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衝的神情讓天嬌沒辦法拒絕,她心裡非常清楚他要她講的故事是什麼,她沉吟着。
他仰天長嘆一聲,悠悠地吐出一句,“如果是天意弄人,我就認命了。可我想弄明白,你能不能就讓我弄個明白?”
天嬌被他悲傷的語氣刺痛了,她不忍再瞞他。
“我不是人!”她鼓起極大的勇氣一字一頓道,她期待着慕容衝驚恐逃離的樣子。她沒想到慕容衝並沒看她,依然望着天邊泛着桔色的月亮淡然道,“我知道。”
“什麼?你知道!”天嬌倒是露出驚疑的神情。“你怎麼會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她怔怔地望着慕容衝不敢相信他的話。
慕容衝看着她,嘴角又弧起她喜歡的輕笑,“我早就知道,那次在碧水潭,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後來在鏡湖冰下,我就更確信你不是人。”
慕容衝說得輕描淡寫,天嬌聽得心裡一愣一愣的。她不明白他知道她不是人,卻還對她不離不棄,爲了她,他寧願和蘇太后鬧僵;爲了她,他寧願後宮只有她一人……
實在說不通,她早聽她二哥說過,凡間的人最懼怕的就是妖魔鬼怪,哪有明知道眼前的不是人,卻還如此淡定甚至同牀而眠的凡人?
想到同牀而眠,天嬌的臉又浮起紅雲,好在桔色的月光掩去了她的羞怯。
慕容衝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攬住了她的腰,她掙扎了一下,被他攬得更緊了。
“我不是人,你不怕嗎?你不怕我是一個惡魔或者妖怪?”
“嗯,怕,怎麼會不怕?我怕你這個惡魔或者妖怪,奪去了我的心就不辭而別,讓我一個沒有心的凡人怎麼活?”慕容衝笑的意味深長。
天嬌被他一頓嗆白,竟接不上話。訕訕地輕聲說:“我不過是個小仙,將來能不能修成上神還未可知,哪有你說的那麼惡!這次是下界歷練,也許要一百年呢!”她終於忍着沒有說出全部實情。
“嗯,一百年好!足夠咱們百年好合的啦,我知足了!”慕容衝在她臉上輕吻一下。天嬌不自覺地別過頭。慕容衝深深地看着她,停了一會,突然說:“你的幾個哥哥都很疼愛你,這次你在古修縣遇險,應該是你五哥給我借雨送信的。你看這個?”
天嬌接過慕容衝遞來的一頁薄如蟬翼的帛絹,上面龍飛鳳舞的紅字可不就是她五哥龍天賜的手筆嗎?難怪那天她有預感她五哥會來,卻原來是不便現身,託付給慕容衝了。
這時閣樓的門忽然開了,天嬌把帛絹書信收了起來,擡眼望向閣樓裡出來的人。
出來的女子見到慕容沖和天嬌在一起,愣了一下方纔想起施禮。慕容衝攔住她,讓她不必多禮。
“奴婢去暗房,不知大王有什麼吩咐?”
慕容衝擺擺手讓她儘管去。天嬌望着女子的背景,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怎麼啦?吃醋了?”慕容衝笑望着天嬌。
“我纔不喜歡吃醋呢!又不是吃螃蟹的季節,要醋來何用!”天嬌攏了攏鬢髮,假裝不在意。心裡卻在嘀咕,怎麼姜籬後宮的美人啾啾到這裡來了?真像櫻桃說的,這個啾啾就是慕容衝的新寵?可是看他們的神情不像呀!
慕容衝拉着天嬌就進了陌上閣,登上不寬的樓梯,那蹬蹬聲就像當初她聽到佩佩下樓時一樣。看來慕容衝還真是用心啊,把人家姜籬後宮的陌上閣原樣複製了一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建好這麼精緻的閣樓,當真介不簡單。難怪都沒有時間去看她,還虧她以爲他是在用冷落來懲罰她……
“別胡思亂想了!啾啾是姜籬的人,我看不上她的。”慕容衝似看透了天嬌的心思,上到閣樓頂,把天嬌按在椅上笑道。“雖然她長得和你有幾分想像,細看之下氣度儀態差之千里,放心好了,你纔是我唯一的王后。”慕容衝笑得眸光閃閃。
“我哪有胡思亂想?淨亂說。王后當然只有一個了,難道還有兩個不成!”天嬌還想爭辯,慕容衝的食指壓在她花瓣似的雙脣上,示意她不要說話。
天嬌的心思哪肯就此停住,慕容衝說的真假先不論,在她眼裡啾啾的姿色並不比她差,那種羞怯乖巧、眉眼間又透着風情的樣子,她自認不如人家。
樓下傳來腳步聲,蹬蹬的樓梯聲響異常沉重。
慕容衝俯在天嬌耳邊說,“你要的人來了。”說完,他從旁邊的隔門出去,房間只剩下天嬌一個人。她心裡頓時慌了,屋角的燭火嗤啦啦跳躍着,她看見她的影子在花窗上扭曲着。
門開了,姜籬走了進來。天嬌神經質地站了起來。
姜籬穿着呂國王袍,頭戴流珠王冠,神情淡然地望着天嬌,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天嬌不知道姜籬發生了什麼,看他樣貌不像戰敗被俘的狼狽,倒有幾分氣定神閒的自在。她想起她的目的,乾脆直截了當地問他,“姜籬,你的心願是什麼?我可以幫你完成,你願意把我要的東西給我嗎?”
姜籬的目光落在跳躍躍的燭火上,眼裡的火苗越燃越旺的樣子。好半天才開口道:“我要我的啾啾,你把她找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天嬌不敢相信姜籬有這樣的願望,真沒看出來他還是一個癡情的種子。她正想下樓去找啾啾,剛走到門口,啾啾就立在門邊怔望着她。
天嬌有些尷尬,“你都聽見了?你們的大王想你了,你快去陪他。”
“是,奴婢遵命!”啾啾垂下頭邁步進屋。望着眼神定在燭火上的姜籬,輕喚了一聲大王。姜籬回頭看見她,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啾啾伸手解開衣裙,輕薄的春裳滑落下來,嬌美凝脂似的肌膚在昏黃的燭光裡像是會發光。她就那樣光着身子抱住姜籬,姜籬的雙手似乎不知所措。她把他的雙手按在她的背上,姜籬終於反應過來似的,一把抱起她朝牆邊的鴛鴦帳走去。
天嬌靠在門邊聽着屋裡的動靜,心裡起伏不定。
啾啾沒有一絲聲音,只有牀板與被褥的摩擦聲連綿不絕。時間似乎很漫長,天嬌耐心地忍受着煎熬。直到聽見姜籬喉中滾過嘶吼般的聲音,她趕緊奔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