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黎傑起牀,看到二老坐在客廳裡,表情嚴肅。
黎安還沒起牀,男人也不在。
黎傑本以爲他在廚房裡,可去廚房看了一圈,沒人。
“爸媽,秦邵陽呢?”
黎母聲音平淡:“回去了。”
黎傑一愣。
大年初一的,怎麼就回去了?難不成,是父母把他給趕走的?
看了眼餐桌,擺放着熱氣騰騰的早點,熟悉的味道,品種豐富,看樣子是走了沒多久。
想象着男人大清早起來做了早飯,然後被二老趕出家門的情景,黎傑的心口還是堵得慌。
“爸媽,大清早的讓他走,是不是有點……”
黎父擡頭看着黎傑,神色凝重:“小杰,昨晚上我們已經把話都跟他說清楚了。從今天開始,他就不再是我們黎家的女婿,你說,一個陌生人有必要再在我們家待下去麼?”
父母的話句句在理,黎傑根本無法反駁。
他輕輕咬住下脣,半響道:“那我們吃飯吧。”
“你去倒了,我們不吃他做的。”
黎傑詫異地看着父親:“爸,這……”
“我們不需要一個外人來給我們做飯,小杰,去倒了,我自己來做。”
黎母冷着臉起身,走向廚房。
看着男人用心做出來的東西要被倒掉,黎傑於心不忍:“爸媽,我知道你們不肯原諒秦邵陽,秦邵陽是有錯,但是我們不能把這麼多東西給浪費了。而且,這是秦邵陽大清早起來做的,也算是他最後的一點心意,既然他都走了,你們就不要再跟這些吃的過不去了。”
黎母轉過身,看了眼黎父,點頭道:“也好,那就吃吧。”
一家四口坐在餐桌邊,吃着早飯,氣氛格外沉悶。
黎母看着埋頭吃飯不說話的黎安,開口道:“安安,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還行。”
“你多吃點,別再去想那個人了。”
“謝謝媽,我沒事,在歐洲的這段時間都已經熬過來了。”
“傻孩子,跟媽這麼客氣幹嘛?這樣無情無義的男人,我們黎家纔不稀罕,”黎母拿着大勺子,舀了一勺粥到黎安的碗裡:“來,多喝點粥。”
黎母看到黎傑幾乎都沒有怎麼動,忙問道:“小杰,你怎麼了?怎麼吃得這麼少?”
“我沒事,”黎傑勉強地笑了笑,低下頭喝了幾口。
黎父一直默默地吃着,臉色不太好看。
忽然,他躬起身,手裡的勺子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爸,你怎麼了?”
“老頭子,你怎麼了?”
三個人連忙去扶黎父,只見對方臉色發黃,上氣不接下氣。
黎母大驚道:“糟糕,一定是心臟病犯了,快去拿藥。”
黎傑趕快去房裡取來保心丸,拿了一顆塞到黎父嘴裡,黎安則端來了溫水,給對方喝着藥吞下。
“老頭子,你還好吧?”
“爸,你沒事吧?”
黎父吃了藥,臉色逐漸緩和過來。
他吃力地張嘴,聲音虛弱道:“我……沒事……”
黎母心急如焚:“你們快扶爸去躺下。”
兄妹兩把黎父扶到牀上躺好,黎傑道:“爸,你好點沒?”
黎父動了動脣:“好多了……”
黎母冷哼道:“你爸他爲了安安的事昨晚上一夜沒睡好覺,怎麼會好?”
黎安難過道:“爸,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安安,這跟你沒關係,是秦邵陽不好。你說,我們黎家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女婿,真是造孽啊。”
黎母一邊搖頭嘆氣,一邊去客廳拿了碗粥過來:“老頭子,再喝點吧。”
黎傑看着母親照顧着父親,狹長的眸子染上了一層濃烈的哀傷。
等安頓完父親,三人也沒什麼胃口再吃飯。
黎安去房裡陪着父親,黎傑陪着母親去鎮上的超市買東西。
一路上聽着母親對秦邵陽的抱怨,黎傑始終選擇沉默。
男人被趕出了家門,自己沒有卻沒有任何辦法幫他,這樣想着,黎傑就懊悔自己當初不該把對方帶來。
就這樣,一直陪着父母到下午,黎傑纔有時間做自己的事情。
他先是打了個電話給男人,沒人接,只能打開電腦文檔開始幹活。
儘管現在是春節期間,黎傑的手裡還是有事情要完成。畢竟過了年之後就要到新的部門去上班,還要負責行政這邊的收尾工作。
白皙的手指在鍵盤上忙碌着,黎傑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是黎傑。”
“黎大少,新年快樂啊!”
謝宸熙歡樂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同樂。”
“哎哎,我說你怎麼就這麼冷淡呢?最近也不知道你在忙些啥,老是神神秘秘的,連個電話也沒有。”
每次聽到謝宸熙的聲音,黎傑的心情就會好不少,不過這次他什麼反應都沒有,盯着電腦屏幕上的文檔,聲音淡淡:“年前事情比較多,昨天剛回的老家。”
謝宸熙立馬起鬨道:“回家了啊,回家好,小爺我也想回家,只可惜被程遠這個死麪癱盯着,連去我媽那裡也得彙報。對了,你爸媽有沒有給你介紹對象啊?”
“還不是老樣子,”黎傑無謂地牽了牽脣:“每次都這樣。”
謝宸熙在電話那頭嚷嚷起來:“黎大少,我說你是不是該行動了啊,你再這麼跟你爸媽耗下去也不是個事啊。你家安安都結婚一年多了,你卻還是單身一個。雖然小爺我被死麪癱給賴着了,不過好歹也脫單了。”
“我知道了,你就別替我操心了。”
“哦,對了,我媽昨個打電話給我,讓我問你什麼時候有空去我家玩,她好久沒見你了,還挺想你的。”
“嗯,等我有空吧,替我向你媽問好。”
黎傑掛了電話,繼續敲擊着鍵盤。
沒過幾分鐘,鈴聲又響了。
他看也沒看,便接了電話:“我是黎傑。”
“哥,是我。”
聽到那個低沉磁性的聲音,黎傑放鬆了不少,他有點埋怨男人的不告而別,撇嘴道:“到家了?怎麼都不打個招呼就走了?”
“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喊你。”
男人的嘴巴愈發甜了。
黎傑眼睫微微垂下:“你一個人在家裡行嗎?”
“我沒問題的,哥你放心好了。”
黎傑沉默了一下,繼而道:“我爸媽他們只是一時接受不了,其實他們還是很喜歡你的。他們這樣對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哥,我知道,沒關係的。”
“那你自己在家裡小心點,等我過兩天就回來。”
“好。”
“小杰,吃飯了。”
黎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哥,新年快樂。”
“你也是。”
“我愛你。”
男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窗外竄起一個煙花,隨之而來的,就是爆竹煙花的響聲,滿天的璀璨,絢爛無比。
黎傑的嘴角淺淺一揚:“我也是。”
“小杰,喊你吃飯了,怎麼也沒個迴應呢?”
黎母推開門,聲音透着隱隱的不悅。
黎傑側頭看了眼母親,趕緊道:“我先吃飯了,掛了。”
“好。”
黎傑在家裡待了五天,這五天裡,不是被母親拉着去別人家裡做客,就是去見什麼小姐妹的女兒侄女什麼的。
儘管黎傑十分不情願,但礙於母親的面子他只得硬着頭皮去。
幾輪轟炸下來,他都累得精疲力竭了。
“我說小杰啊,這幾個姑娘媽看着都挺不錯的,你怎麼就一個也看不上啊?”
黎傑哭笑不得:“媽,我早說過了你就不要瞎操心了,你又不知道我想找什麼樣的,只要是適齡單身女性,你統統拉來給我看,都快變成拉郎配了。”
“兒子啊,你年紀都這麼大了,咱們農村像你這麼大的孩子都快上小學了,你還這麼不當一回事,我說你到底還準不準備結婚啊?”
“結婚的事情我自有分寸,只是我過了年得換到新的部門,可能會很忙。”
黎母見說不動兒子,就開始耍無賴了:“小杰,安安的孩子你爸和我現在是不指望了,你再不爭點氣,我們黎家真的要絕後了。你看你爸現在的身體,我都擔心他成不了幾年了。”
黎傑皺眉:“媽,你說什麼呢,爸的身體硬朗着呢……”
說話間,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黎傑拿起手機:“我是黎傑。”
“黎經理,新年快樂。”
黎傑眉毛一緊:這個聲音是俞子欣的。
“謝謝你,也祝你快樂。”
“黎經理,好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我想和你說說話。”
“抱歉俞助理,我現在很忙,沒空跟你說話……”
“黎經理,你就不想知道毛雲的事情麼?我這裡可有一些關於他的……”
黎傑暗自吃驚,這個女人怎麼會知道自己在調查毛雲的事?
狹長的眸子猛地一暗:“俞助理,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如果沒別的事的話,我就掛了。”
“哎,黎……”
黎傑放下手機,臉色凝重起來。
這個女人,怎麼會知道自己在查毛雲的事情?她到底想幹什麼?
“小杰,誰的電話?”
“哦,同事的,沒事,媽,我們回家吧。”
回到家,黎安還沒回來,黎父正在看電視。
這幾天黎安算是徹底放鬆了,不是和同學出去吃飯唱歌,就是和朋友逛街購物,每天都玩到很晚回來。
二老還是很擔心黎安會想不開,不過黎傑曾和對方深度談了一次,知道對方基本算是放下了,心裡也好受多了。
一家人吃了晚飯,黎傑去洗澡。
手機則放在了客廳的茶几上,在他洗澡的時候,秦邵陽忽然打來了電話。
這個時候,黎安恰好回來,聽到鈴聲下意識地去看了眼。
看到來電的名字時,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沒等她反應過來,黎母聽到聲音走了過來:“安安,回來了?”
黎安點點頭:“哥呢?”
“他在洗澡。”
黎傑洗完澡出來,擦着頭髮,看到黎安正在把買來的衣服一件件放在沙發上,隨口問道:“回來了?”
“嗯。”
“玩得開心吧?”
“挺開心的,”黎安擡起頭看了眼黎傑的手機:“剛纔秦邵陽打你電話。”
“哦。”
“他打你電話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