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巡邏的捕快土兵三五成羣。
陳大牽着陳哲南,一路匆匆走在歸家的路上,目光焦急的關注着那一輪即將沉淪的夕陽。
官府已經發出佈告:入夜之後,禁止孩童出門。
夕陽一落,就算是進入夜晚,如果日落之前趕不回去,那就是違反官府宵禁,萬一碰到捕快,罰50文銅錢不說,還要押到府牢關一晚上。
見兒子跟着自己跑的氣喘吁吁,陳大心疼兒子,一把抱起孩子,放在背上,揹着他一路小跑起來。
日落一刻,陳大終於拐進了自家居住的幽深小巷,脫離了佈滿土兵捕快的繁華大街。陳大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卻發現背後的兒子居然睡着了,癱軟的趴在他的肩膀上。
見兒子睡了,陳大不捨得叫醒他,揹着他繼續朝小巷深處走進去。
“站住!孩子是誰家的?爲何這麼晚外出?”兩名躲在小巷角落裡的捕快突然冒了出來,警覺的逼視着陳大。
“小人花匠陳大,是替城南蘇大將軍府上種花的,路途太遠,所以回家晚了一些,這是我兒子,每天都跟着我學習種花,我家就在前面不遠。”陳大沒想到臨到家門被攔截,立刻慌了神,一邊乞求着解釋,伸手指向小巷深處的自家院門。
“原來替蘇家做事的,趕緊回家,這次就饒了你,下次不得再犯。”捕快聽他是替蘇家做事,教訓幾句,擺手示意陳大趕緊回家。
陳大不敢怠慢,趕緊一溜小跑,急匆匆的奔回了自家小院。
早已守候在院門裡焦急張望的陳婆,一邊埋怨陳大回來太晚,一邊從陳大背上接過熟睡的兒子,抱進了屋。
累了一天的哲南此刻睡的很香,臉蛋紅撲撲的,一隻小手居然一直緊握一把刻刀,鋒利的刻刀。
“血?哪來的血?”陳婆看到哲南握到手上居然有一血跡,立刻緊張的叫了起來。
陳大趕緊湊過去翻騰着檢查哲南的身體
,沒有發現任何劃上之處,方纔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陳婆一邊替陳大檢查後背是否被劃上,一邊不停埋怨陳大不小心,孩子手裡拿着刀睡着了都不知道。
確認老少二人都沒有受傷,陳婆便輕輕的去抽兒子手裡的利器。
“爹,媽,你們怎麼了?”就在陳婆準備從他手裡取出刻刀一刻,哲南醒了,疑惑的看着緊張的爹孃。
“孩子,這刀是哪裡來的?小孩子可不能玩刀。”陳婆一臉關切的質問道。
“是蘇小姐送給我的,她說可以用這把刀刻泥人,木頭人,還可以刻石頭人。”哲南拿着刻刀,得意的比劃着,臉興奮的通紅。
陳婆聽是蘇家小姐送的,也不好再責備,轉身出去準備飯菜去了。
“哲南,刀爹先替收起來,吃完飯爹幫你做個牛皮刀鞘,不用的時候,就把刻刀放進去,可不能一直拿在手裡瞎比劃,連睡覺都手裡捏把刀,很容易傷到自己。”陳大伸手過去,哲南雖然有點不捨,還是乖乖的將刀交給了爹。
就在陳家人圍坐吃飯一刻,小巷裡突然隱隱傳來哭嚎之聲,緊接着便是吵雜一片。
陳大急忙丟下飯碗,趴在自己門縫朝外面張望,小巷內火把通明,捕快土兵爲了一大堆,顯然是發生了意外,重大的意外。
“老頭,看什麼看,趕緊吃飯,吃完飯上了牀睡覺。”陳婆過去一把將陳大揪回來,按在了飯桌上。
陳大趕緊低頭扒飯,吃過飯一家人關緊門戶,早早的安息了。
外面街巷的哭聲,吵雜聲漸漸遠去,夜又恢復了寂靜,死一般的寂靜!而院裡的那一株野花卻在一片寂靜中無聲的綻放,已經是花開如海。
深夜,風漸起!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雷聲滾滾,彷彿就在臨安府的城頭。
雷電交加,狂風呼嘯,窗外春雨如注。
這一夜,風急雨驟,撲打着破舊的窗櫺,破舊的院門吱吱呀呀在風雨中婉轉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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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風停,雨住!一夜亂風,零落花無數,陳家小院已是花落滿地,被雨水凌亂成泥。
地上的積水竟然被血紅的花瓣染成了血紅色,彷彿是鮮血流淌滿地,小哲南站在花瓣泥水裡,對着那一株被風雨摧殘殆盡的花枝,眼裡滴下了兩滴淚,晶瑩的淚珠被一滴花瓣映射成了血紅色,彷彿是一滴血,一滴血淚。
他苦心培育的那一株野花,剛剛花滿枝,便被風雨摧殘,零落成一地花泥。
“花謝了還會再開,只要花枝沒死,花根還在。哲南,爹去開工了,最近外面不太平,你留在家裡好好侍弄你的花。過幾天,它一定還會開。”陳大拍了拍兒子的小腦袋,揹着工具袋匆匆出門而去。
街面上的氣氛更加緊張,小巷呢突然多了很多巡邏士兵,偶爾一個行人,也只是匆匆而過。
經過隔了三五戶的一家小院時,那家院門居然吱呀一聲開啓,嚇了陳大一跳。
定神看時,卻是那家夫妻兩個紅着眼睛出了門,女人依然啼哭着,男子黑着臉包着一個紅色的木盒,透着森森寒氣的木盒。
陳大知道那是一具小棺材,一種專門盛殮孩童屍體的木盒。
難得昨晚他家的孩子遭了狗咬?
大街小巷戒備森嚴,根本不可能有狗出沒,怎麼可能遭狗禍?
陳大再掐算一下時間,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昨晚小巷的騷亂不正是自己剛剛回家一刻麼?
上一次狗禍是蘇家的狗一路跟着自己,這一次會不會自己又被那家的野狗盯上了?
幸虧自己跑到快,要是自己跑得慢一步,遭狗禍的會不會就是自己背後的兒子哲南?
。。。。。。
陳大越想越後怕,趕緊加快了腳步,匆匆的出了小巷直奔城南而去,他今天一定要早去早回,一定要在日落前趕回家,最近本城的詭異氣氛太濃了,晚上還是少走夜路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