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他的不是這個,我不缺男人,我對男人不會傷心。我恨他欺騙我,他一直利用我在股市的關係,騙取股市的內幕消息,他賺錢後一分錢都沒有分給我,還把我踢了。我這口氣好難受。不過我總有一天會讓他後悔莫及,我已經在準備做一個大莊。顏真我愛你,你信嗎?”
“你醉了,我扶你上牀去睡。”
顏真安慰馬曉蘭睡下後,走出馬曉蘭家,人愈長大煩惱愈多。他從公交車上下來,點燃一支香菸,迎面的寒風吹來,牛毛的細細冷雨也飄灑過來。他迎着寒風淋着冷雨走在繁華的街頭,站在十字路口等着綠燈,身旁的人一趟趟地過了綠燈,顏真的綠燈卻仍然是紅燈,他忘記了冷,忘記了雨,忘記了風,更忘記了世界。
洪小玲要到臘月25日才放假;他因爲業務上的事情處理完了,所以可以提前回家。萬利公司今年卻做出規定,公司配的車不準私用,想用一天要交一千塊錢租金,洪小玲說這是後勤科跟公司某個部門的領導有過節,今年故意搞出這種規定。他們反正離家不遠,坐車比較方便。這時顏真的伯伯卻打電話問顏真過年回去是不是開車,因他伯伯聽顏真的父母說顏真開車回去,他伯伯想叫顏真跟他們一路上有一個伴。顏真把沒有車開的情況說了,畢竟是自己的親伯伯,他伯伯就叫顏真帶洪小玲坐他們的車回去。但是顏真把這個消息告訴他母親的時候,他母親叫他不要坐他伯父的車回去,不然他伯母會說三道四。他伯母愛說人嫌話,他坐了他們的車,好像受了他們的大恩惠一樣,到時候他伯母會叫他家幫他們家做這做那,他父母不幫忙做,她就會到處說他們忘恩負義的話,現在兩家人互不沾便宜,這樣挺好。
幸好龍炎到五仙鎮的客車票也很寬鬆,顏真買了兩張。洪小玲一路上倒也順利,沒有怎麼暈車,顏真摟着洪小玲在懷裡坐在軟坐上,客車直到縣城,他們得轉車回鄉下。
顏真家離縣城還有一段路程,平時有一趟班車經過他們隊裡的路口,今晚是不行的,他們在縣城下車時,已經六點半了,最晚的班車也在六點發車了。大家三五成羣熱熱鬧鬧地說着方言,提着大包小包下車朝車站大門口走去。
此時寒風刺骨,還下着小雪,洪小玲像小女孩一樣興奮地說:“顏真你快看,下雪呢。”
顏真跟她都雙手不空,都提着大包小包,我笑道:“喜歡雪嗎?”
洪小玲朝顏真笑道:“喜歡,你呢?”
顏真笑道:“喜歡。”
跟顏真和洪小玲一般的年輕情侶也有幾對,他們跟顏真和洪小玲一樣說着普通話,現在南北通婚,找到自己所愛的人哪兒都可以結合。
“老鄉去哪裡?坐車嘍。”
……
一到車站門口,一羣摩
的司機和出租車司機圍過來,一個個凍得清水鼻涕直流,滿口的家鄉話。顏真上車時跟他父母通了電話,他父母叫他帶着老婆千萬路上小心,到了縣城千萬不要亂坐車,現在好多壞人把人拉到半路上搶光。如今農村一點都不太平,到處是賊,偷雞摸狗,有什麼偷什麼,整個農村社會的治安令人很不安。顏真自從上大學後就一直在外面,對家鄉有了隔世感,因此他聽到父母在電話裡說家鄉治安很差,委實不敢帶着洪小玲搭夜車回去。好在他回來之前跟一塊光着屁股長大的張夢想聯繫上了,張夢想半個月前就回老家了。一個月前張夢想的女朋友姚明娜被父親騙回老家後,就以死相逼姚明娜跟張夢想分手。姚明娜的父親覺得張夢想不務正業,姚明娜嫁給張夢想會是一輩子的災難。張夢想去湘西姚明娜家找姚明娜,姚明娜的父親要滿足他兩個條件,第一張夢想找到一份月收入五千塊的穩定工作和給姚明娜父母二十萬彩禮,這樣姚明娜的父親才答應把姚明娜嫁給張夢想。張夢想就說現代社會婚姻自由,他要姚明娜自己表態。姚明娜本來想趁機逼張夢想去做模具,放棄做按摩棒發財的夢想,因爲她陪張夢想去東莞發展,張夢想打了半個月工又不務正業躲在地下室搗鼓起按摩棒,結果害得姚明娜找在老家做生意的哥哥借錢供兩個人的生活費;所以姚明娜在張夢想要她表態的時候,她一改往常的態度,堅決站在她父親這一邊針對張夢想。張夢想那時候年輕氣盛,一見姚明娜站在她父親那一邊逼他做那些很世俗的事情就撂下一句話:“拉倒吧!”
姚明娜爲張夢想付出那麼多,她沒想到張夢想這麼不珍惜她,她在張夢想撂下“拉倒吧”之後,答應父母嫁給縣裡一箇中學老師。
張夢想的哥有一輛麪包車,半個小時前顏真打電話給了張夢想,張夢想此時已經開車到車站外面等他們了。張夢想叫顏真帶洪小玲出站到左邊找他,他的車就停在那裡。洪小玲跟着顏真走出車站大門,就聽到“真仔,這邊。”張夢想從一輛麪包車裡下來幫顏真提行李。
張夢想開車很野,一路在新修的106國道上穿鎮過村朝他們村的方向行駛開去。這深夜時分四周漆黑一片,只能聽到汽車的發動機響聲,嗡嗡一路彷彿兒時在搖籃裡聽到母親的哄睡兒歌。一路上洪小玲跟張夢想還有顏真說了一些彼此的故事,洪小玲怪張夢想太沒良心就這麼輕易放棄姚明娜。張夢想開着車大大咧咧地說:“人家不要我,我有什麼辦法。”
顏真拍一下張夢想的頭:“你自己不爭氣還怪人家不要你,我覺得你失去姚明娜是你一輩子最大的損失。”顏真覺得這不是玩笑話,因爲姚明娜跟張夢想三年,一直用自己的工資支持張夢想發明按摩棒的事業,就一年前張夢想姚明娜實在沒錢支持他搗鼓按摩摩棒後,張夢想去做了
半年磨具師傅。這樣的女人,現在這社會實在難找。
張夢想衝顏真沒好氣地說:“你又不是我,你懂個球啊。我這人看得開,是我的終歸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不強求。”
顏真跟洪小玲拿張夢想沒轍,張夢想在顏真和洪小玲的眼裡,是一個頑固不化的毛坑石頭,脾氣又臭又硬。顏真跟洪小玲已經坐車很累,他們纔沒精力爲張夢想的破事傷神。顏真摟着洪小玲望着車窗外黑壓壓一片的鄉野村莊,此時才七點來鍾,如今的鄉村人家不像他們童年了,那時候鄉村裡冬天一過八點,幾乎都沒有什麼燈火,大都睡了,因爲那時候很多人家沒有電視打發夜晚的時間,一到晚上吃完飯就上牀睡覺。
現在鄉村裡,家家戶戶都有彩電,老老少少這個時候圍坐在火爐前看電視嗑瓜子什麼的,好不快活;尤其這年底,在外打工的人都回家來了,一家人老老少少一年未見面甚至有一些幾年未見面,此時一見面還不圍着火爐多聊聊天,關心一下在外面打工的生活狀況,關心一下在家裡種田的情況,關心一下留守孩子的學習情況,關心一下……在這一刻,大家的心都暖了,顏真想到馬上要見到自己的父母,還有他那可愛的妹妹,心早就暖洋洋的。
顏真家是一棟三層的小洋樓,早幾年前建的至今不落伍。在路上,顏真打了他爸爸的手機,告訴他爸爸他們回來了。想必他的父母還有他的妹妹早就守在門口等着他們,因爲廊檐下的燈開着,門前曬穀坪上一片雪亮,不光站着他的父母和妹妹,還有他妹妹的男朋友以及隔壁鄰居。
“洪小玲都是來看你的,你好大的面子呢。”張夢想笑嘻嘻地說。
洪小玲臉紅紅地笑道:“這麼多人嚇死我了。”
顏真笑道:“不用怕,萬事有我。”洪小玲臉都不紅打一下顏真,她會怕纔怪。家中從未見過他們的狗亂叫起來,被顏真的母親呵斥道:“死狗,屋裡人回來了你也亂叫,死開。”隔壁鄰居一個個都在笑嘻嘻的看熱鬧,他妹妹挽着一個樣子很普通的男人胳膊,比他還小個子的男人,像一個書生,他不用猜就知道那人是他妹妹的男朋友。他對他妹妹找一個這樣的男朋友很失望。他妹妹第一個走到車門前來幫他們提東西,他母親尾隨其後,他爸爸像一家之主一樣叼着煙抽着站在那裡嘿嘿笑,跟鄰居開玩笑。有鄰居說真仔又帶一個漂亮婆娘回來了,你又有灰扒了。
顏真的爸爸嘿嘿笑。洪小玲一下車不好意思開口喊人,她臉紅紅的往後縮着提東西,把顏真推上陣往前衝鋒。他跟家人和鄰居聊開了。
“一路上很累吧。”顏真母親在問洪小玲,她說的是方言,但是洪小玲聽懂了。顏真的母親向來很會來事,她笑呵呵地上前去幫洪小玲提東西,他妹妹早就嫂子前嫂子後喊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