,你大可告訴成功,他要是再做出對鄭氏家族不利的事情,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鄭鴻逵連連點頭,應承下來了,這方面他還是有信心的,其實鄭成功殺死了左夢庚之後,還是有些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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