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一行人才散了場。胡碩把蔣曉雲送回家也回家休息了,回家途中接到萬北明的電話,萬北明說是有急事要回老家一趟,準備請幾天假,正好這邊這兩天新來了一個小夥子,人手也不算是太緊張,胡碩也沒多問,只是說下次請假要提前打聲招呼。
原來當天吃過晚飯後,萬北明接到大姐萬琴蘭的電話,說是萬相官被人打了,現在住進了醫院,讓萬北明趕緊回去一趟,說完就匆匆掛了電話,之後萬北明找來了萬金鍾說明了情況,只是說自己先回去看看,讓萬金鍾先在這邊,畢竟剛來這邊才兩個月,一下子就走掉兩個人,胡碩那邊也不太好交代。再者,具體啥情況還不知道呢,要是實在不行再回去也不遲。於是第二天一早,萬北明一早就出發回老家了。
下午兩點左右,萬北明到達了壇福縣汽車站,一下車就直接去了壇福縣人民醫院,走到住院部大門口就看到了三姐萬錦紅,二人先是家長裡短敘了幾句,就匆忙進去了。
二人上了樓,便看見了病房門口的萬琴蘭抹着眼淚一直往裡面看。萬北明忙着走了過去:“大姐,老四怎麼個情況啊?”
萬琴蘭先是一愣,然後哭腔說道:“老三啊,你可回來了,在那邊咋樣啊?是剛到的不?你說說這,咱家是倒了幾輩子的血黴,你走後沒多久,老四兩口子不知怎麼了,天天吵架, 後來老四實在熬不過了,就一個人去了縣裡打點零工,完工後就回家了,沒想到回家就看見了他媳婦兒跟魏軍那個牲口貨幹那不要臉的事兒,你說說那個窩囊廢,當場沒狠狠的收拾那兩個不要臉的貨,扭頭跑去跟我說,再過去的時候,早就沒了人影兒。我讓老四當天留在我那兒,他說回家怎麼着也得跟她說清楚,我想着兩口子的事兒該離婚還是該怎麼着都是兩個人的事兒,也沒強留他,天黑了,老四就從我那兒走了,結果剛走了沒有一分鐘,就讓兩三個畜生用麻袋從後面套住,接着就是一頓打,老四頭上捱了好幾棍子,到現在還不省人事兒!”
萬北明嘆了口氣道:“那最後是咋發現老四捱打的?”
“你麗雲姐正好路過,就發現了,麻袋上全是血,嚇了一跳,聽見裡頭小聲叫着疼,她問了句誰,老四說了個相官就過去了,你麗雲姐才跑到我那兒。”錢禾村也就是一百多戶人家,人們一來二去的也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其實萬相官在縣城待的那段日子,賈晴怎麼個情況,鄰里鄰居都是看在眼裡的,可是人們最擅長的是傳播新聞,不斷加油添醋,而不是好心勸阻和沾惹是非。是的,中國人最擅長這一點了,所以萬北明也知道,這些年他經歷了什麼,出去也有一段時間了,他也明白這個人情社會裡的敏感點到底在哪。當萬琴蘭說到時候要去找魏軍算賬,萬北明說道:“大姐,你想太簡單了。第一,哪裡有證據說就是人家打的?再者,老四媳婦是自願的,人家也沒有上趕着來。最後,老四看見了什麼話都沒說就被整成這樣,那要是去找他鬧這麼一場,日後你們怎麼在村裡待?人家在明處,咱在暗處,指不定以後還會有更大的亂子。”萬琴蘭聽後哭道:“那咱就這麼白白捱打了?讓人打成這樣半死不活的,咱就沒辦法了?還沒有王法了?不行就報警吧。”萬北明回道:“警察來了能怎麼着?頂多做點記錄,你以爲都像電視劇裡那樣似的?咱這兒啥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萬琴蘭只是不說話,隨後幾日,三個人輪流陪伴萬相官,只是萬相官一直處在昏迷狀態,一家子急上了火,那賈晴也不知了去向。一個星期後,萬相官還是不見好轉,萬北明安頓萬琴蘭和萬錦紅照顧好萬相官,注意一些事項,謹防着一些不相干的人靠近萬相官的病房,又說了一些其他的話,留了點錢,因公司那邊有事,況且請假時間太長也不合適,其餘各事一一處理好後便回北京了。
回北京後,萬北明心裡總是有點不安,每天都往醫院那邊打電話,老母親那邊又不能說,萬步全那邊說了也沒用,只能自己在這邊着急上火,萬金鍾衝動好事,又不敢往大了說,只是說住院了。
一天,萬北明和萬金鐘下班後在倉庫的食堂吃飯,二人吃完剛踏出門外,就看到,胡碩的車遠遠開了過來,萬金鍾抹了抹嘴脣對萬北明說道:“三哥,那不是胡總的車嗎?那個,我先再去庫房那邊看看貨物都擺好沒。”說完,一路小跑進了庫房。
只見胡碩和蔣曉雲從車裡出來,萬北明上前迎了過去,胡碩問了問工作情況,萬北明都詳細地說明了各種情況,蔣曉雲說要和萬北明有點事商量,讓胡碩先過去檢查胡碩隨後便去各處檢查了。萬北明疑惑地問道:“這是有啥事兒啊?還神神秘秘的。”蔣曉雲悄悄回道:“三哥,去你屋裡,我有東西給你,這兒不方便。”萬北明也沒說什麼,打趣道:“蔣總一句話叫我往東,我不敢往西。”一進屋,蔣曉雲先是打量了一下,萬北明關上門後,問道:“蔣總這是賣什麼關子啊!”蔣曉雲打開包邊說道:“給你個驚喜。”說罷拿出一個小紙盒子,打開一看,萬北明都傻了眼了,原來是一部新手機,激動地半天沒說出話來。蔣曉雲說道:“怎麼樣?是不是很意外,以後有了它你就方便多了,有個什麼事兒咱都好聯繫,給家裡打電話也不用跑到電話亭了。剛纔叫你進來就是怕金鐘看見,同樣都是做工的,我跟他認識的時間還是最長的,現在給你不給他,要是被他看見了,他不得心裡多想啊,但是他又藏不住事兒,如果我也給了他,讓其他人知道了,先不說人家怪咱不公平,就是那些個嘴頭流言也是會有的,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他這個月工資下來你旁敲側擊地讓他也去買一個,跟家裡聯繫方便。還有就是,你說這部手機是你自己買的,別人問起來可別說漏了嘴。”萬北明連聲道謝,蔣曉雲不一會兒就教會了萬北明一些基本操作,二人後續聊了一會兒蔣曉雲就去胡碩那邊了,萬北明先是往醫院打了電話,大姐萬琴蘭也說這兩天村子裡家家都在裝電話,過幾天就能往家裡打了。後面又給老母親那邊打了電話,萬母那邊也是滿心歡喜,家裡上午剛剛安了電話,正準備給萬北明打,又怕打擾那邊工作,沒想到碰巧了,母子二人聊了一些家常便話就掛掉了,回頭又撥給蔣曉雲說是家裡也安了電話,以後想文樂就打過去,隨後聊了幾句也就掛掉了。
話說萬琴蘭這邊剛放下電話,就聽到護士喊道:“萬相官家屬,趕緊來病房一下。”萬琴蘭快速小跑過去,看見萬錦紅也從衛生間跑出來,二人齊問:“怎麼樣了?護士。”護士回道:“我剛纔換藥的時候,病人醒了,說是找你們家屬。”說完二人就忙着衝進去了,連聲問道:“老四啊,怎麼了?能說話了?”只見萬相官雙脣微顫,輕聲說道:“我怕是不行了,一輩子也沒怎麼好好照顧老孃,後悔……,我活得憋屈,你們都保重吧。”話音剛落,又睡了過去,萬琴蘭和萬錦紅哭得難以控制,最後被護士拉出病房,主治醫生在裡面做檢查。好好一個大活人,怎麼一下子就這樣了,人算不如天算,哪想到遭這樣的黴運,如今打了人的找不到,報了警到現在也沒信兒,二人一時也沒了轍。期間又打了兩次電話給萬北明,情況也一一說了。
萬北明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就入夢了。萬北明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正要大聲喊叫的時候,突然被眼前的一道金光晃了眼,金光閃了幾下就不見了,隨後見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從空中下來,手持三尺鑲金鑽玉神杖,落地後向萬北明款款走來,只是那涼風捲起一片白煙圍繞着白衣女子,她的衣襟飄忽半遮着臉,竟不能分辨清楚模樣,萬北明正要問是誰,對方忽然盾起法術,頃刻間,紅牆樓宇突顯在白衣女子身後,只聽這女子開口道:“你還是真的來了,如今既然來了,你就必須跟我到那樓裡面去看一看,那裡有你見過的也有從未看到過的。”說罷,不容萬北明還嘴,一揮衣袖二人便進到裡面了,一進來是飛天壁畫的走廊,正對着的是正門,兩邊站着童男童女,二人手持如意,未有一語,門上掛着一塊大匾,上面寫着“檀驪天宮”四個大字,只見門童看見白衣女子走過來,二人跪下行禮後朝着正門做了法,那門竟然自己開了,裡面一片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就像是門裡面貼了張墨水浸透的白紙,滿滿地堵住了門後。萬北明說道:“你是誰?要帶我到哪裡去?前面是什麼地方。”白衣女子回道:“這裡是檀驪天宮,我接到茗贇聖佛的旨意,說今天有貴賓遠來,要我在此等候。我是檀驪天宮的宮主,因聖佛將一位男子放置我這裡,說今晚會有人來見他,便叫我來接你進去,你不必問我那男子是誰,我說是誰未必是誰,我說不是誰也未必不是誰,只有雙眼所見纔是真,跟我進去吧。”說罷,二人緩緩踏進門去,二人剛進來,只聽後面的門咯吱一聲關住了,只見眼前微光四起,不一會兒,整個屋內全都亮了起來,萬北明揉了揉眼,纔看清,,屋頂牆壁金縷銀光,四周的佛像都散發着明輝。檀驪宮主便帶着萬北明一步一步往前走,邊說道:“你要是想見那人,必須將這屋內所置物件一一過目方可進入裡屋,記住我說的時候,千萬不要說話,仔細聽就是了,要不然你那人間的家人們可就要遭殃了。”萬北明嚇得一聲也不敢吱。這四周的佛像乃是忉利天宮的眷屬天衆,中間那一尊便是釋提桓因上佛,你只需觀望,切莫作聲。這丹爐便是太上老君當年因練不出混元真丹扔下凡間的,給人間造了不少災患。如今被舵使道人將它收了放在這裡,防止它再禍害人間。這玉虛幻鏡乃是我聯絡衆神的,此鏡可隨時開合,但是鏡中竟有魔界的幻影,當我元氣未滿時,斷不敢輕易打開,否則要被那幻影奪了元氣,逃了出來,終究是要釀成大禍。旁邊的是金唸袈箱,此寶貝是觀世音菩薩用南海之水,天池之氣,西方淨土歷經十二輪迴所煉成的,裡面裝的是人間進貢來的貢品,因祖上說不得輕易打開,倘若打開了,跑出來難以抵禦的戾氣,檀驪天宮就會落入鏡中幻影的手裡,裡面有何物件我不知詳細,只是略有聽說裡面裝着的是“錢幣,親情,官位,鬥爭,高樓一類”的,我便沒有多問。二人又往前行了幾步,來到一個上等紅木做成的書架前,上面雕着錦繡龍鳳,丹鶴火麟。檀驪宮主上前拿了一本書下來,只見上面寫着“木水俗緣”四個字,隨後檀驪宮主說道:“這書共有十三篇,如今時間有限,斷然不能全部看下來,我只將正題拋在空中。”說罷,只見書中的金字排排列列一一顯示在空中,前七篇依次是:“癡人啊,莫笑如此煙花錦繡。”“嗚呼哉,看我這般身作牙憤。”“嘆息啊,輕擦幾滴多情淚兒。”“涼颼颼,空撲一輪靜夜殘月。”“悽悽啼,怎抵水中羅剎巨臉。”“恍然啊,忽見大樓火光紅雪。”“忐忑呵,謹防牆外亂花柳葉。”。這一些看完,檀驪宮主施法收回,隨手又將後六篇擺於空中,萬北明又見到:“臭味臭味愚昧將對”“心中有畫畫卻花昏”“賤音繞樑只需關窗”“兩片爛肉增生百態”“只在他鄉苦尋故鄉”“千刀萬劍難除此緒”。看罷,檀驪宮主便收回了,說道:“你一定要記住這十三篇,切莫當做兒戲,他日你身邊有一人必定要用此書來贖救。”裡屋的門前是幾隻怒放的杜鵑花,檀驪宮主又說道:“這花不同於你們人間的花,這花是當年如來佛祖鎮壓孫悟空的時候,種在五指山窟南峰下,每日太陽落山時盛開,次日日出時凋落。如來希望這花能讓孫悟空醒過,花瓣掉落在地上化成鮮血,周圍的野獸便過來吸食。”萬北明聽得目瞪口呆。檀驪宮主又指着裡屋的門上四個字:“春去秋來”,萬北明只是覺得平常四個字,並沒有太在意。檀驪宮主說道:“那個人就在裡面,是時候了,我施法送你進去見他。”隨後一轉身雲霧四起,萬北明進了屋裡,裡面空空如也,只看見有個人背對着他坐着,萬北明覺得背影很熟悉,那人扭過來,原來是萬相官。正當萬北明滿心疑惑的時候,萬相官開口說道:“三哥,你還是來了,我就知道你會過來,所以懇請閻羅爺折了我的陰壽,在此等的好辛苦啊!如今我要走了,有些話我想不出能跟誰說了,只能找你了,你是個聰明人,希望我後面的話你一定要記住。咱家兄弟姐妹八個,走的走散的散,如今我也要走了,後面的日子一定要和睦相處,該忍讓就忍讓。以後不管你變得如何 ,定要記得咱的根。我走後,不要再替我奔波賣命了,不然後面的日子會難上加難,咱家也會厄運不斷啊。夢欣昨天來接我,說是如今在那邊嫁了好人家,讓我過去享福。賈晴就讓她去吧,不追究什麼責任了,女人啊,男人啊,太累了。一定要經營好家庭,把世傑培養成人,不能做對不起嫂子娘幾個,你也要保重身體,我前面找了陰司的鬼花婆婆幫二哥算了一下,你日後發達了,一定要幫他脫身,切莫自私自利,不然他死得太痛苦。我心裡最愧疚的最對不起的就是咱老孃了,來生再報答她老人家吧,後面的日子三哥一定得多受累照顧好老孃。還有,世傑……”只聽見傳來聲音:“萬相官,時候到了,休要再作停留!”忽見羣鬼而出,將萬相官拷住,萬相官掙扎哭道:“三哥,千萬記得沒有後悔藥啊!別辜負了我一片口舌。”說罷,只聽見噼裡啪啦作響,那衆鬼隨着萬相官便不見了蹤影,萬北明雙眼含淚喊道:“老四,相官!”這是檀驪宮主進來說道:“你也該回了!”說罷,只見檀驪宮主血爪狂蔓,身上冒着紫煙,嘴脣發黑,長髮飄飄,發出狂笑。萬北明被眼前這一幕嚇得往後一退,不小心踩到了一顆冒着熱氣的人心,人心鮮血直流,萬北明猛地跑出門外。一睜眼,一身冷汗,手機嗡嗡作響,接起來聽到對面嚎哭道:“老三啊,相官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