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的冬天,有別與京城的溫暖。
這裡的風雪都是桀驁不馴的,皚皚雪山,在晴天都是能看到晶瑩的雪山山巔。
天地一片雪白,看的久了竟會讓人產生雪盲。
茫茫白雪上,驀地有一點?在緩緩蠕動,跟着是一快若閃電的箭矢,嗖的聲響,飛濺起漫天的雪沫子。
“射中了嗎?射中了嗎?”霧濛濛裹成個球一樣,她坐在馬背上,接連問殿下。
殿下一收長弓,跟她點點頭。
司金打馬過去,從雪地裡刨出只後腿正中一箭的雪狐來。
那雪狐通體雪白,除了鼻子了眼睛能見一點?色,其他盡是和白雪一樣的純白。
殿下的箭法很好,他既能一箭射中白狐,又能不傷皮毛,這樣的雪狐剝出來的狐裘,纔會是最完整值錢的。
霧濛濛歡喜地喊了聲,還給殿下拍巴掌。
司金將雪狐套好,一行人繼續往雪地深處去。
他們昨天就出城了。這都兩天了,才獵到兩隻雪狐,關鍵是殿下挑剔的不行,但凡是毛色不夠純的,他根本就不會要。
今天一整天,也才挑中這麼一隻雪狐。
晚些的時候,一行人尋了個背風的地方就地休息。
霧濛濛穿的多,耳朵上還套着紅毛耳套,又披着紅色的披風,手上還攏着繡花團錦簇的牡丹手套,懷裡抱着暖手爐。
整個人毛茸茸的一團,走在雪地上,當真跟團火紅色的球一樣。
她能爬上馬背,可是卻下不來。動作不利落,她又不敢跳。
殿下只得好笑的將她抱下來,將球一樣毛茸茸的小人扎進懷裡,他低頭問她,“冷不冷?”
霧濛濛小鼻頭都凍紅了,她抽了抽,將手塞進殿下衣襟裡。搖頭傻笑道,“這樣就不冷了。”
摸着她手並不冰人,殿下這才放心。
衣食住行有隨軍伺候,殿下就將霧濛濛披風解開,將人塞進懷裡,用自己那玄色大披風,將人一起裹住,像個連體嬰兒一樣,這才挨着火堆坐下。
能在冰天雪地的地方生上一堆火,着實不容易。
霧濛濛只小腦袋從殿下懷裡冒出來,她連一雙腳都擱在殿下的長腿上,半點不着地。
殿下身爲習武之人,自然體溫偏高,並不怎麼怕冷,是以霧濛濛感受着殿下的體溫,整個人都覺得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她晚上用了點烤肉,又喝了點西疆特有的奶茶,就在殿下懷裡拱着眯眼,懶洋洋地睡了過去。
時至半夜,霧濛濛讓殿下冰醒的。
她睜眼,殿下正將擱她小臉的冰雪挪開,小聲的道,“有邊夷人過來了,抱緊本殿。”
霧濛濛一個激靈,趕緊蹦到殿下身上,雙手摟着他脖子,小短腿還纏他精壯的腰身上,這樣殿下才能騰挪出一隻手來拿劍。
隨行有十人,還加上司金。
一行人趕緊滅了火,各自在冰天雪地裡潛藏起來,霧濛濛看了看殿下的玄色披風,??窘了。
顯然殿下也是發現了這點,無論怎麼躲,這一點?在雪地裡也忒顯眼了。
是以。他乾脆就抱着霧濛濛坐在原地,紋絲不動。
等一隊邊夷人摸過來,就只見着相互依偎抱着的一男一女。
殿下眸子一眯,眼尖的認出其中一人,“枯蠻?”
枯蠻一愣,這天冷,他也不是過帶着人出來打獵。不想竟然就碰上了大殷人。
他盯着殿下看了好一會,忽然刻意壓低聲音笑了起來,“大殷九皇子,真是巧得不得了。”
霧濛濛探出腦袋去看枯蠻,見人長着一副滿臉橫肉的兇相,還有駭人的虎眼,想着就是這人傷的殿下,她小眉頭也跟着皺起來了。
枯蠻跟身邊五六人使了個眼色,他手下的人四散開來,警惕地看着周圍。
殿下不甚在意,他還挪出手給霧濛濛理了理劉海,“蠢貨,你要想被引的雪崩,就儘管動手!”
枯蠻是在西疆這邊自幼長大的,他比大殷都要明白雪崩的可怕。
霧濛濛手一抖,她詫異地看着殿下,雪崩這種事,殿下咋沒早點跟她說啊。
殿下拍了拍她小臉,“沒事,別擔心。”
果然,枯蠻投鼠忌器。他不甘心地盯着殿下,一揮手,帶着自己的人緩緩後退走了。
等人走遠了,司金等人才冒出來,同樣的,他們也知道在這雪山上,不宜動手。
沒事了。殿下將霧濛濛按回懷裡,低聲道,“睡覺,明天還要繼續打獵。”
霧濛濛對雪崩心有餘悸,她抓着殿下胸襟,“不然不打了,殿下我們回去吧。”
殿下嗤笑一聲。“蠢東西,不是膽兒最大麼?只要注意一些,不會引起雪崩的。”
霧濛濛糾結着張小臉,殿下只得道,“本殿也不是當真單純爲打獵,是想來看看枯蠻的蹤跡。”
霧濛濛知道不再規勸了,她窩在殿下懷裡。安心地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氣放晴,霧濛濛在殿下懷裡睡了一晚上,她早上醒來,就殷勤的給殿下揉手按腿的,省的他腿麻手痠。
殿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理所當然的接受她的好意。
十來人。早上化開雪水,煮了點肉乾湯,不是多美味,可也能吃飽。
一行人繼續往雪山深處進發,這一日沒昨天的好運氣,一隻讓殿下滿意的雪狐都沒看到。
冰天雪地的時候,霧濛濛倒是瞅見只被丟棄的小狐狸。
小狐狸眼睛都還沒睜開,一身毛色並不純,背脊上還有斑駁的?毛,約莫是這樣的原因才被捨棄的。
蓋因還是一身茸毛,並不抗寒,所以小東西四肢被凍的通紅,它該是聽聞霧濛濛等人的動靜,朝着他們的方向嗚嗚的叫喚起來。
對這種事,殿下等人習以爲常,一隻被母狐狸丟棄的幼崽罷了。
但霧濛濛那瞬間卻想起了她自己,她本是同殿下等人已經走遠了,可耳邊隱約聽到小狐狸的叫聲,她猛地抓住殿下的袖子,垂着眸子問,“殿下。我能養它嗎?”
殿下皺眉,他了解霧濛濛,曉得她並不是個同情心氾濫的爛好人,很多時候,她也是可以變得狠厲和瘋狂的。
從上次他中毒生死未卜,就能看出來。
誰能想得到,這樣嬌嬌軟軟的一個小姑娘竟能幹出給京城權貴都投毒的事來。
“爲何?”他挑眉問她。
霧濛濛斟酌片刻才認真道,“我當初來大殷的時候,沒有殿下將我撿回去,我怕是就和它一樣的。”
她頓了頓,又說,“殿下放心,我不會偷懶的,我知道既然我撿了它,肯定就要好生養它,我會負責到底,絕對不會半途而廢。”
殿下定定看着她,臉上並無多少神色,良久就在霧濛濛心生忐忑的時候,殿下淡淡跟司金吩咐,“去。撿回來。”
霧濛濛臉上掛起笑容,她軟糯糯的跟殿下道,“謝謝殿下!我一定會好好養它的。”
殿下牽起她小手,捏了捏她指尖,“不用,你是皇子妃,府裡多的是人給你使喚,不用親自照顧那個畜生。”
霧濛濛聽懂他這話裡的言下之意,她捂着嘴就笑了,偎過去道,“好嘛,我知道了,我使喚人照顧它,我不親自動手。”
省的惹來殿下吃味。一巴掌就劈了那小東西。
司金抱着小狐狸回來,還用暖和的披風裹着,他笑着對殿下和霧濛濛道,“殿下,這崽子爪子挺厲害,都撓了我一下。”
殿下嫌棄地看了一眼,吐出一個字,“醜!”
司金嘿嘿一笑,“不過以後確實養熟了,可以放小啞兒身邊,還可以保護她。”
殿下最近不待見司金,他冷測測剜了他一眼,“沒尊沒卑,叫皇子妃!”
司金反應過來。接連稱是。
從前跟着殿下喊小啞兒喊習慣了,這不,兩人一成親,周圍的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霧濛濛眼巴巴地看着司金懷裡的,不過她還知道不能當着殿下的面表現的太喜歡,所以挽着殿下就走了。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兩個時辰,不見雪狐。隨軍的其他人獵了些小東西,跟着就返程。
回去的腳程,遠比來時快的多。
第二日晌午,眼見就要出雪山了,殿下卻是停了下來,他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冷笑了聲。“枯蠻定然在出口有埋伏,是以一會出去,結成五人戰陣先行,本殿殿後。”
司金等人沒有異議。
殿下便讓霧濛濛到他馬上來,他將人密不透風的裹了圈,問她,“怕不怕?”
霧濛濛搖頭,她坐在鞍前,正對着殿下,手一摟,就抱着他腰,“不怕,有殿下在,我都不怕。”
這樣被人全身心的信賴,惹的殿下輕笑了聲,他親了她額頭一下,“蠢東西就會說這些話,討本殿歡心。”
霧濛濛眸子晶亮亮的,得寸進尺的問,“那殿下喜歡聽嗎?”
殿下一手攬着她腰,一手提着劍。兩腿一夾馬腹,馬兒就往前小跑起來。
他沒看她,也沒低頭,徑直看着前頭,已經躍出來的邊夷才道,“你要敢不說給本殿聽,回去了本殿有的是法子讓你在牀上說個夠!”
這話太污了,霧濛濛又覺得心頭甜絲絲的。
就在她心頭泛甜的瞬間,殿下已經手起劍落,砍殺了一人!
第三更一會18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