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白豔

鳩白豔

一早被一個電話吵醒,是陌生的號碼。

“8點,木槿花物語。”

是鳩白豔!

我被驚醒,利索的收拾好自己,拿起一個小型錄音器,向樓下的咖啡店走去。

此時才07:30,但鳩白豔已經到了,碩大的咖啡廳裡只有她一個人,門口掛着停業休息的牌子,又被包場了。

鳩白豔的桌子上擺着各種各樣的酒,我去時,她正在倒酒。

我看見她,她也看見我,我走過去,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自己喝酒,好似我並不存在。我有些尷尬,試圖找些話題與她聊天,她也不予理會。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我的耐心幾乎要被消磨乾淨。這時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是鬧鐘,8點的。

鳩白豔放下酒杯,示意我把錄音器給她。

她迷離的眼無神的看着我,我真怕她會突然倒下,在故事還未開始之前。但是她沒有,結果錄音器,開始講訴壓在她心底多年的故事:

“故事要從西街中學七年級十六班轉來一個學生說起,原本就人滿爲患的班級變得有些擁擠了。轉來的學生叫暮槿,暮色的暮,木槿花的槿,是個招人喜歡的小姑娘。

暮槿來的時候,纔剛剛月考完,不好安排位置,她就坐在我的身邊。

我那時是衆所周知的壞學生,打架,鬥毆,吸菸,上課不認真,化濃妝,對老師不禮貌,呵~對誰都不禮貌,剛開學那會兒還打殘了幾個老師。大家都以爲我會被退學,但沒有,那之後我仍然在學校裡肆無忌憚。

暮槿坐在我身邊,同學們很在意我的反應。但他們失望了,因爲我什麼反應也沒有,什麼也沒說,默許了暮槿的到來。

班上哪一個人沒有被我打過,辱過,暮槿的安然,定是讓他們鬱結於心,呵呵!”

說到這兒,她突然停了下來,問我:“你知道爲什麼我不反對暮槿坐我身邊嗎?”

我當然想知道。

“暮槿是我鄰居的女兒,儘管我們有七年沒有見面了,但我還是認出她了。”她頓了頓,仰頭灌了一口酒,“小時候,我和媽媽還沒被爸爸找到,住在廉租房裡,周圍的小朋友都不喜歡我,因爲他們的大人對他們說我的媽媽是妓~女。很可笑,那麼小的孩子什麼也不懂,妓~女是什麼?他們根本不知道,卻可以從大人的話語中聽出厭惡,學着大人的語氣用天真稚~嫩的笑聲說出來,真是,惡毒的天使。”

最後幾個字我聽出了怨恨的情緒,我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偏題了,想必她也注意到了,仰頭又倒了一杯酒在嘴裡,酒從嘴角流出,滴在衣領上。

她嚥下酒,繼續說,“暮槿是不同的,她,真的像個天使,她會在所有小孩子嬉笑我的時候,站到我面前和我做朋友。她媽媽不喜歡我。”她說,用力摔碎了杯子。

“暮槿五歲生日,她邀請我去,我看到了她媽媽的不滿,嗯,也不用看,她媽媽把我趕了出來,然後,然後暮槿抱着蛋糕追着我跑了出來。我們在公園裡拆了蛋糕,暮槿用她的水晶髮卡向商店老闆換了一個打火機。她的生日,我什麼也沒送,她說要我以後補上。我也很想送她最好的禮物,可是當我把禮物準備好了,暮槿卻搬走了。所有人都知道,連媽媽都知道了,只有我什麼也不知道,她什麼也沒留下。”

我想鳩白豔那個時候一定是怨恨的。

杯子碎了,鳩白豔沒再拿新的杯子,而是攥着瓶頸,往口裡倒。她這副模樣應該是狼狽頹廢的,而我卻只看見了悽傷。

“後來爸爸終於找到了我和媽媽,但最後回到鳩家的只有我一個人,因爲媽媽是妓~女,慢慢在我走後自殺了。揹包早就有了新的妻子,但一直沒有孩子,後來做了檢查,原來是爸爸不行了,受了傷之後,揹包失去了生育能力,因爲這個,所以鳩家纔來找我,我是鳩家唯一的繼承人。新家的生活很,很幸福,無數人討好我,包括爸爸的新妻子,我的繼母,她很美,很噁心,這真是一段幸福的不快樂的記憶,我想我們應該跳過。

回到鳩家的日子,我過得挺逍遙的,不管做了什麼,都有人替收爛攤子,不用顧及別人的目光,只要我安心做一個傀儡。

做一個紈絝,我都快要假戲真做的時候,暮槿來了。我認出了她,她卻忘了我,也是,不過是一個小時候的事,不過是幼時一個不受歡迎的玩伴而已,不記得的話我也不在意,真的不在意。暮槿來了,我倒沒做那些糟心的事了。那一學期的期中考試,我考年級第一,暮槿卻是年級322名,班級14名,我以爲憑暮槿上課的那股子認真勁兒,考第一是沒問題的,但確實是我高看她了。後來學校說我的分數有問題,重新排位置,我和暮槿又是同桌。

暮槿十分愛學習,一下課就把自己埋在作業和筆記裡,一上課就進入全面警戒的狀態,生怕自己會聽漏一點,真是很可愛。但這樣並不影響她和同學們交流,中午吃飯時,圍在她身邊的男生女生都不少,嗯,下課時有我在,自然沒人敢來。

初中三年我和暮槿同桌,說過的話卻少得可憐。

畢業那天,朱興念在KTV舉辦了一個聚會,沒人邀請我去,因爲暮槿去了,然後我也去了,一個人在角落裡喝飲料,真可憐。

他們圍在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輪到暮槿了,她抽到的是真心話,一個女生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她點頭。下一個又是她,抽到的是大冒險,爲了難爲她,那羣人沉默了許久,最後,一個女生讓她過來和我擁抱。那個女生我認得,她喜歡的男生喜歡暮槿,她討厭暮槿。暮槿拒絕了,她喝了一杯酒,她討厭喝酒。下一個又是暮槿,又是大冒險,暮槿又拒絕了,又喝了一杯酒,一連幾次都是這樣,連我都看出他們的目的了,暮槿還傻傻的喝着酒。

暮槿被欺負我可以旁觀嗎?不可以。所以我走過去把暮槿手裡的酒潑在那羣人身上,掀翻了整個酒桌,我說,暮槿是我的人,你們眼瞎啊!

呵呵,你知不知道他們那時的表情?真是,太美了。”

鳩白豔的情緒有些不穩定,我有些擔心她,她卻不以爲然,又開了一瓶酒,喝了一大口,“暮槿死了。”

“什麼?”我詫然,這節奏太快了吧!

鳩白豔看了看我,露出惡作劇的笑,才緩緩說出這中間的故事。

聽完這個故事已經是傍晚了。回到家我開始回憶今天鳩白豔說的這個故事,用筆慢慢整理。

鳩白豔和她的媽媽因事故和她的爸爸分開,鳩媽媽爲了生存成了妓~女,暮槿是從小陪伴鳩白豔的小天使,然後暮槿搬走了,鳩白豔會了鳩家。鳩白豔在初中時和暮槿重逢,初中畢業聚會上鳩白豔對暮槿表白,不對,是鳩白豔維護暮槿,然後畢業後最後一次集體活動中,暮槿死於雪崩。

思緒整理出來了,但總有些銜接不起的地方,比如暮槿媽媽沒來由的討厭,即使鳩媽媽是妓~女,也不該對鳩白豔如此惡劣。比如世界上生存的工作有很多,爲什麼鳩媽媽成了妓~女?比如畢業聚會上暮槿對鳩白豔的逃避,寧願喝酒也不願面對。

我是一個嚴謹的作者,絕不會在邏輯不清時動筆。

鳩白豔問我什麼時候寫完。

我回答要很久。

她又喝了一瓶酒說,“那我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這種文體我是看過另一篇故事模仿寫出來的,那個故事叫《白馬枯葉總相依》,也是個好故事,所以這裡有什麼邏輯跟不上的bug,是正常的,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