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后憑生最討厭狐媚男人的女人。聽說燕姝守着慕容衝到午時了還不開東宮殿的門,她的火氣就上來了。差人將燕姝傳到瓊雲宮好一番教訓,說得燕姝臉上紅一陣青一陣,一句話都不敢辯駁。
閨房之事豈是好辯駁的!難道說爲夫君剝石榴不算是閨房之樂嗎?
蘇太后的話聽得燕姝額上慢慢滲出細汗,眼神也更渙散了。一夜沒睡,像她養尊處優慣了的人怎能承受得了。
蘇太后終於長篇大論說完,瞧了一眼燕姝的模樣,嘆了一聲,語重心長地道:“大王還在養傷,不能過於勞累。我之所以讓他輪宿各宮,也是考慮到給你們人人均等的機會侍候大王,可不是讓你們纏着大王無眠不休的……”
“臣妾明白。臣妾一定會注意。”燕姝有苦說不出。又坐了一會,太后也說乏了,纔打發她走。
沒想到回到自己宮裡卻是這個情況……
燕姝抓起杯子朝門框砸去。
“哎喲!可嚇死奴才啦。”艾公公大驚小怪地站在門口,“給燕嬪娘娘請安。”
“大中午的請的哪門子安!”燕姝沒好氣地說,艾公公可不是她放在眼裡的人物。
艾公公當然聽出燕姝口氣不善,也不惱,奴才對主子也不敢惱。他翹着蘭花指揀起一片碎瓷片,咂咂嘴,“可惜了!這可是南燕龍泉窯出品的上好瓷杯。”
“艾公公真是見多識廣,連龍泉窯都知道。”燕姝這才意識到艾公公不會無事跑到她東宮殿請安。
艾公公被人擡舉,終於有些面子,趕緊稟正事,南燕新王攜王妃來看燕姝了。
“哥哥?!”燕姝一怔,趕緊喚裘媽媽安排人出去迎接。
“離城還有十里,燕嬪娘娘不必着急。”艾公公恭順地垂頭,似乎沒有說完就走的意思。燕姝意識到他在討賞。朝裘媽媽努了努嘴,裘媽媽賞他十吊錢,他才弓身退出殿外。
艾公公邊走邊蕩着十吊錢,心裡高興。進了中宮殿迎面撞上青桃和櫻桃。
“艾公公發財了啊!看高興得合不攏嘴了。”青桃對艾公公心無城府。
櫻桃笑而不語,她看到艾公公是從東宮殿過來的。
“你們兩個小丫頭太瞧不起本公公了,就十吊錢能讓本公公高興得合不攏嘴嗎?非也!”艾公公故意賣個關子。
他對上的櫻桃的眼神,看出她眼裡的疑慮。做奴才的最怕被主子誤會不忠心,他可不想惹上這種麻煩。他趕緊說是燕嬪娘娘賞的……
“南燕新王是燕嬪的哥哥?那麼說她父王駕崩了?”青桃嘴上沒有顧忌。櫻桃使勁擰了她胳膊一下,她疼得叫了起來。
艾公公跟着笑,“據我所知,老南燕王專心修道無心政事才傳位給太子的。”
說完他看了一眼緊閉的中宮殿內殿的大門,柳勇和簌玉守在門外,大多數宮人都聚在外殿候着。
“大王還沒出來?”艾公公壓着嗓子問道。櫻桃點點頭。
“都快三個時辰了。午覺要不了這麼久,會睡昏頭的!”
青桃說完頭上又捱了艾公公一巴掌,“傻丫頭,這種話也隨便說,小心大王聽去砍你的頭。”
青桃順勢歪過頭,“大王最寬容大量,纔不會砍奴婢頭呢!”
“就你多話,再亂說撕了你的嘴。”櫻桃使勁朝青桃遞眼色,青桃許是見大王到中宮殿來太興奮,今兒話格外多。
艾公公悄聲道:“那是你們不知道,大王在戰場上殺人如麻,不然這天下怎能歸一?江山如何一統?我看呀,南燕和新呂國早晚都是大王的囊中之物,只看大王什麼時候起了興致去取。”
“那南涼呢?”青桃把櫻桃的眼色當成空氣。
艾公公竊笑,“南涼還算一個國家嗎?原先的大王出家爲僧,如今的少君才七歲,太后垂簾也問不出什麼政事。全仗着咱們大幽接濟做後盾,纔不被別人吞食,實際上也就是大幽的附屬了。還掛着個南涼國名,還不是因爲雲公主嗎?”
“既然南燕王來了,太后少不得要設宴招等,艾公公還是快去看看太后是否需要你梳頭。要是等太后傳就少了那份心意了。”
“還是櫻桃姑娘心眼玲瓏!我這就去。”艾公公揣好銀錢,快走朝瓊雲殿去討差事。
櫻桃望着他的背影巧笑。
“笑什麼呢?”
青桃看不出問題所在。櫻桃也不想告訴她,艾公公是中宮殿應差的,不等大王和王妃起身侍候,巴巴地跑去瓊雲殿討差,明顯是吃力不討好嘛!
“艾公公爲什麼說南涼國的江山是因爲雲公主啊?”
“你的問題怎麼那麼多?是要做個女先生不成。趕緊幹活去!”櫻桃轉身往後廚去準備茶點。青桃吧嗒一下嘴,也跟着去了。
天嬌終於從迷思中清醒過來,撫着慕容衝的手,一下一下在他手心划着字。
慕容衝被弄得手癢心癢,又掌起身俯看着她,嚇得天嬌趕緊求饒,“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好,今天就放過你。”慕容衝露出勝利的微笑,順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
天嬌不服氣地朝他臉上捏去,慕容衝側頭躲過去。天嬌不甘心,暗運去字訣,手下帶風終於在他臉上摸了一下。“讓你躲!”天嬌的得意滿臉滿心。
慕容衝轉過身對着她的臉,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似要看到她眼眸深處,突然問,“你是誰?”
天嬌怔了一下,復又笑道:“天嬌,大幽慕王妃、慕容衝的娘子。”
“嗯。”慕容衝眸光含星,弧起嘴角輕笑。
“對了,雲公主的事你還沒跟我說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天嬌總覺得那星眸深處有些她探索不到的東西,急忙岔開話題。這話題也是盤桓在她心裡許久的。
“其實很簡單,雲兒深愛着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卻要爲他曾經的過錯贖罪出家當了和尚。雲兒想感化他,他想開悟雲兒,就這樣,兩人今生怕是再沒緣份,只是雲兒看不透想不通,這個心結很難解開。”
慕容衝輕描淡寫地說道,眼眸依然停在天嬌的臉上,似總也看不夠,又似在探尋某種答案的樣子。
“那個男人,不,那個和尚就是山寺裡的那個布塵和尚嗎?他以前是做什麼的?他和雲公主怎麼認識的呢?他犯了什麼錯要出家來懲罰自己?”天嬌起了好奇。
“他原是南涼君王寒奉洵,和雲兒曾有一段一起求學的時光。可以說是一見鍾情,也可以說是青梅竹馬。至於他犯了什麼錯,我也不得而知。”
慕容衝摸了摸天嬌的頭,“你的小腦袋裡,究竟裝了多少問題是我答不上來的?”
天嬌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的問題的確太多了。她自己的問題還有一大堆,哪有心思關心別人!要是她知道寒奉洵就是她要找的哥哥北呂太子姜啓槐,以後就不會繞那麼大的彎子了費盡心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