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伯很客氣地把柳一條給送出了門外,不管柳一條定做這種鐵鍬的目的爲何,不管它是多麼地耗用原料,只要他給得起錢,那柳一條就是他的大主顧。
一把鐵鍬的最終造價是一百二十文錢,三十把就是三貫零六百文銀錢,若是換作以前,柳一條或許還會斟酌一下,畢竟那不是一個小數,在溫飽都不能保證的情況下,傻子纔會去花錢做這些?
但是現在,尤其是從長安回來後,腰裡邊有了些小錢,他的心裡邊也就放得開了一些。嗯,小有了一種財大氣粗的感覺。
而且,科技是第一生產力。
這個鐵鍬,放到唐代,也應該算得上是一種比較先進的科技了吧?
離開了何伯家,柳一條騎着柳無痕直接去了下耳村。
去探訪一下袁方,這纔是他今天下午的主要任務。
前些時日在長安,光聽着李世民與那個蘇大司農卿說是要收並了這‘柳氏犁坊’,但是至於怎麼一個收並法,柳一條不知道。
還有,袁方與袁裴父子事後的情況如何,對於這次朝庭的收並他們又有着什麼樣的想法,柳一條不知道。
所以柳一條便想來了解一下,畢竟在他與袁方之間,還有着一張手寫的合同。
柳一條牽着柳無痕在袁府的門前站定,出來開門的還是袁裴。
袁裴看到柳一條顯得很是驚喜,忙走到門前給柳一條行禮開門,笑着說道:“柳先生,您回來啦?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快快,柳先生快請進!”
“袁叔請了,”柳一條拱手還禮,笑道:“一個月不見,袁叔可是越顯精神了。”
“呵呵,柳先生說笑了。”袁裴熱情地上前接過柳一條手中的繮繩,隨手把柳無痕拴到了院內門側的小樁上。然後又伸手把柳一條請到了他們家的正廳裡。
“柳先生請稍坐,家父現正在裡屋休息,待我就將他人家喚醒。想來知柳先生回來,他老人家也定會很欣喜。”袁裴爲柳一條倒上了一杯茶水,便彎身告罪一聲,去了內屋。
他知道,柳一條此來,定是來尋他們家老爺子的。
待袁裴進去,柳一條定坐在客廳的側座,端起茶碗輕喝了兩口,開始打量起這廳內的佈置來。
比之一個月前,袁家客廳內的裝飾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最明顯的,他們的傢俱,竟全都換成了新的。桌、椅,板凳,還有這茶碗。
哦,還有袁裴剛纔穿着的那套衣服,想到此,柳一條這才恍然,難怪剛纔他會覺得袁裴比之以前精神了不少,原來他身上穿着的,竟是一件絲制的衣衫。
袁方他們發財了,這是柳一條的第一想法。
這份財富定是與那‘柳氏犁坊’和‘柳氏耕犁’有關,這是柳一條的第二想法。
難道袁方也跟他一樣,都靠着這曲轅犁發了點小財?
“柳先生!小老兒這裡有禮了,有失遠迎,還請柳先生恕罪!”袁方也是身着着一套新制的絲製衣衫,到了客廳,拱手給柳一條見禮。
柳一條忙站起身,拱手還禮,笑着對袁方說道:“袁老伯請了,打擾了袁老伯休息,是一條失禮了纔對,望袁老伯莫怪。”
“呵呵,柳先生言重了,”袁方彎身在首位上坐下,輕笑着揮手向柳一條說道:“柳先生快請坐,其實能被柳先生打擾,未免不是一種榮興。”
看柳一條有些不解,袁方便輕聲向柳一條說道:“不瞞柳先生知曉,小老兒這也是剛從長安城回來,對柳先生在長安城的一些作爲,可是深爲歎服啊。”
“哦?”柳一條的眉頭向上挑了挑,疑惑地看着袁方問道:“怎麼袁老伯也去了長安?可是爲了那柳氏耕犁?”
“柳先生明鑑,確是爲了那柳氏耕犁。”袁方點頭說道:“自從接到‘柳氏犁坊’被朝庭收並的消息,小老兒便被大司農卿蘇老大人給請到了長安城。在那裡讓小老兒負責教授一幫木匠們這‘柳氏耕犁’的製作之法,託柳先生的鴻福,小老兒也因此得了不少的銀錢。”
袁方感激地看了柳一條一眼,此次長安之行,他不但得了很多的財物,而且還掙得了不少的名望,現在就連三原縣的縣丞李知德見了他,也都會客客氣氣地叫他一聲袁師傅。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這些都是柳一條給他的。
袁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很懂得飲水思源的人。他知道,當初若是沒有柳一條來找他製作柳氏耕犁,沒有柳一條出資讓他開辦柳氏犁坊,就沒有他袁方現在的風光無限。
所以,袁方很感激柳一條。
“原來是這樣,”柳一條輕點了點頭,大概知道了朝庭推廣柳氏耕犁的思路。先由袁方來培養木匠,再由各個木匠分到各個縣郡開設犁坊。有政府領導的支持,下面的人做起事來,自然也都會十分的麻溜兒。也難怪這‘柳氏犁坊’竟能在半個月的時間裡就遍佈到了全國各地。
這樣確實比他一個人一個犁坊要快得多,但是,這裡面賺出的銀錢,卻再也沒他的份兒了。
柳一條輕喝了一口茶水,不經意地向袁方問道:“這麼說,咱們三原縣的‘柳氏犁坊’,就是由袁老伯在負責嘍?”
“柳先生明鑑,確是如此,現在小老兒也算是吃了公職飯的人了。”袁方略顯得意地點了點頭,再一次地向柳一條謝道:“這些都是託了柳先生的福運,真是多謝柳先生了。嗯,柳先稍待。”
說着,袁方擡手向袁裴示意,袁裴便從裡屋提出了一個被裝得滿滿的布袋,輕放於桌上。布袋碰於桌面,嘩啦啦的直響,柳一條自然能夠聽出,那布袋裡面裝的,是‘開元通寶’。
袁方起身把布袋打開,指着裡面的錢幣對柳一條說道:“柳先生請過目,這便是半個月前,咱們‘柳氏犁坊’,生產耕犁所賣出的全部銀錢,共是一百八十貫。小老兒一直沒有動用,就等着柳先生回來處理,定奪。”
不到一個月,純利澗就得了一百八十貫,這是一個很暴利的產業。也難怪朝庭會這樣半強半硬地將給收併到手裡。
袁方心裡雖有些失望,但是他卻沒有半點的怨恨和不滿,相反的,他對這樣的結果還是相當的滿意,因爲,他不但因此有了錢,而且還有了一定的地位。
只是坑苦了柳一條這個真正的東家。不但擔了一個商賈的名號,而且還平白地損失了無數的金錢。
“按照合約,四六分開就好。”柳一條並沒有袁方想像中的那麼悲觀,他把茶碗放到桌上,淡然地對袁方說道:“另外,袁老伯,現在‘柳氏犁坊’已被朝庭併購,小子已與它再沒有了任何的關聯,咱們以前簽署的尋份合約,是不是也該作廢了?”
“當然,當然,這是應當的。”袁方忙點頭附和着,從懷裡把合約掏出,遞於柳一條道:“小老兒早都已準備好了,柳先生請過目。”
字據這東西,古人向來都很看重。那可都是自己按過手印兒,簽過字的,大大小小也算是一個把柄。所以在字據過期,或是兌現過之後,都是要當着主人的面兒銷燬的。
所以,袁方此時的表現,竟比柳一條還要急切一些。
柳一條接過合約,看了一眼,確是當日他們所籤那份兒。之後,他也伸手入懷,把留在他這裡的一份兒給拿了出來,遞給了袁方。
雙方確認無誤後,一把火,兩份合約都化成了灰燼。
“柳先生請坐!”袁方再一次伸手請柳一條坐下,笑着對柳一條說道:“雖然此次與先生合作並不長久,但是小老兒卻從這裡面得到了許多意想不到的好處。所以這一百八十貫銀錢,小老兒就不好再要,還是先生一併將它們帶回吧。”
這老頭兒,人品不錯。
柳一條看了袁方一眼,有良心,不貪財,嗯,或者說是不貪小財,不錯。
“不用了,多謝袁老伯好意。”柳一條輕笑道:“柳某雖無大財,但是卻也從沒缺過錢花,而且柳某也無佔人便宜的喜好,所以,這些錢咱們還是按合約來,四六分開吧。”
“呃,既如此,那小老兒就貪財了。”袁方也是成了精的人物,自然聽出柳一條心中有些不喜,便也不再跟柳一條客氣。遂開口吩咐袁裴去將袋裡的錢幣分將開來。
“其實,”柳一條看都沒看桌上的錢幣一眼,輕聲向袁方說道:“此次小子來此,除了是來探望袁老伯外,還有一事,想要請袁老伯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