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在我身後喊着,只是我根本不敢停下來。一旦被李隊抓住,意味着什麼,我再清楚不過。李隊是一個非常正直精明的警察,想讓他放了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只知道,這個時候,我絕對不能被抓住。
我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完成,我不能就這樣被警方控制住,被冤枉而渡過一生。我騎着馬,一路朝着草原的盡頭奔去,天上烈日炎炎,我的背脊卻一陣發涼,正如李隊告誡我的那樣,我感覺正有一把槍的槍口正對着我的背部,隨時都會可能開槍。
再回過頭去看李隊的時候,李隊已經距離我越來越近了。沒想到,李隊竟然也會騎馬,而且騎馬的技術,一點都不生熟。我加快了速度,身上的汗水已經完全沁出來了。天上偶爾會有幾聲鷹的鳴啼聲響徹,在這個空曠的大草原裡,那聲音能傳得很遠很遠。
慢慢地,我們已經距離嘎查非常遠了,四周除了我們和胯下兩匹奔騰的駿馬,就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物了。槍聲在這個時候,終於如期而至,我的全身一顫,但是身體卻沒有被打中。回過頭看李隊,他朝着天上開了一槍。
“方涵,你如果再跑,老子一槍斃了你!”李隊嘶吼着:“我說到做到,你最好趕快停下來!”
我仍然沒有理會李隊,繼續騎着馬朝前,只是,沒過多久,胯下的馬嘶鳴了一聲,跌倒在了地上,我從馬上及時跳了下來,這纔沒有跟着這匹馬一起遭殃。李隊,一槍擊斃了我胯下的馬。
我心如死灰,我知道,這下,我跑不掉了。我咬着牙,神色凝重,盯着快速朝着我接近的李隊。到了我的面前,李隊從馬上下來了,出乎意料的是,李隊並沒有馬上用槍指着我的腦袋,而是把槍給收了起來。
“方涵,我看你是逃竄逃傻了,如果我要抓你,會不帶任何警察來嗎?”李隊喘着粗氣,這樣問我。這正是我所疑惑的,我的神經極爲敏感,雖然覺得奇怪,但是我卻不敢打賭。一旦賭輸了,我就會被警方帶走。
原本以爲是有什麼警察埋伏在附近,但是現在看來,李隊真的一個人到了這嘎查裡。聽他的意思,他根本就不是來抓我的。我鬆了一口氣,反問:“我是在逃的犯罪嫌疑人,你是警察,你爲什麼不抓我?”
“我爲什麼要抓你?”李隊笑着問我。
我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我問他還是不是警察,李隊點頭,說他當然是警察了,這讓我更加不解了。李隊也不管我的表情,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他說,他已經很久沒有騎過馬了。李隊說,他在上警校前,自己的家鄉,也就在原省這一帶。
上了警校之後,因爲一些特殊的原因,他被調到湘省,如今,他又被借調回了京市。李隊說着,情緒裡有些感慨,說不知不覺,竟然已經爲警方拼死拼活,不顧生死幹了這麼多年。李隊講了半天,還是沒有提到他爲什麼會到這裡來。
李隊拍了拍我的肩膀,看穿了我的心思:“我這次會被借調回京市,就是到原省來執行公務的。我對這一帶熟悉,所以上頭選中了我。”我馬上問是什麼公務,李隊搖着頭,說這是偵查秘密,必須保密。
李隊只是讓我放心,說他不是來抓我回去的,否則,按照他的性格,早就把我五花大綁,帶走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和我心平氣和地交談。李隊說的對,關於這個人,我已經稍有了解。我還有很多疑問沒有提出來,李隊就突然說,他要立刻通知附近的警察,到嘎查裡來。
我的心猛地一沉,剛想動,李隊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了槍。他把槍口對準我,讓我不要亂動。李隊還是對我重申,說他通知來的那些警察,也不會逮捕我,他之所以要讓警察進嘎查,是因爲他剛到這個嘎查,就聽說了巴圖的案子。
身爲一個警察,他必須立刻報案。我皺着眉頭,問我怎樣纔可以相信他。李隊搖了搖頭,讓我搞清楚狀況,還說我現在,別無選擇。李隊說的倒不假,我現在的自由,全部被限制在他的槍口之下。
我和李隊回到嘎查裡的時候,已經過了很久,警方也已經趕到了。李隊一共調來了七八個偵查人員,其中也不乏有隊長級別的警察,奇怪的是,他們對李隊都非常客氣,偵查權掌握在了李隊的手裡,有李隊指導偵查。
這一點,非常奇怪,照理說,按照行政和偵查區域分區,李隊只是一個借調到京市,並被派來執行公務的警察,不應該享受這麼大的權力。但是,李隊的確實現了他的承諾,來的那些警察,認出了我,但是竟然也沒有要抓我的意思。
聽說我的化名是韓方,他們從回到嘎查裡開始,也開始叫我韓方了。嘎查裡突然來了警察,大家都有些驚訝,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嘎查裡,警察對於這些人來說,那就是天大的官,很多人從來只聽說過警察,卻沒有見過。
我們要進宅子的時候,巴圖的手下還把我們攔住,李隊強硬地帶人直接闖了進去,聽說大家都是警察,大家也不敢造次。阿穆爾不在宅子裡,聽他的手下說,阿穆爾是去收拾巴圖的屍骨去了。
李隊第一時間瞭解了案情,並對那個大廳展開了調查,也一一訊問了那三個被我確定下來的犯罪嫌疑人。只是,他們也沒有查出什麼來。聽說巴圖的屍體已經被葬化了,李隊還有些惱怒,把我拉到一邊,沉聲說道:“方涵,你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你不知道有的時候,屍體比活人更會說話嗎?”
李隊的意思是在責怪我那麼快讓屍體葬化,而沒有進行屍檢。我搖了搖頭:“警方在通緝我,我難不成還主動送上門去?”
李隊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和我多說,只是讓我儘快把那匕首交給他,他要讓人帶着匕首,再提取宅子裡所有人的指紋痕跡,去市裡進行比對鑑定。我把匕首交到李隊手裡的時候,他也微微詫異,他說這匕首,太奇怪了,似乎不適合用來行兇。
李隊也是一個聰明人,很快他就想到了自由落體,只不過,他也沒有在大廳裡找到任何機關痕跡。李隊放心不下,還問我有沒有人動過大廳,我搖頭,說我第一時間就檢查了整個大廳,可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李隊見了宅子裡除了阿穆爾之外的所有人,提取了他們的指紋。等阿穆爾回來,李隊就會提取阿穆爾的指紋,讓人一併送到市裡去進行鑑定。李隊說,這起案子的線索非常少,也沒有目擊證人,能指望的,恐怕只有指紋痕跡了。
他期望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嘎查裡,兇手不懂指紋痕跡學,所以在行兇的時候,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指紋。這一等,就是天黑,可是阿穆爾還是沒有回來,李隊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了,他問我阿穆爾有沒有嫌疑。
我點了點頭:“沒有直接行兇的可能,但是有指使行兇的可能。”
犯罪動機可以確定,巴圖死了,巴圖的一切,就都歸阿穆爾了。而且,提出要那麼快火化屍體的,也是阿穆爾。聽我這麼說,李隊咬着牙:“方涵,這段時間,你的腦袋是秀逗了嗎?你就這麼放他一個人走了?”
“如果不是你一直追我,他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走。”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