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後見沒有什麼結果,小五索性搖頭一甩,什麼都不管,然後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屋舍,似乎目光想要看到裡面所發生的事情。
但很快,小五收回目光,搖頭一笑後,便沒有說什麼走開了。
也在他走開的那一刻。
房內正在劇烈顫抖着的蕭一默,忽然就是靜止了下來,是一種極動到極靜的轉變。
而且這轉變之快,讓前一刻還在爲顫抖中的蕭一默擔心的蓮琳,後一刻臉上就是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愕之色。
“墨刑哥哥.....”
蓮琳張大着嘴,怔怔看着忽然安靜下來的蕭一默,早先準備好許多安慰的話也吞回到了肚子裡,只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就這樣瞪着眼睛看着那閉目沉沉睡去的蕭一默。
一時間,屋內再度陷入安靜。
只是在這安靜中,蓮琳沒有看到,她也看不到,就在睡過去的蕭一默身後,忽然多出了一道穿着寬大灰袍的身影。
那道身影的面容被扭曲的空間所遮掩,而且身上沒有任何的元氣波動,他就這樣靜靜的站在蕭一默身後,看着睡去的蕭一默,腳步如定了根,竟是許久都沒有移開過。
在古蠻一族中,身上可以散發出溫和氣息而不影響周身氣流捲動,只有一人。
大蠻公!
過了許久,灰袍人影身子微微一動,慢慢地走上前。走到牀邊,然後坐了下來。
但他那一雙緊盯着沉睡過去的蕭一默臉龐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移開過。
若是蓮琳可以看見,一定會驚訝說不出話來。
那一雙目光該藏着有多濃烈的情感,纔會流露出那等複雜的光芒?
還有那隻已經伸出去想撫摸蕭一默臉龐卻忽然停在半空一會最後緩慢收回去的枯老手掌,又該是到了何等年邁的地步?
只可惜這些蓮琳看不到。
她看不到,自然是不知道。
也許很多時候,不知道也是一種幸福。因爲知道得太多,最後會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去的。
所以糊塗是福。
裝傻是福。
不知更是福。
“唉.....”
半晌後,盯着沉睡中的蕭一默的灰袍人影搖搖頭。發出一聲滄桑的嘆息。蘊含許多無奈,然後站起身,沒有再去看蕭一默,而是身子一動時向前邁出一步。就此消失在了房屋內。
“嗯?”
蓮琳忽然覺察到什麼。擡起頭看着身前除了她和蕭一默兩人外再無其他的空蕩房屋。眉頭微微一皺,“怎麼剛纔感覺好像多了個人?”
只是片刻後,蓮琳便搖頭一笑。“不可能,這裡就我和墨刑哥哥,怎麼還會有其他人。是錯覺,嗯,一定是錯覺。”
女人直覺其實是很可怕的。
但女人有時候也會聰明反被聰明誤,直覺可怕,疑心更可怕。
最後以錯覺說服自己的蓮琳,忽然間神情一怔,然後下意識低頭看向沉睡中的蕭一默,最後在那俏臉上便是涌現一抹紅暈,羞紅到了雪白的脖子。
“這裡就我和墨刑哥哥,剛纔我怎麼會這樣說?”
蓮琳一人喃語着,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蕭一默,看着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龐,心中不知爲何泛起了點點漣漪。
只是最後她像想到什麼,幽幽一嘆,終是沉默下來,沒有再去多想。
或許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也僅是...妹妹而已。
也只有兄妹情。
至於其他,是不可能擁有。
這是她沉默理由之一,至於第二、第三.....則只有她一人知道。
蕭一默這一昏迷,便是過去五天。
當他再度醒來時,宛如換了一個人,雙眸內不再露出迷茫,也沒有猙獰的臉色顯露,而是有着無比清澈的目光,同時還閃爍着一些蓮琳所看不到的光彩。
那是從極死走向極生的光彩。
然後蕭一默走出房屋,只是給了一個放心的眼神給蓮琳,而後動身離去,朝着大蠻公所在地掠去。
十個呼吸後。
蕭一默再次來到那一座曾經踏足的在古蠻一族看來極爲神聖之地,更是沒有多說,猛衝了進去,然後他看到一幕與他想象中完全不符合的畫面。
在他想象中,大蠻公應該是盤腿坐在一張毛毯上,滄桑臉龐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帶着一絲慈祥和溺愛,正看着他。
可如今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那大蠻公,已然一手死死撐地,低垂着頭,同時一大灘近乎黑色並散發着濃稠血腥味從大蠻公腿下流出,染黑了整個毛毯。
“大蠻公!”
蕭一默心神立即一驚。
更沒有任何猶豫和緩衝,一個箭步上前,就想伸出手去扶住大蠻公。
可就在這時,大蠻公另一手忽然騰出,一道碧綠光華打出,直接在身前形成一道牆幕,將蕭一默阻攔在外,讓他根本沒辦法衝上去。
“不要過來.....”
大蠻公聲音已然嘶啞無力,聽上去奄奄一息,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撒手歸西。
“可是你......”蕭一默皺眉,心有不忍,也實在不願看到這一幕。
大蠻公!
乃是自己師尊古玩通最爲強大的分身之一。
說他是古玩通也可,說不是也可。
因爲這具分身在古蠻一族不知多少年,早就誕生出與本尊不一樣的情感和思緒。
但畢竟是分身,本尊受損,連同分身也要承擔。
因此在看到大蠻公身前那一大灘血跡的時候,蕭一默就已知道。在真界內與域外仙人大戰的師尊古玩通必然也遭受到了一定的創傷,而且還是極爲嚴重。
不然無法令分身吐血,受創到如此地步。
更可想象,真界內那一邊,與域外仙人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相信兩方都是底牌盡出,都願贏下這第一戰的勝果。
而蕭一默是從真界那裡過來,自然明白這些。
只是他心中極爲疑惑,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自己是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然後拜見大蠻公了。
雖然很奇怪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裡。可是這些在此刻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爲什麼會被兩次送來這裡?這裡又是哪裡?難道單單僅是古蠻一族那麼簡單嗎?
若真是如此,那爲何此處的只有古蠻一族,而沒有其他外人?
若非如此。那麼眼前的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難不成這裡。仍是一個....局?”蕭一默感到疑惑同時,也暗自猜測。
只是片刻後,他便沒有繼續想下去。
大蠻公一句話直接將他思緒拉回。“坐下。”
蕭一默一怔,而後皺眉看了一眼大蠻公,但卻毫不遲疑的坐了下來,席地而坐。
然後他擡起頭,看着大蠻公,“大蠻公,那邊的戰況如何?”
“戰況很不妙。”
大蠻公說完這句話,竟是再次咳血而出,猛地噴出一大口黑色的鮮血,讓人觸目驚心。
蕭一默心神狠狠一震,連臉色都有些蒼白起來,看着大蠻公,嘴脣蠕動着,卻在這一刻不知說些什麼。
眼前的人雖然給自己一種極爲熟悉的陌生,可畢竟是師尊的一大強悍的分身。
其中還是有幾分親切的。
說不關心,那自然不可能。
而更讓蕭一默擔憂,是關於真界那邊的戰況。
他被送來此處,之前曾失憶一段時間,但在雪地裡那被束血光籠罩,倒也是清醒了過來,自然知道了自己是誰,更明白是那道巍峨的身影將自己送來這裡。
可明白過來同時,他心中卻是焦慮安分。
真界內,域外仙人和界內大帝古祖一戰,情況怎麼樣了?
這讓蕭一默一直牽掛着。
可在剛纔,聽大蠻公所說那邊戰況很不妙,讓蕭一默當即也有些懵了。
不妙?
居然連師尊也說不妙?那戰況可就不僅僅是不妙那麼簡單了,一定是到了極爲慘烈的地步。
甚至說不定...說不定全被殺了。
一想到這裡,蕭一默額頭立即冷汗如瀑,連那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更隨着臉色蒼白時,整個人都如失神一樣,茫然而不知道怎麼辦。
若是真界就此失守,被域外仙人屠殺,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絕不僅僅是逆天之寶太極神圖被域外仙人搶去那麼簡單,甚至說不定會重新上演萬載前九位大帝聯手對抗仙人最後全部死的死,傷的傷的一幕。
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卻也是蕭一默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畢竟那樣的話,絕對是對整個真界無論是修士或凡人一個致命性的打擊!
也許只需要這第一戰落敗,那麼真界內的修士和凡人都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再也無法拯救。
而真界,也就此淪陷。
“淪陷?不!”
一想到淪陷那兩字,蕭一默就下意識吼出反對的聲音。
自己在真界出生長大,真界對自己來說,猶如第二個家,怎麼可以讓域外仙人佔守?更怎麼可以淪陷的?
那是哪怕付出生命代價也要死守的家園啊!
更是蕭一默此生的第二道執念!
若是連真界都不存在了,還怎麼會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脣亡齒寒。
就是這個道理。
可世間許多事啊,不是自己想的如何就會如何,而是有很多的變數在左右着,比如此刻跪坐在蕭一默眼前的大蠻公,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