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院門緩緩開始,撲入無名眼睛的是一條幽深筆直的青石小徑。小徑兩邊荒草叢生,已有半人多高。
青石小徑已結滿了青苔,透着一股濃濃的黴味,顯然這條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走過,這個小院已經封閉了很久很久。
沿着青石小徑遠遠望進去,是一座石屋,古舊破敗的石屋,淹沒在荒草之間的石屋,沒有門也沒有窗戶,只有三個黑乎乎的洞,中間的落地黑洞應該就是門,兩邊的應該就是窗。
兩個黑乎乎的窗洞,就像一雙幽深的眼睛,正在遠遠注視着無名,站在門口的無名脊背不由得一陣發冷。
“無名哥,我們進去吧。”傾城輕聲催促,已跨入了院門。
無名趕緊跨前一步,搶在了傾城前面,沿着結滿青苔的青石小路,直奔那間石屋。
靠近繁華都市,熱鬧的郊區街市,古樸的重門院落裡,居然隱藏着這樣一個荒草叢生的荒涼院落,走在這裡,居然有一種走在荒郊野外的淒涼寥落感覺。
一路默然而行,很快就接近了那間石屋,橫在小路盡頭的石屋。
青石小徑直通入了那個門洞,那個黑洞洞的門洞,接近門洞時,似乎有一股陰冷的風從門洞裡透出來。
不對,應該是吸進去,它正在吸納着從院門那邊吹進來的冷風。
無名急忙握緊了身邊傾城的的小手,傾城的手冰涼,似乎還在顫抖。
她雖然已經看淡了一切,看透了生死,但她畢竟也是一個人,一個普通的女人。恐懼是人的本性,與一個人對待生命的態度無關。
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手牽着手走進了那個黑洞,那個敞開的黑洞。
石屋陰暗潮溼,灰塵覆蓋,頂上牆角都結滿了蛛網,蛛網的主人以及粘結的蚊蟲,都已經風乾在蛛網之間,生命永遠的凝固在蛛網之間,凝固在古老的石屋。
小屋的中間居然是一個棺材,青石雕琢而成的棺材,渾然一體的棺材。
彷彿一尊莊嚴的石雕,橫在了小屋中央,橫在了石徑盡頭,也橫在了無名和傾
城的心裡。
“無名,這裡已經塵封了很久,我們打掃一下吧。”傾城幽幽嘆息。
“哦。”無名應諾一聲,默默的去拿靠在門邊的掃把,這一刻他的心很痛很沉重,但他只能默然承受。活着的傾城已經開始爲自己準備身後的事,而他除了守護在她身邊,還能做點什麼?
“啊?”無名一聲驚叫,當他的手抓住那個掃把的木柄,整個掃把頓時散落,化成了一地塵灰。
這個掃把究竟在門邊立了多久?居然已經風化,輕輕一碰,就化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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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西斜,晚霞滿天,懶懶的夕陽已掛在了古老石屋的牆頭。
忙碌了一天,石屋終於清掃乾淨,一塵不染,去除灰塵的沉重的石棺莊嚴凝重的橫在石屋中央,上面居然刻滿了古古怪怪的文字和圖案。
無名只是一個識字的文盲,自然看不懂這些東西,只是覺得很奇怪,很神秘。
就算是最資深最德高望重的學者,精於研究古文化古文物古文字的考古大師,也未必能夠讀懂這些古老的文字圖案。他們對於古物的解釋也只是一種猜測,一種臆斷,只要能夠解釋的通,能夠說服他們自己就行,因爲普通人根本不懂,根本無法鑑別專家門的對與錯。
“好了,我們該回去了。”傾城輕輕拉起無名的手,兩個人踩着夕陽,結伴而歸。
石徑的青苔被剷除,踩上去少了一種陰冷蒼涼,多了一種厚重古樸。
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石徑盡頭,消失在漆黑的大門,漆黑的大門緩緩關閉,將這個荒涼陰冷的院落重新封閉在世界之外。
月彎彎,光影散落。
無名傾城沐浴月色之間,又是一個安靜祥和,默然面對的夜晚。
“爹說:正屋後面的這道門叫死門,石屋裡的那口棺材叫通天棺。這個院落是蘇家祖上一位叫蘇天河的大將軍建造,那口石棺也是專門爲他自己打造,可惜他一次遠征塞北,死在了戰場上,屍骨無存,所以這口棺材從此一直封閉在了死門內。
蘇
天河死後二十年,蘇家便落入了那可怕的詛咒籠罩,人丁迅速減少,最後整個家族隱退到了這座蘇園。
蘇園的第一代主人立下一條祖訓:任何人不得開啓死門,只有等蘇家滅門的那一天,蘇家最後一個離開的那個人纔可以開啓死門,開啓通天棺,然後躺進去。
蘇家從此結束,蘇園也會從此荒蕪。”傾城不等無名詢問,主動說出了無名心中的疑問。
“也許我可以解開這個詛咒,也許我可以讓你留下來。”無名激動的說道,雙眼殷切的看着傾城。
“一個家族都徹底滅亡了,你相信我還會跟着你一直快樂的活下去?”傾城面色慘然,這一刻她的心幾乎已碎裂。
無名默然不語。
如果換成自己,如果陸家被蘇家詛咒滅門,還會跟傾城快樂的在一起麼?
“後天就是七月初七,辛苦了這麼多年,孤單了這麼多年,我也該走了。”傾城幽幽嘆息,有一種無法傾訴的悲哀。
無名依然沉默,心如刀割!
“無名哥,你喜歡我麼?”傾城低着頭,突然冒出一句,整個臉頰一片緋紅。
“嗯,喜歡!”無名第一次感受到了愛,一種有血有肉有體溫的愛。聲音有些顫抖,心莫名的一陣狂亂。
“那你願意娶我麼?”傾城的頭壓的更低,臉頰已通紅。
“你要嫁給我?真的會嫁給我?”無名激動的跳了起來,緊緊的抓住了傾城的肩膀。
這一刻,他恍然大悟:原來蘇十二苦心籌劃幾十年的最終目的,就是讓自己跟傾城結合,因爲只有這種結合纔可以解開那個惡毒的詛咒。再惡毒的詛咒都不會加在自己人身上,傾城一旦嫁給自己,她就是陸家的人,陸家祖先的詛咒絕不會降臨到自己人的頭上。
“嗯,我們還有時間,明天準備婚禮。” 傾城語氣依然冷靜平淡,絲毫沒有被無名的激動情緒感染。
今天剛剛準備好了自己的葬禮,明天她又要準備自己的婚禮,那麼後天呢?
究竟是她的婚禮,還是她的葬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