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裡。
姜憲讓隨行的宮女內侍留在了御花園那株樹冠如傘的老槐樹下,自己則拉着王瓚往花園深處去。
王瓚開始還順着她,後來見離那株老槐樹越來越遠,那羣宮女內侍也看不清楚面孔了,就開始拽姜憲了:“已經夠遠了,我們就是大聲嚷嚷他們也聽不清楚了。你有什麼事快說……免得碰到了其他宮裡的人。”
他說這話是有原因的。
有一次王瓚和姜憲躲在御花園的芭蕉樹下吃青團,被從前服侍曹太后的大太監王德全看見了,等到曹太后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的時候,王德全就陰陽怪氣地道着:“阿瓚公子年紀也不小了,後宮裡住的不是孀居的嬪妃就是年紀相當郡主、鄉君,還是避些嫌好!”
太皇太后氣得不得了,立刻叫了侍衛進來,把王德全杖責了三十大板,硬生生地把他打廢了,王德海這纔有機會冒了出來,頂替了王德全的位置,做了曹太后身邊最體己的大太監。
王瓚之後就不怎麼進宮了。
姜憲也因此開始厭惡坤寧宮的人。
“我想讓你幫我打聽個人。”她知道王瓚有心結,不想讓王瓚爲難,放開了王瓚,在冬青樹旁站定,道,“我原以爲她不是坤寧宮那邊的宮女或是女官就應該在乾清宮當差,誰知道在這兩宮都沒有查到這個人。你悄悄幫把這個人給找出來。”
王瓚聞言皺了皺眉,擔憂地道:“你是不是闖了什麼禍?你還是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好了。我若是沒有辦法幫你,自會去求鎮國公的。你別擔心,也別亂來。這些日子皇上正和太后娘娘置氣,你別胡里胡塗地被捲了進去。”
她不管做了什麼事,王瓚從來都不曾喝斥過她。
姜憲抿着嘴笑了半晌:“我不是小孩子,你能不能多相信我一些!”然後笑容微斂,正色地道:“我爲什麼要找蕭容娘,現在暫時不能告訴你。你也不要多問,也不要以爲她得罪了我什麼的,我只是想把這個叫蕭容孃的人找出來。”
王瓚遲疑。
姜憲只好道:“阿瓚表哥,除了你,我沒人可求了。”
王瓚只好答應。
姜憲要他發誓:“這件事你誰也不能說,就是阿律哥哥問你,你也不能說。”
阿律哥哥是姜憲的大堂兄姜律,和王瓚同歲,兩人的關係非常好。
王瓚笑道:“阿律去天津衛,這些日子不在京城。”
天津衛!
如果是前世姜憲當然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可當過太后的姜憲卻知道,天津衛是離京城最近的一級衛所,直隸於後軍都督府,有兵力一萬六千多人,快馬加鞭,不用四個時辰就可抵達京城。而他的伯父姜鎮元正好是後軍都督府都督,只要拿到了兵部的兵符,就可以指揮天津衛揮兵北上。
姜憲肝兒發顫,她問王瓚:“你怎麼知道阿律哥哥去了天津衛?”
“我無意間聽我父親說的。”王瓚什麼也不知道地道,“父親叮囑我不要告訴別人的。”
“那你爲什麼要告訴我?”姜憲睜大了眼睛瞪着王瓚。
王瓚面紅,道:“你,你又不是別人!”
難怪太皇太后不允許承恩伯摻和到朝廷事務中去,要挺姜家上位了。
換成了她,她也會讓承恩府一旁老實呆着去。
她只好再次讓王瓚發誓:“不管是阿律哥哥的去向還是我讓你辦的事,你誰都不能告訴,就算是外祖母也不能告訴!”
王瓚很聰明,他只是話少而已。
他立刻從姜憲的話裡聽出了異樣的味道。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他神色嚴肅,還有點緊張。
姜憲點頭,道:“你別管了。既然表舅沒有告訴你,你就當不知道好了。”
王瓚臉色漸漸蒼白。
他點了點頭,意簡言賅地說了句“我知道,我誰也不會告訴的”。
姜憲放下心來。
只要是王瓚答應的事,他就一定能夠做到。
兩人沉默地回了東暖閣。
太皇太后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王瓚和神色平靜的姜憲,訝然地道:“這是怎麼了?出去的時候兩個人還高高興興的,怎麼一下子就晴轉陰了?”
姜憲身份顯赫,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不屑扯謊與掩飾,但她又不願意騙太皇太后,索性把這件事丟給了王瓚:“您問阿瓚表哥!”
太皇太后朝王瓚望去。
王瓚嘴角翕翕,半天才道:“保寧讓我誰也不準告訴。”
兒戲般的回答,卻讓太皇太后哈哈大笑,對來陪她的太皇太妃道:“你看這兩個猴兒,如今是誰也管不住了!”
“瞧您說的。”太皇太妃笑着挑了個桔子,用帕子隔着剝了起來,“不是還有您這位老佛爺在嗎——猴兒再厲害,逃得過如來佛的手掌心嗎?您不過心痛外孫女和侄孫兒罷了!”說完,隔着帕子把剝好了的桔子一分兩半,遞給姜憲和王瓚,“嚐嚐,內務府剛剛送過來的,東江的蜜桔。”
姜憲很喜歡這種桔子。
她道了謝,說起了今天的貢品來:“如今已經入了秋,山東那邊的棗子也應該快到了吧……”
話題被帶偏了。
王瓚走的時候還帶了兩筐東江蜜桔回去。
白愫卻還惦記着姜憲的事。
她跟着姜憲回了東三所,進門就把身邊服侍的宮女內侍都遣了下去,把姜憲逼到了牆角追問她:“你到底讓承恩伯世子幫你幹什麼?你不會是讓他去幫你打聽李謙在哪裡當差吧?”
姜憲逗着白愫:“你不幫我,還不讓王瓚幫我,你怎麼這麼壞啊?”
“你還敢說!你還敢說!”白愫撓她,“這種事你怎麼好意思讓我幫你辦?曹宣還以爲我在和他搭訕呢?”
“向他搭訕怎麼了?”姜憲撇嘴,“向他搭訕那是瞧得起他。說正經的,你到底幫不幫我問,你要是不幫我問,那我自己去問他了。要是被皇上知道我可不管。”
白愫急起來,道:“我幫你問還不成嗎?你怎麼像賴皮的小狗啊!”
姜憲只是笑。
白愫沒有辦法,搖着頭道着“真是拿你沒有辦法”,回了西三所。
孟芳苓過來拜見姜憲,告訴姜憲:“太皇太后想放了丁香和藤蘿出宮,請奴婢來問問郡主的意思。”
和上一世的事重疊在了一起。
姜憲道:“我聽外祖母的。”
孟芳苓笑着辭了姜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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