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蛇蜂。
陳登鳴等人乘搭靈舟來到這裡時,稍作暫歇,沒有繼續越過邊界,直接進入戰區。
他們也是不得不停下。
因爲纔剛到這邊界,一場大戰便已是正在爆發,完全不給人任何過渡熟悉的時間。
陳登鳴本以爲,自己會隨着這一支臨時組建的小分隊悄然進入戰區,按照任務玉簡中的內容,趕到對應目的地,完成殲敵計劃。
而後就可以自由活動或是返回宗門了。
因爲這就算是爲宗門服役完成了,已經立功了。
結果纔到地頭,就看到波瀾壯闊的一幕,有金丹修士正和金丹妖魔在邊界處交手。
遠處雲霧間,一頭人身牛頭的高大妖魔,手持兩丈多高的巨鉞,渾身散發驚人血煞氣和妖魔靈力,與一個宛如小太陽般散發璀璨光亮的金丹修士交手。
西南角出口門戶,其實就是陣法結界的一處邊角。
蛇妖身形一滯,法袍當場爆碎,肌肉虯結的上身藍色鱗片閃光,凝結冰晶,輕鬆抵擋諸多遊氣。
然而這接下來的途中,也並不順坦,時而就遭遇一小股一小股遊弋似巡邏的妖獸。
就在這時,曹炎怒喝一聲,馭使一道法器,宛如如燒紅的燒火棍,散發着氤氳的火氣,驟地迎頭擊下。
突然,其周身空氣巨震,宛如一鍋泥漿水般翻卷,大片金色煙霞般的金系靈氣遽地急旋,化作無匹鋒銳的金屬洪流將其身形捲住,高速摩擦旋絞。
相較而言,他們這些剛來的築基修士,倒算是戰場小白了,這些長期駐守戰區服役的練氣修士,反倒經驗極其豐富。
只見到那一人一妖打出的靈氣氣勁瘋狂擴散,將雲霧擊散,落在地面時,砸出一圈圈螺旋形的深深溝壑。
曹炎作爲築基後期修士,衆人中的領頭者,頗有風範,拿出地圖指出路線囑咐。
便是曹炎這種築基後期修士遭遇了,也唯有勉強周旋,然後落荒而逃。
霎時大片冰晶霧氣炸開,衝擊到地面上,凍了一層浮冰,冰碴交錯而生。
曹炎疑惑作揖,“魏師弟,何以如此着急?”
一旦我們分散了,就沿着任務地點中的這條路線前行,遲早會再重逢!”
陳登鳴瞅準一個,正欲動手,周遭師兄不約而同施法或是打出法器,剎那又撲了一堆,慘一點的被轟炸得血肉模糊。
伴隨曹炎一聲低喝,對面陣法結界立即被操控陣盤的長壽宗築基修士打開一個小缺口。
“諸位道友,接下來途中多艱險,我們要齊心戮力風雨同舟,多得話不說了,突圍就重在快一個字。
曹炎眼看陳登鳴正在恢復,也不想繼續客氣,當即打斷,而後看向陳登鳴笑道。
而後,數千練氣修士一齊高喝施法,登時滿空火球術、水刃術、金槍術或是更高階一些的連珠火彈、連環土突刺等術法,鋪天蓋地向着邊界外的諸多嗜血妖獸轟去。
陳登鳴騎着黑雲豹,體外刀光一閃,刀氣爆漲,正要動手。
曹炎才高呼提醒了一聲,那已迅速衝來的蛇妖便暴嘶一聲,聲音宛如形成了某種肉耳難聞的聲波,似無數細針直刺衆人的大腦。
幾頭最先撲殺而來的妖獸,還不夠周圍幾個師兄分的,當場暴斃。
“快跑,有狠傢伙來了!”
現在這情況,看上去倒像是魔修的又一次試探性進攻,看看我們這邊,如今有多少高手坐鎮,查探虛實.”
不遠處一位長壽宗練氣修士聞言解釋道,“前輩,西域魔國的妖獸有很多,妖魔們飼養出妖獸,就像是我們地界的凡人飼養豬玀一樣簡單,這些妖獸都只是練氣低階的妖獸,妖魔們能驅趕來很多
他們利用這些妖獸的命,來消耗我們的無空枯榮大陣的陣力,其實就是在比拼資源消耗,一旦我們這邊露出破綻,他們就會一鼓作氣殺進來。
鱗片僅僅堅持不到半息,驟地炸碎,藍色鮮血飛濺。
這可是一頭築基後期的妖魔,剛剛一嘶之聲,那古怪音波就震懾得衆人腦袋刺痛眩暈。
跟着又夾了夾屁股下坐着的黑雲豹,示意待會兒飛快點。
陳登鳴不是首次看金丹修士交手了,但上次太快,這次倒是處於一個安全距離,看得清晰。
這一句,也再次引起所有人的好感。
陳登鳴卻是自有自的考量,沒必要裝下這妖魔屍體引人猜忌妒忌,畢竟人心難測。
道道靈光迅速疾馳衝出山縫。
它手持着兩個長矛,上身穿着不知從哪個倒黴修士身上扯下的法袍。
但下一瞬,那半個小山突然橫飛了起來,直接被那金丹妖魔拋擲出,聲勢驚人,砸向金丹修士
衆人只是看了一會兒這樣的場景,就感覺額頭冒汗,這種戰場,他們哪怕是築基修士,一旦不幸捲入其中,都是一個死字。
呼地一聲,空氣爆震,氣溫驟降至冰寒。
陳登鳴疑惑,與臉色同樣難看的周雲霽交流着。
一道金光璀璨的金剛巨人出現在戰場,配合一把長達八丈的大砍刀,刀氣掀起猛烈狂風,痛打落水狗,劈砍得冰渣“鐺鐺”暴響,地面震裂。
“這還說現在戰況沒有冬日那麼激烈,金丹妖魔都靠近邊界這麼近了,難道冬日時比現在更可怕嗎?”
山縫之外,一羣徘徊的妖獸幾乎也是聞訊而動,聽到破風聲便都嘶吼着衝殺而來。
如此一來,雖然安全方面銳減,但不是聚集在一起,隱匿性就要更強了許多,深入戰區也就更容易了許多。
本豹看你這小姑娘家,倒是有潛力做主人的坐騎。
陳登鳴掃了一眼,快速記下路線,而後不動聲色拍了拍懷中的魂屋,提醒小陣靈稍後機靈些幫忙做眼,警惕四周的敵人和可能存在的噬魂宗修士。
周雲霽面色蒼白還沒緩過來,聞言也立即對陳登鳴作揖,“多謝陳師弟,我算是欠師弟你一條命啊。”
楊蘭見陳登鳴不說話,轉移話題,看向黑雲豹笑道。
嗖嗖嗖——
曹炎施法爲楊蘭療傷後,滿面笑容看向陳登鳴客氣道。
穩妥起見,還是莫去沾邊。
偶爾那妖魔被帶着焰尾的法寶擊退,撞在下方的小山上,便會將近數十丈的小山撞得轟塌裂開,大塊岩石混合泥土炸裂跌落下去,發出的聲響隔着老遠聽起來都像是一個晴天霹靂,震得四方人羣耳鼓酥麻發癢。
眼下形勢如此,這邊的試探性攻勢可能很快就會結束,反倒是陳登鳴等人最佳的突圍離去時刻。
陳登鳴一巴掌拍過去,打得豹子頭一顫。
其次這築基後期的妖魔,不像是無名之輩,搞不好是魔國的大將,或是之前那位金丹牛魔的屬下,帶上這屍體在戰區闖蕩,萬一開啓儲物袋時,會泄露妖氣什麼的,也不知是福是禍,不吉利。
陳登鳴微笑客氣了一句,還未繼續說話。
這時,周雲霽傳音陳登鳴道。
因爲魔修的注意力都在龜蛇峰這邊。
濃郁的冰寒氣息似凝聚成一條蟒形,直扎向其中一名長壽宗築基修士。
“噗——”
衆人一番簡單休整過後,立即再度啓程,沿着地圖路線直奔任務目的地。
剎那間,他雙眼如射出兩把閃亮尖刀,直刺入蛇妖冰藍森寒的雙瞳之內。
長壽宗一名叫戚奮的修士也起鬨。
黑雲豹狐疑,下一瞬已經察覺到強烈的靈氣結合煞氣形成的‘妖氣’,頓時雙翅狂震,險些將一旁的一名長壽宗道友腦袋扇到,‘嗖’地迅速飛出去。
“周師兄,無需客氣,都是應該的,我們不是說好要互相扶助。”
數息後。
“灼!”
衆人也是消耗不小,甚至有人負傷,但看着地面上躺着的尤自散發強烈煞氣與靈威的蛇妖,仍是神情驚詫而略感恍惚。
一盞茶後,一頭築基後期的蛇妖徹底慘死。
搶怪是吧?
陳登鳴錯愕,剛將掐訣的手放下。
“刺啦——”
“噗咔噗——”
陳登鳴一時無言,看向結界外如潮水般衝來不斷進攻的妖獸,這還只算是沒動真格的試探性進攻?
“陳師弟,你這頭坐騎很是不凡,這之後進入戰區內,可是能幫你不少忙呢。”
這時,兩名修士風風火火駕馭遁光掠來,其中一人對衆人作揖後,立即對長壽宗爲首的一位築基後期修士曹炎道。
其他人亦是在此時都已緩過來,紛紛出手,各類法器術法狂出,狂轟濫炸。
“好了,給陳師弟一些休息時間,我們製造的動靜太大了,過六十息就立即出發,不能久留。”
“陳師弟,這築基後期妖魔的屍體,渾身是寶,雖然咱們不興吃這玩意兒,但用來煉器是不錯的而且,這帶回去,也是功勞,不如就由師弟你將這屍體帶上?”
不遠處更多妖獸被驚動,霎時蜂擁殺來。
但其實,我們啓動大陣消耗的就是龜蛇峰下的靈脈以及周遭的植被草木靈氣,數年內還是能夠支撐的.”
沒有被遮掩的地方,是一片片閃爍藍光的鱗片,散發着氤氳的寒氣,其上身肌肉虯結,長着無數小蛇般扭曲的長髮,頭頂還有一根螺旋彎角,形象猙獰。
衆人當機立斷,迅速照計劃行事。
“劉師兄,時機已到,伱們速速跟我來,從西南角出口門戶進入戰區,然後抵達目的地。”
一頭形似兔妖的妖獸快速躥出,黑雲豹張口吐出一道雲雷,當場擊斃成碳烤兔妖,末了還對陳登鳴齜牙。
一旁長壽宗的楊蘭,瞅了瞅陳登鳴坐下的黑雲豹,暗暗羨慕,這位長春派的師弟好運氣,有這麼一頭練氣十重的坐騎,稍後數千裡奔襲,都無需耗費自己靈元趕路。
周雲霽不解,看來也是上戰區的經驗不多。
衆人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也不免疲於奔命,方知聚集一起趕路,遁光目標以及製造的破風聲還是太大了。
神變刀嗆然一聲,幻化千百道刀光,呼嘯刀聲宛如天空響起一連串的悶雷,似千百過江之鯽的鱗片融入遊氣中,轟然衝擊在蛇妖身上。
有的倒下,有的皮糙肉厚的哪怕身上燃燒起烈焰,依舊頑固攻擊結界,在後方傳來的蒼涼號角聲刺激下,悍不畏死。
“陳師弟,你稍後跟緊我,我們儘量互相關照,更加安全!”
這樣一頭築基後期妖魔,顯然是這一塊區域的首領,卻竟被他們這麼快斬殺了,這戰鬥中誰功勞最大,衆人有目共睹
“陳師弟,你果然名不虛傳,戰力驚人,方纔若非是你及時出手,只怕我們中已出現傷亡,我們都要感謝你。”
一旁一位名叫楊蘭的長壽宗女修道,“現在確實還不算激烈,冬日那段時間,我們長壽宗二祖都來到了戰區附近坐鎮,據聞,魔修那邊也有噬魂魔君的蹤跡。
陳登鳴聞言,投以一個微笑。
可妖魔,卻是比妖獸更可怕的存在,一般都擁有特殊的類似某種血脈天賦般的能力,一如方纔的那一聲狂嘶,又例如嫺熟運用冰系靈氣施展妖術等等。
陳登鳴勉強一笑,懶得再客氣了,因爲他也是消耗太大了,自家事自家知,方纔幸好那蛇妖不懂如何運用磅礴的神識之力,否則他可就慘咯。
唯有化整爲零,分散趕路。
曹炎率先接過玉簡,往額頭一貼後,靈光一閃,旋即傳遞給衆人瀏覽。
而一旦這一波試探性的進攻結束,魔修撤兵,衆人再選擇進入戰區,反倒可能會與撤兵中的魔修大軍撞上,更爲危險。
那說話的築基修士立即拿出一枚玉簡,“你們這次的殲滅任務,已經臨時改爲救援任務,孔師弟他們被困在了那裡,這是任務玉簡。”
陳登鳴一怔,旋即懂了這曹炎的意思,是想賣他個好,也表明其不願貪功。
那時有至少四位金丹交手了,形勢很緊張,築基修士都有死傷。
畢竟妖獸在同境界,向來是比修士更強,一般也唯有大宗門的修士能單獨戰勝同境界妖獸。
“啪——”
“蓬”地火焰與冰霧齊震散開,地面都被劇烈的火焰衝擊得龜裂開來,炸出大塊大塊的焦土。
陳登鳴頓時感受到了一股異常龐大的精神力量陡然反制。
識字不?
此豹有主。
…
“是是,師弟說得對.”周雲霽嘴脣微顫,心裡很尷尬。
一聲沉悶聲響爆發,龜蛇峰的半空中,滿載着一羣練氣修士的五艘靈舟從高空飛過,發出巨大的空氣呼嘯聲。
然而就在這一瞬,陳登鳴身影已出現在十丈外,雙目神光爆閃,施展煉神法配合刀意出擊。
“陳師兄,我就得叫你陳師兄啊,之前的稱呼沒錯。”
練氣修士講得很詳細,陳登鳴等人聽得也仔細,周雲霽甚至有些臉紅尷尬。
一道裹挾大片冰寒氣息的長矛電射而來。
蛇妖慘叫一聲,趔趄後退。
故而雖有妖獸和妖魔的蹤跡,卻因並非主戰場,妖獸妖魔的數量並不多。
是豹,護洞靈獸,可不是坐騎。
…
但他還是笑着搖頭,“曹師兄,我的儲物袋委實小了點兒,這妖魔屍體還是由你帶上吧,這功勞也是大家的,回去後再分就是。”
“吼!——”
二者每一次的碰撞,都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和靈氣漣漪,打得四方靈氣不時動盪,被急劇抽走,令所有低階修士都能感受到空氣中狂躁的靈氣躍動。
陳登鳴只是稍稍凝神就擺脫了影響,坐下的黑雲豹卻是雙眼翻白,這次是真翻白了,四肢和翅膀都僵硬了。
他本意是想稍微照顧一下這個師弟,自以爲實力還是比之強一線的,結果現在看來,他纔是個弟弟。
蛇妖痛苦狂嘶一聲,身上爆發驚人的妖力,大片冰寒氣驟地散開,竟令神變刀的衝擊之勢都逐漸陷入滯澀,刀身凝結冰花雪紋,周遭地面更是冰霜四散,宛如無數銀絲刺繡成的碎花手絹。
“走!”
黑雲豹氣急,張大鼻孔,就聽到陳登鳴的呼喝。
這時,那蛇妖已是殺近,又是一聲直震人大腦的狂嘶,正欲揚起手中另一柄長矛刺向最近的周雲霽。
黑雲豹翻了個招牌式的白眼,刻意轉過身去,露出左邊豹身上那排字。
“咔——”
誰不想有一個實力夠強又謙遜的同伴,曹炎聞言,暗感詫異的同時,心中也頗爲欽佩,也唯有先裝下。
轟——
大片妖獸慘嚎着中招,被各類法術打得血肉模糊。
“這樣的進攻有意義嗎?不過是徒增傷亡罷了。”
陳登鳴手握一塊靈石正在快速恢復靈氣,聞言立即搖頭。
他悶哼一聲,卻咬牙堅定心念,掌刀出。
剛剛若非陳登鳴及時出手,他確實很危險,可能會被一矛刺出個透心涼。
這裡似有個葫蘆嘴般的山坳,過山坳後又是一條一線天般的山縫。
只見一個人身蟒頭設蛇尾的妖魔渾身散發驚人煞氣衝來,馭空飛行,速度奇快。
這一剎那,一人一妖眼神中俱是鋒芒畢露,等同神兵寶刃,在虛空中交鋒。
關鍵時刻曹炎大喝催動法器衝來,一頂三色華蓋法器撐開,“蓬”地擋住冰矛。
衆人迅速馭器魚貫衝出,剎那鑽入山縫之內。
“小心,是築基後期的冰蟒妖!”
負責統籌謀劃的乃是門派內的智囊軍師,自然知曉什麼時候的時機最佳。
那修士似還處於眩暈當中,不及反應。
小半天后。
天色進入黑夜。
一頭黑影雙翅輕微滑動,宛如遊在水中的魚兒般絲滑的掠入一片林間,輕巧落在一株大樹上。
陳登鳴翻身從黑雲豹身上下來,滿意拍了拍老夥計,旋即開始警惕觀察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