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沒有回家,我讓小趙先回去,說我要回爸媽那裡睡。佳蓉走的時候要我去她那裡,我拒絕了,她也沒有強求,只是硬拉着我去了不遠處的藥店買了一盒健胃消食片,並再三叮囑我不要亂吃東西了。
我去酒店開了個房間,我關了手機,我想陳偉南不會再找我,即使找我,小趙也應該會跟他說我的去向。
我一個人躺在酒店的大牀上,我想了很多事情,包括一些我以前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的事情。我現在終於願意承認,陳偉南是有很多人喜歡的,而且還是美女,只在電視上看到的,頂級的那種。
我從牀上坐起來,打開燈,爬到牀的另外一頭,我看到鏡子裡自己的樣子,馬尾已經散開,凌亂的披在肩頭,臉色也不好看,有些蒼白,配合着燈光,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我現在的樣子整一個日本電影裡貞子的形象,然後我又想起陳偉南跟我求婚那天的情形,在我最無助,最狼狽的時候,在這個城市最豪華的餐廳裡,他當着所有政界名人,商界名流的面單膝跪下,他問我:“邵希文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也許那時候我是真的沒有退路了,但是不可否認的,那一刻,我的心是充滿感動的,那樣渺小的我卻讓這個城市的最高貴的人單膝跪在了我面前,我的心膨脹開來,也許是我走得太累,也許是我已經沒有勇氣再繼續那樣的生活,也許我已經厭倦了那樣漫無目的的等待,總之我答應了,我說:“好,但你得對我忠誠!”
“I swear!(我發誓)”
他說他發誓,但是他的誓言僅僅只是維持了兩年,或許兩年都沒有,因爲我對他的瞭解也不過是他的名字,家庭以及某些生活習慣而已。我自欺欺人了兩年,我閉耳塞聽了兩年只是爲了能讓自己生活的單純一點而已,我不想像個怨婦一樣大吵大鬧。
而且我也沒有任何理由去埋怨任何人,因爲跟他結婚,是我自己願意的,是我當着神父的面說出“Yes,I do”的,儘管那個時候我的心空洞而又迷茫。
我一夜無眠,早上頂着兩個超級熊貓眼起牀,我看了一下時間,8點,陳偉南這個時候應該去公司了。
我打了個車回家,我報出那個地址的時候出租車司機驚訝的張了張嘴巴,一臉我沒聽錯吧的樣子看着我。
“就是這個地方,你沒聽錯,我昨天喝醉酒,不能開車!”我簡短的解釋爲什麼我住在全市最豪華地段的私人別墅區裡卻要坐計程車的原因。
我下了車付了錢拎着我的包包按了大門口的門鈴,門口的對講機裡傳出了王媽的聲音:“哪位?”
“是我,王媽,我忘了帶鑰匙!”
門應聲而開,我把包遞到迎上來的王媽手上,邊解圍巾邊說:“我好餓,給我做份煎蛋吧!”
“好的,不過先生說讓你回來了去見他一下!”王媽邊接過我解下的圍巾邊說。
我愣了數秒,終於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
“陳偉南在家?”我知道自己有點反應過度。
“恩,先生現在正在游泳,你去游泳池找他吧!”王媽說完就轉身往廚房走去。
室內游泳池的溫度是恆溫的,所以我脫了羽絨服去房間換了件衣服,戴帽的,胸口有隻小豬的那種家居服然後再去找陳偉南。
我到的時候陳偉南正以他矯健的身手在水裡暢遊,我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坐了下來,等着他游完上岸。
或許是我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坐着坐着我就覺得極度的睏倦,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陳偉南叫我的時候我還做着美夢呢。
“怎麼在這兒睡?”他上岸,拿過一旁的毛巾擦了一下頭髮,然後披上浴巾,在我身邊另外一張躺椅上坐下。
我側過身,看着他的樣子發呆,其實陳偉南真的很帥,雖然不是現如今能引起小女孩尖叫的那種花美男,但是也算是成熟穩重裡那一類裡面的代表性人物吧,而且那身材絕對不是花美男那種孱弱的竹竿身材能比的,該有肌肉的地方還是有的。
“你昨天沒睡好嗎?”陳偉南躺在那裡閉着眼睛休息,問我的時候連眼睛都沒睜開一下。
“哦!”我無意識的回答了一句。
“你睡爸媽家了嗎?”
“哦!”
他沉默下來,我繼續盯着他的臉發呆,就在這時他突然翻身坐起,嚇了我一跳。
他看着我,沒有什麼表情,我卻下意識的心慌起來。果不其然,他再次開口說的話讓我有一瞬間的怔愣:“我12點以前去找過你,你已經走了,我在那裡等你到2點。”
“本來打算要回去,後來我犯懶,不高興跑來跑去就直接睡佳蓉家了!”我再次尋找完美的藉口。
他又沉默了,用一種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隔了一會兒居然問我:“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我下意識的反駁,語氣快速而又急切,不知道爲什麼,我不想捅破那層紙,說我是鴕鳥也好,烏龜也罷,總之我簡單的腦袋沒法處理那種複雜的事情。
我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發呆。
“我以爲你會生氣!”
“恩?”我擡起頭來看他。
“沒能準時過去參加生日。”他解釋我的疑惑。
我扯了扯衣服上那隻小豬的耳朵然後擡起頭來看他:“你昨天……一直在會議嗎?”
“恩,有點忙!”我聽到他肯定的回答。我低下頭,感覺自己笑了一下,原來還能跟我說謊,還願意跟我說謊,至少不是全然不顧我的感受的。
“有沒有吃早餐?”沉默了一會我聽到他換了個話題。
“還沒!”
“走吧,一起!”
他站起來往餐廳的方向走去,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面,他的步子很大,我幾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可是我還是努力的跟上,跟上後我輕輕的抓了一下他的手,他側身看了我一眼,我對着他笑了一下,然後更用力的抓住,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對不起,陳偉南,我昨天應該等你的,沒有等你,我很後悔!”
是的,如果我一直在家裡等着他,如果我沒有看到那一幕,我還能繼續在我自己編織的謊言裡快樂的生活,不用像現在這樣,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假裝很快樂很開心,假裝我還是那個23歲以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