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拖着沉的重步伐回來的。她回去的是她落腳的地方,也就是桑兒和葉兒待着的地方。
她不想回去城堡,那個地方,給了她最深的痛,將她從幸福的天堂,毫不留情的堆到了地獄。一看見那些熟悉的磚瓦,她的心就會憤怒,迫切地想要毀了那些。
她更不想見到紅兒,那個一手斷送了她幸福的“好姐姐”!
桑兒迎上了失魂落魄的她,一雙眼睛,哭得紅腫,比她還要難過的樣子。藍兒只能安慰地笑着,儘管笑得牽強,但是盡她最大的所能,告訴桑兒,她還好,她可以撐得過去的。
入了夜,蒼夜回來了。
她蜷縮在被窩中,睜大眼,看着闖入房間的蒼夜。
燭光如豆,在房門被打開的時候,搖曳不定。讓他那高大的身影染上了黑色的氣息,看上去陰森恐怖。牆上,是他拖得長長的影子,那麼的漆黑。黑影在晃來晃去的燭光中搖晃不定,她恍惚中,看見了黑影,形成了一個可怖的妖怪。
他一點點地接近她,她帶着窒息的痛,儘量地多看他一眼。
以爲,會死在他手上。
可他只是走近了她,坐在牀邊,定定地看着她,臉上的痛苦,難以掃去。
她這纔看的清楚,原來,他瘦了許多。他依然那麼俊美,可是如今的俊美帶着落魄和潦倒。他的長鬍亂地披在頭頂,他的雙頰已經深陷了下去,他的下巴,青色的鬍渣大恩亂地在那豎立。
他把自己弄的很糟糕,爲此,她更加的心痛。從她決定回來,讓他厭惡她、放棄她、乃至最後殺了她,她的心就已經放在了案板上,接受着一刀一刀的凌遲,心口的痛,沒有一刻,停止過。
半晌之後,他伸手,撫摸上了她的臉。
她必須要微型,爲了她的恨與棄。
可是他的手指不依不饒着,到底摸上了她的臉。她感覺到,他的手指好冰,彷彿成了冰瘋牛病一般。已經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他卻帶着彷彿身置冰窯的寒,她的睫毛顫了顫,忍不住地微微眯起了眼,好掩飾那不受控制浮上眼眶的痛。
他沙啞的低喃,帶着努力釋放出來的溫柔。
“不要這孩子。你想要……孩子,我……給你!”
他把這話咬的很重,她也可以聽出他的容忍和深沉的愛意。她如今都到了這個地步,他去依然能對她這般的寬容,依然想着跟她在一起,甚至那般可親地說要給她一個孩子。
她感動地想要哭泣,可是乾澀的眼,早已經在被困的日子,流光了眼淚。
她無法答應。
因爲,這個孩子,跟她生死與共!
所以,除了搖頭,她還是搖頭。
他的氣息不穩,開始在她的臉龐粗喘。
她裝做害怕地顫抖,上下排牙齒開始“咯支咯支”地打起架來!
他的臉扭曲了起來,有憤怒,有失望。
“你……在怕我?”
她顫抖地越厲害,拉過被子將自己捲成了一團,胡亂地搖頭,可是自此始終都不敢看他一眼,表現出十足的心虛。
他伸手,環住了她,然後有些憤怒的親吻她,沿着她的臉龐,親吻她的脣瓣、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在他的手要拽開她的被子的時候,她猛地推開了他,表現的似乎終於忍受不下去的樣子,一把扭過了自己的臉,越地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了一團。這一次,她裹住了脖子,甚至裹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這般大刺刺的拒絕,是一種傷人的舉動。
她知道,可是無能爲力。
他的心若是痛,她必定比他還要痛上十倍!
他睜着狹長的雙眸,瞪着她,彷彿她她是一個魔鬼!
“你想替他守身?”他的質問,深沉而冷冽,帶着可以刺傷人的尖銳。
她抿緊了脣,不語,輕易地,又惹惱了他。
他猛地拽開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將她推倒在了牀上,在不可思議的迅中,他一把就撕開了她的衣服,露出了誘人的白。
她嘶吼,宛如遭到了必須要以死相逼的侵犯。
“放開我,我不要!”
她的聲音很大,大到,絕對可以將這個房間給刺窗。自然,也絕對可以將蒼夜的心,刺出一個洞來。
他壓在了她的身上,用那一雙滿載着痛苦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你爲什麼……要變?”他的聲音很痛苦,宛如冬天的時候,在大地上刮過的風。遍地肅殺,那一陣淒涼的風,在冷冽中,只能承載着冷的痛,刮過一個又一個地方,無任何的收穫。
“我那麼喜歡你,你爲什麼要變?!書上說,女人都是善變的,可是,你是不一樣的。爲什麼,連你也要變了?這纔多久,這不過才一個月啊!你怎麼可以變的這麼快啊!”
“對不起——”她說這話的時候,嗓音也是乾啞,宛如冬日裡褪了皮、突兀地刺向天空的樹枝,絕望,但是又倔強,無法低頭屈服。
“我……控制不住我的心。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沒辦法,感情的事情,沒法控制!”
“胡說!”他狂亂地打斷了她,沉重的聲音重重地朝她壓了過來。“你是喜歡我的,我知道你喜歡我,所以,別騙我,那個明哈,那個混蛋,只是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迷惑了你!”如果沒有你一開始那麼強硬地將我拉到你身邊,我現在,極有可能已經嫁給明哈了!”
“啪!”他重重地摑了她一嘴。
她再笑,依舊是那種自嘲式地笑。
“對不起,你打吧!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你打吧。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所以不論你怎麼打我,我都不會怨你!”
他仇深似海的瞪着她,半晌之後,又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
“我不信!”
她又笑,其實心裡想哭。這個可愛的男人,他爲何就不能對她殘忍一些?!爲何,在她這麼地傷害他的時候,他還要表現地這麼溫柔。
“一個月,他可以用一個月讓你愛上他,那我就再用一個月讓你再愛上我。藍兒,你是我的,誰也別想把你奪走!”
她立刻合上了眼。她怕她再不合眼,全讓自己的眼睛,出賣自已的痛!
她立刻合上了眼。她怕她再不合眼,會讓自己的眼睛,出賣了自己的痛!
他則強勢地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將她摟在了懷裡。很緊,不放過她。
她的身體開始僵硬,不受控制地僵硬。
她渴求他溫暖的懷抱,可是她又牴觸這樣的接觸。被困的日子,她已經被毀了。她這樣的身子,她自己都覺得噁心,怎麼還可以表現地沒事一般地躺在他的身邊?!
背後,自然還是他繃緊而痛苦的臉。
他的手,緩緩而下,幾乎快要碰到她的肚子了。
她僵硬地開口“別!”
他的動作一頓。
她殘忍地表現着他對孩子的愛。
“別傷害它!”
背後,他的氣息又粗重了起來。想貼的身體,更是明顯地感覺到了他胸膛的起伏,他的情緒波動的很厲害,她明白,她又刺激了他。
但是,她必須還要殘忍一些。
“我要這孩子,你別傷害它。我……已經拜託明哈給我和我孩子之間下了生死與共的禁咒,所以,如果你不想我死的話,就別傷害它,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
說這話,她的牙齒咬的很重,牙齦都出血了。身後的他,不會知道,她是多麼的恨,多麼的痛,多麼的無奈。懷了別人的孩子,而且還是帶着惡意地目的將這孩子醞釀出來的,這是她這輩子,最痛、最恨的事情!
他立刻縮回了手,卻握成了拳頭,放在了她的胸前。
他在剋制,她很明白。他必然以爲她這是將孩子看的很重,間接地也在將孩子的父親看的很重!
他被終究被她刺激地無法忍耐,猛地掀開被子,從牀上跳了下來,揚長而去。
全身痛的無法呼吸,她多想祈求他別走,可是不能!
她剋制着雙手的顫抖,將被子一點點地拉過來,蓋好。並且強迫着讓自己閉上眼,立刻入眼。一切,都要讓蒼夜明白,她是一個多麼忘恩負義而又寡言廉恥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應該儘早地拋棄,然後忘記她!
之後的日子,就像一場好男人和濫女人的戲碼。
蒼夜惦記着他的一個月之期,容忍而剋制地對待她,儘量溫柔。
而藍兒則不停地躲着他,神經質地一得空,就跟桑兒抱怨她的害怕和無奈。就如穿越之前,紅兒對她抱怨的那樣。
藍兒知道,蒼夜必定是躲在哪個角落聽她和桑兒的談話,他也肯定會在偷偷地觀察她。她忍耐着,翻來覆去地表現她那令自己都厭惡的無休止的煩躁。
“桑兒,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藍兒……哎,你別這樣!你自己都弄不明白,我又不是你,哪裡能幫得上忙?!”
“桑兒,我……我想走!”
“去哪裡?”桑兒故作不快。
“我……我想去找明哈!”
“你瘋了!”是桑兒的低吼。
過了片刻之後,桑兒的語氣又柔了下來。“藍兒,別犯傻了,蒼夜對你很好的,你別辜負他!”
“桑兒,我怕……我好怕……”
“怎麼了?”
“我總覺得蒼夜他很恨我,他換着我,我卻忍不住要抖。我覺得,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會殺了我……我怕……我好怕”
“別亂想,蒼夜不會的!”桑兒的話,卻無力!
“桑兒,我真的好怕!”
“是蒼夜嗎?”
“嗯,他昨晚盯着我,看了一晚,我嚇得根本沒睡着。我不知道他的腦子裡在想什麼,我好害怕……”
桑兒嘆氣。“藍兒,別多想,好嗎?”
“桑兒……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覺得我快要瘋了……他晚晚,把手放在了我的脖子上,那手好冰。你知道的,我覺得他那個時候,真的想殺了我……怎麼辦,我會死的,我一定會死的!”
桑兒沉默。
“桑兒,幫我!”
藍兒再一度地衝進了桑兒的房間,比較她剛來的那會兒,這一個月下來,她驚人的憔悴了下來,臉上都瘦了一圈,胳膊上,可以輕易地摸出骨頭了。
蒼白的臉色,說明着她時時刻刻地受着煎熬。有她自我厭棄的傷,有蒼夜對她好的不忍,有不得不佯裝害怕的筋疲力盡。
桑兒也在這樣負荷地演戲下,瘦了下來。
“怎麼了?”她關心地問藍兒,熟悉的手勢,落入彼此的雙眼,讓這兩人,迅地進入了演戲狀態!
“我想走,你幫我離開這裡,我要去找明哈。我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
“藍兒,你不能衝動!”
“我沒有衝動!”藍兒尖銳地反駁,蒼白的臉龐,漲的通紅,透着一股病態的妖異。“我想好了,我真的想好了。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我確定了,我愛的是明哈——我肚子裡面孩子的侈。我要去找他,我不想再跟蒼夜不清不楚下去了!”
“你這樣做,會……傷了蒼夜的心的!”桑兒有些艱澀地應道。
“我不管了!”藍兒表現地任性、自私。“我不能再拖下去了,拖下去,對我、對蒼夜、對明哈都不好。蒼夜給了我一個月的期限,他說要讓我在這一個月改變想法愛上他,可是這根本就不可能的。我一直努力地試着,可是根本就沒辦法,我心裡,想着的還是明哈。哪怕蒼夜將我抱得緊緊的,我也剋制不住地去想明哈。我瘋了一般地想他,我想回到他的身邊。現在,他和白衣在那鬥着,我很擔心他,我很怕他會出事。我得趕到他身邊,和他在一起,告訴他,哪怕他身處險境,我也不會扔下他。我要和他共進退,哪怕是死,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一個月之期快要到了,到時候,蒼夜肯定能覺察出來我還是喜歡明哈的,我也不想隱瞞蒼夜。到時候,他可能惱羞成怒的要殺了我。真的,好多次,我都感覺到他看着我的視線,陰森森的,要殺人的那種。我得趁着一個月之期到來之前,離開這裡。”
“真的要這樣嗎?”桑兒猶豫。
藍兒重重點頭,一把握住桑兒的手。“桑兒,我怕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怕。我現在不是一個人啊,我還有肚子裡的寶寶要考慮,我得爲肚子裡的寶寶謀出路啊!我太怕蒼夜了,我怕他到時候會不擇手段。我要離開這裡,儘快離開。桑兒,你是我的好姐妹,我知道,你瞧去定有辦法的,對不對?蒼夜應該是不會防着你和葉兒的,所以,你趕緊想辦法,偷偷地帶我走好不好?”
“這……”桑兒遲疑。
“桑兒!”藍兒咬脣,祈求道:“求你了,桑兒,求你了!你也不忍心,看到我這樣擔驚受怕地過下去,是不是?!”
“那……那好吧!”
藍兒喜笑顏開,激動地一把抱住了桑兒。“太好了,桑兒,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我就知道……好姐妹……好姐妹……”
她喃喃,窗外,那高大的身影,沐浴在黑氣之中,帶着森寒的冷笑,離開了。
當晚,蒼夜還是如常地抱着藍兒入睡。藍兒僵硬地彷彿木頭一樣地躺在他的身邊。他伸手,輕輕的撫摸過她的秀,她的身體震了震,在他的手指撫摸上她的臉龐的時候,她顫抖了起來。然後,在他的手掌遊移在她的脖子上的時候,她顫抖地越厲害了。
她咧脣,黑夜中,露出一口令人驚懼的白牙,叫囂着撕裂。
“藍兒,明天,我們成婚!”
她哆嗦成了一團,牙齒在那不停地打顫,害怕地連話都說不出來,半晌之後,她纔出了一聲微弱的拒絕。“不……要……”
而他,當做沒有聽見。
他看中的女人,無論她有何想法,他都不會放開她。他要她,完全的屬於她,連身帶心!
強勢的婚禮,不顧藍兒的意願,熱熱鬧鬧地舉行了。
一身紅的她,在侍衛的監視下,步入了牢房。
紅兒看着窗的紅的刺眼的藍兒,眼中閃過怨毒,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她大聲地嘶喊了起來,憤怒、不甘。
“爲什麼,爲什麼你都這樣了,還可以嫁給他?!爲什麼?!”
藍兒走近了她,揚手,終於甩出了平身對她的唯一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巴掌。
她淒涼地看着紅兒,恨聲道:“我的好姐姐,我真該好好地謝謝你對我所做的一切!”
因爲你,我掉進了地獄,然後,再也爬不出來了!
紅兒摸着自己的臉,那麼的驚訝。也許,在她看來,自己這個和善的妹妹,怎麼都不該以這種方式,對她扇出一個巴掌。
“以後,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姐妹情意!我蘇藍兒,再也沒有姐姐!今晚過後,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說着,她出了牢房。
如無意外,今天就該是她的死期,所以,該了斷的,就了斷吧!
不顧身後的紅兒是多麼的詫異、不角、乃至怨恨,藍兒轉身,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