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擾的無名,再也無法入睡。
索性披了一件外套,坐在了廊檐下的石凳上,目光緊張而焦灼的望着正屋那邊,恍惚中的說話聲從傾城那邊傳來,她沒事吧?
“無名哥,早。”傾城也許是感覺到了無名在等,比平時起的早了很多,因爲睡眠不足,臉色略微有些憔悴,目光卻比平時格外多了一些活力。
“傾城,你沒事吧?昨晚。。。。。。”無名緊張的站起來,關切的問。
“沒事,只是一個夢,我偶爾會說夢話,也許是一個人呆的太久,太寂寞了。嗯。。。我去做早飯。”傾城簡單的解釋了幾句,便忙着去了廚房。
一陣鍋碗瓢盆的撞擊,淡淡的香味飄散出來。在涼風裡守候了兩個小時的無名,飢餓感被香味吸引,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
“無名哥,餓了吧,我們一起吃早飯!”傾城已完成早飯,笑着喊無名。
“我們一起?”無名一臉不可思議。
他已經住進來半年多了,兩個人一直都是分開吃飯,蘇家雖然早已沒落,但僱工終究是下人,怎麼可以跟小姐同桌?
“嗯,以後我們都一起吃吧,一個人吃太寂寞了。”傾城淡淡一笑,眼光裡閃出一絲溫柔。
“嗯。。。好!”無名猶豫一下,跟着傾城進了傾城平時用餐的餐廳。
古樸厚重的一張巨大長條實木桌,橫在大廳中央,傾城也將飯菜分別擱在長桌兩頭,兩個人遙遙而對,遠遠的坐在了長桌兩頭。
雖然是一個桌上吃飯,可是彼此的距離卻被長條木桌拉得很遠。
無名第一次走進傾城的起居活動場所,走進來的時候,好奇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掃了一眼,餐廳裡古色古香,牆壁刻了很多雕花圖案。
這張用餐巨型長桌,兩側依舊擺放了配套的椅子,一眼掃過就可以看出這曾經是一個大家庭的聚餐之地,一張桌上至少可以圍坐十幾個人。
曾經繁華熱鬧的餐桌,現在座位空空,只剩了兩個人遙遙而對。那麼平時呢?傾城吃飯時豈不是一個人面對這麼多空空的座位?
那又該是怎樣的一種寂寞,一種傷感,一種失落!
“無名哥,吃完飯,我們出去逛逛?”傾城一邊細嚼慢嚥,一邊主動提議出去走走。
“出去?”無名驚呆了,傾城不是說過除了嚴寒的冬天,她絕不能外
出,因爲她的生命屬於冬天。
“嗯。”傾城看了無名,臉有些緋紅,低下了頭。
無名也不再吱聲,兩個只顧默默低頭吃飯,可無名的心分明感覺到傾城的心跳得有些緊張,有些慌亂,而這種緊張情緒同樣也感染了無名,無名的心也有種莫名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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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街道,雜亂的商店。
無名跟傾城並肩出入其間,擁擠在嘈雜混亂的人羣。
穿梭其間,傾城彷彿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見什麼都好奇,看什麼都新鮮,東摸,西看看,纏着無名不停的問這問那,都是一些小孩子都知道的弱智問題,她居然都不知道,看來她脫離這個世界真的太久了。
也許她根本就沒有進入過這個世界,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困守在那一座古舊的家。
纏磨遊蕩之間,無名突然察覺傾國居然雙手挽着他的一隻胳膊,親密的跟他走在一起。無名的表情立刻尷尬起來,臉紅耳熱,心撲撲狂跳,鬢角已冒出層層細汗。。。。。。
一天又一天,一連逛了一十三天,傾國的興致依然不減。
女人天生愛逛街,可是她已被封閉了很多年,這一次她要把以前失去的逛街機會一次補回來,她要一次逛個夠。
而喜歡安靜,沉默的無名,不得不天天陪着她,彷彿一個被綁架的木偶,被她牽着四處逛遊着,最初只在蘇園街附近,最後越跑越遠,一直逛到繁華的都市中心。
這些天,無名一直在思考着一個問題,一個困惑難解的問題。
蘇傾城爲什麼這麼多年都躲在蘇家院子裡,除了寒冬季節,從來不走出蘇家半步?
爲什麼自從那天晚上,他睡夢中恍惚中聽到那陣奇怪的說話聲,看到一個朦朧身影一閃而去之後。傾國第二天彷彿變了一個人,脫掉了那層冰冷封閉的外殼,一下變得輕鬆灑脫,居然一天到晚的拉着無名四處逛遊。
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個朦朧的身影究竟是誰?他在傾城的夢中跟究竟說了些什麼?
無名怎麼都想不通,但他卻感覺到那就是傾城轉變的根源。
既然傾城不說,他也就不問。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守護着她,讓她過得開心,過得快樂。其他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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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哥,明天我們去
踏青,不去逛街了。我已經從風裡聞到了春天的味道。春天萬物甦醒,草木泛綠,百花盛開,一定很美。”晚飯間,傾城終於提議結束逛街,提出要去野外踏青,去感受一下傳說中的春天。
“嗯,好主意!”無名一邊吃飯,一邊興奮的迴應。
終於不用再陪着逛街了,無名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
傾城癡醉在一片春色當中,身影飄逸在草木花叢之間。感受着自然的風物,嗅取着百花的芬芳。
常年幽閉於自然之外,終年只聞一種花的香。
現在終於可以置身於自然萬物之間,被百花奇香籠罩包圍。
她幾乎癡醉到暈眩,沉迷到迷失。
無名撿了一個平坦之處,坐在草地上,舒服的呼吸着久違的帶着草香,花香,泥土香的自然之氣。
悠閒的望着傾城的身影輕快飄逸在花草樹木間,她的快樂完完全全的感染了他,能夠看到傾城如此快樂,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樂感覺。
可是內心深處卻有一絲莫名其妙的憂慮,揮之不去。他總感覺到哪裡有點不對,可是究竟哪裡不對,卻又無法參透。
“哎呦!”正在花叢間的傾城,突然輕輕的叫了一聲。
無名立刻飛身而起,幾步便趕到了傾城身邊,惶急的問道:“怎麼了?傾城?”
“啊,沒事,沒事。”傾城急忙將右手縮在後面,臉上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眼睛裡卻泛起一絲無法掩飾的恐慌。
“嗯,我看看!”無名伸手拉住了傾城的手。
那隻潔白細膩的手,手掌邊緣處居然起了一個小小的紅色點。
“沒事,只是不小心,被蚊子叮了一下。”傾城努力保持着平靜,淡淡的解釋。
“走,我們回去吧,草叢裡蚊子多。”生長在鄉下的無名,從小在蚊蟲叮咬中長大,對於這種蚊蟲叮咬根本不當回事,可是當他看到傾城的手被蚊子叮了一個紅點,心裡居然很緊張,有一種說不出的疼痛。
傾城沒有反駁,乖乖的跟着無名往回走,兩個人默默無語,陷入了一種層層包圍的壓抑惶恐,幾乎都透不過氣來。
“傾城,你怎麼了?”無名突然感覺手一鬆,傾城的手滑出了他的手。
急忙回頭時,傾城眼神迷離,臉上蒼白,緩緩的跌落在草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