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憲發了一通脾氣,特別是踢了李謙兩腳之後,她心情好多了,這才發現那個來給李謙回信的婦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在屋裡了。
李謙在這種小事上向來讓人如沐春風。
姜憲在心裡嘀咕着,轉身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吩咐李謙:“茶!”
然後掏出帕子來擦着眼淚,想着這地方也不能淨臉梳頭,等會她走出去也不知道會不會讓別人發現她哭過了……
李謙則被姜憲那理直氣壯的語氣嚇了一大跳,想說些什麼,卻看見姜憲正在擦着臉上的淚,眼角還紅紅的,心裡又一軟。
自己到底大姜憲四、五歲,她一個小姑娘,剛纔受了委屈,就不要和她計較這些小事了……遂去重新倒了杯茶放在了姜憲的手邊。
姜憲整了整衣襟,喝了幾口茶潤了潤嗓子,心緒也平靜下來,這纔對坐在自己對面的李謙道:“李公子,剛纔多謝你了!我情緒有些不好,還請你多多擔待。”
她輕描淡寫地解釋,一絲賠禮的的意思也沒有。
李謙很想低頭去看看自己被她踢得沾了灰的雪白膝褲,最後還是忍着沒看,然後頗爲無奈何地笑着對她道:“沒事,沒事。誰遇到這種事也會氣憤得不得了的。郡主這樣還是好的,要是別人,只怕早就打上門去了。”
就知道這混蛋說話從來都是言不由衷的。
剛纔還說什麼讓她別去,千萬別惹禍上身,有什麼事指使他就行了,一轉眼就覺得她好像應該打上門去似的。
姜憲不悅,斜睨着眼睛瞪着李謙。
李謙覺得很神奇。
姜憲平時看人的時候目光平和靜謐,瞪他的時候卻眼角微微向上翹,眼眸黑白分明,比平時更明亮,更有神,還透着幾分居高臨下的驕傲,怎麼看怎麼覺得有趣,讓他心裡就像被羽毛輕輕拂過似的,癢癢的。
李謙不由放柔了聲音,道:“怎麼了?是不是還在生氣?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安慰着她,思緒漸漸地恢復了理智。
皇上在外面養了個女人,這個女人懷了身孕,而且這個女人十之八、還是皇上的乳母……這種事,誰沾上誰死!
而姜憲,太皇太后的外孫女,皇上的表妹,鎮國公府的大小姐,一呼百諾,卻叫了他幫忙。
她是有意而爲的吧?
怕身邊的親人朋友被牽連,所以拖了自己下水,讓自己給她擋刀!
李謙頓時覺得苦澀難忍。
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
李謙胸中苦悶,心裡不禁發恨。
如果嘉南郡主以爲他是那鄉下小子沒見過世面好收拾,那她就錯了。
福兮禍所至,禍兮福所依。
他少年時就懂得這個道理。
在別人看來,他知道這樣一件辛密之事,只有被拖累,被殺人滅口的份。可在他看來,這未必不是個機會,只要操作得好,完全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和皇上搭上話,甚至是成爲皇上的腹臣。
念頭閃過,李謙就看了姜憲一眼。
姜憲神色平靜,流暢秀美的側臉看上嫺靜而安祥。
他心裡又有些猶豫起來。
想取得皇上的信任,就勢必會暴露嘉南郡主的所作所爲……
李謙有些不忍,覺得姜憲未必就真的這樣無情。
她剛纔還像小孩子一樣的發脾氣呢!
他在黑暗中呆的時候太久了,看到誰都先揣測別的惡意。
李謙爲姜憲找着藉口。
而注意到他凝視的姜憲想到剛纔他給自己的那顆甜棗,不禁抿了抿嘴。
算了,從前的事李謙也不知道。
她這樣揪着不放也太小氣了些。
主少國疑,誰不想來吃一口?
她是太后,他是劃地而治的異姓王,兩人本來就是對立的,他騙她,她卻相信了,說來說去,還是因爲她沒有認人之識而已。
姜憲安慰着自己,可不知道爲什麼,她心裡還是不舒服。
只是這個時候不是去計較這些的時候。
李謙向來聰明,應該很快就會明白他的處境,而她還需要他繼續幫她,有些事還是開誠佈公的說清楚了爲好。
她壓下心底的不快,對李謙道:“李公子,我之前沒有告訴你實情,是怕你半路撂擔心。實際上,我原來是準備讓我的表哥親恩伯世子和我一起來的,可他這幾天陪着我舅母去了廟裡吃齋,我又等得心急,這才拉了你幫忙。不過,你千萬不要誤會我這是在害你。以李公子的聰明,有些事回去想想就明白了,這次你幫我,實際上也是幫了你自己,幫了李家。”
姜憲說得真誠而又坦率。
李謙挑了挑眉,顯然對她說的話不併相信。
姜憲也沒有覺得李謙聰明到自己點到止地說上兩句話他就能明白的地步,她轉移了話題,道:“李公子,我想看看那婦人的模樣。你可有什麼好法子?”
李謙在心裡苦笑。
怎麼她還不死心?
非要親眼看到那婦人的模樣才罷手不成?
李謙索性笑道:“郡主可是有什麼主意?”
姜憲道:“我想要不就在他們後院放一把火,把屋裡的人驚出來。要不就找幫人來佯裝捉姦的,直接打上門去——那宅子裡只住了那幾人,只要制住了那幾個護衛,其他的人不足爲懼。”
還放一把火,要是燒到了隔壁,把五城兵馬司的人引過來怎麼收場?
李謙無語,半晌才道:“你以爲那四個護衛是那麼好制住的嗎?”
姜憲聞言驚訝地道:“你不是說你很早的時候就有了自己的護衛,不必依仗你父親嗎?”
言下之意,你連四個護院也制服不了嗎?
李謙真不知道說姜憲什麼好。
你說她天真吧,她能利用自己把皇帝的女人堵在屋裡,一眨眼就是個主意。你說她老謀深算吧,她居然想到放火和捉姦這種事來……不過,放火不可行,捉姦倒好像是個好主意,特別是這種事比較簡單易操作……
李謙認真地考慮起捉姦的可能性來,最後對姜憲道:“要不要改天?今天的**香可能會讓其中的一個護衛有了警惕,如果再演場捉姦的戲碼闖了進去,恐怕會起疑心,只怕會打草驚蛇,引起宅院裡那婦人的注意。”
姜憲覺得李謙的話很道理。
若那個婦人是方氏,怎樣處置方氏,決定於她用什麼方法見到方氏。
姜憲想了想,道:“我還有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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