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以來,他坐在龍椅上,頭戴着王冕,看着羣臣匍匐在自己腳下,每天商談的都是關乎國家利用的大事,做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社稷存亡之秋。
朝堂之上,列位臣工誇讚皇帝深謀遠慮,卻沒有一個跟皇帝說這句,你瘦了。
顏不歡捧着他的臉,而那滴淚恰好打在她左手手腕上,指尖摸着棱角分明的臉龐,她什麼也沒有說,用拇指抹替他擦掉眼裡不斷落下的淚。
“太傅~~~”
“起來,一個皇帝跪在地上成何體統?”顏不歡托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提,卻發現褚燕悶頭繼續抱着她的腿,他也不說話,好像一個耍賴的孩子。
無奈的嘆息一聲:“你不起來,我怎麼爲你準備晚膳?”
褚燕蹭得擡起頭,不敢置信:“你說什麼?”
顏不歡閉了閉眼睛。
原諒這種事,只跟情誼深淺有關係,有多少情誼,就有多少原諒。
無關大度,無關脾性。
“我能說什麼?大老遠的給我送一碗湯,我不得請你吃頓飯?快起來,什麼樣子,萬一被人看見,只當我對你做了什麼事呢,快點,別磨蹭。”顏不歡抖了抖腿,示意他動作麻溜些。
褚燕抹了一把臉,吭哧吭哧的站起來,臉上卻還掛着怯怯的表情。
“太傅不生氣了嗎?”
“我怎麼可能不生氣?”顏不歡擡手作勢要打,褚燕下意識抱住頭,她的手僵在半空,慢慢的下落,落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深深嘆口氣:“可不原諒又怎麼樣呢?你是我徒弟啊。”
就如同在蓬萊山上,她偷偷的問過太僕真人,軒轅穆偷盜神功,犯下這樣大的罪孽,爲何還準他進門。猶記得太僕真人眯噓着眼,望着窗外繁星,自言自語道:“爲師也想狠狠的懲罰他,廢他武功,逐出師門,可那又能怎麼樣呢?誰叫他是我的徒弟呢?”
世間有美好,必有遺憾。不能只圖美好,不要遺憾。她相信褚燕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具體原因她也不想知道,既然選擇忘記這段令人不開心的過去,那麼,現在就從現在重新開始。
“太傅。”褚燕撲過來,緊緊抱住她。
他用了很大的力氣,險些勒得人喘不過氣來。
顏不歡上氣不接下氣道:“唉……唉……膈的我疼。”
褚燕急忙鬆手,不好意思的望着她:“是我魯莽了。”
“別廢話了,吃飯吧,管家已經把飯菜都準備好了,別讓它涼了。”
“唉。”
飯桌上,倪俊坐在一側,顏不歡與褚燕面對面,一張桌子只有他們三個人,其樂融融。
“太傅,我特意從褚國帶了幾罈子陳釀,你嚐嚐?”褚燕獻寶一樣的詢問起來,但隨即被倪俊看了一眼,褚燕連忙收起臉上的殷勤,一板一眼的坐在旁邊吃東西。
顏不歡抿嘴一樂:“好哇,拿來。我們一醉解千愁。”
倪俊展開笑容:“太傅依舊豪爽。”
顏不歡沒聲好氣的別了他一眼:“陰陽怪氣的樣子,活脫一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