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優格跟丘陵聊了不少,有心給三個年輕人解答修行上的疑惑,以他的眼光與經歷足夠擔當三人的修行老師,況且塔優格又是創造‘冰士’絕學的能人,與他交談受益匪淺,至少可以點亮修行之方向。
塔優格的涉獵之廣讓人驚歎,體術、幻術、靈識、煉器、煉丹都有涉獵,往往想法驚奇仿若給三人打開一扇修行門戶,這樣一位資質最普通不過的星啓,能夠青史留名,確實有他偉大與讓人敬佩之處。
一連十幾日,他知無不答,有心將心中所有全盤告知,塔優格看人的能力很強,但凡有些資質,又或者虛心好學之輩,他都可以仔細指點。
慕劍清點亮的雕像越來越多,從九星境一路提升到靈臺境後期,隨着感悟的加深,點亮雕像所需的時間也逐漸增多,想要悟透靈臺境,短則幾年,多則數十年。趙山河可以在九星境沉浸六十年,靈臺境花費幾十年的功夫太正常不過了。
塔優格看上的傳人,慕劍清也確實適合修行他的一生所得,這種傳承遠比一門絕學更多,幾乎將塔優格的一生展示眼前,他的感悟,他的經歷,他的一切。
“走,我帶你們看看,她還需要一段時間感悟,我們最好不要打擾她。”塔優格終於站起身子,一層寒氣瀰漫過來,披在他的身上成了王袍,另一股寒氣瀰漫過來,成了他的寶劍,一如多年以前,英姿颯爽。
梅秋紅與丘陵對視一眼,心中對這位多年前的天才人物滿是震撼,慕劍清確實沉浸在冰雕世界中久久不能自拔,這種感悟越深,她得到的好處越多,這點不用塔優格提醒丘陵也明白。
寒冰石門慢慢落下,塔優格在前,丘陵三人在後,門外六個被慕劍清下了禁制的星啓還在幻術當中,塔優格朝着半空撫手,那六人從米粒狀態恢復過來,剛欲動手,看到了塔優格的真容。
“蜂王?蜂,蜂王。”說話間六人跪拜,心中滿是虔誠。
塔優格臉上的笑容更勝,“沉睡了太久,沒想到還有人認識我?不錯,不錯。”
他連說兩個不錯,不知是對自己,還是說眼前的星啓。
塔優格屬於老古董,看星啓震驚的表情,似乎不能接受塔優格竟然還活着。
“當年我施展絕學將所有冰王復甦,其後隨着境界加深,我將自己也做成了冰士,他們都以爲我已經死了,這麼多年過去,我不僅存活至今,更勝往昔。”隨着塔優格漫步向上,地下墓地升騰起無數光亮,仿若歡迎他們的王者回歸。
冰雪神殿之中的喧鬧區域平靜,墓地深處升騰起來的兩股氣息震懾人心,這是冰王的氣息,冰王類似傀儡一般存活,今日怎麼會自動散發氣息。聖女以及九位長老急匆匆的趕來。
在地下墓地的入口,塔優格緩步向上,神殿衆人急匆向下。雙方對視,鎮靜、跪拜、臣服。
“冰雪王,恭迎冰雪王。”聖女匍匐在地,報以最尊崇的敬意。
塔優格環視左右,彷彿回到了當年,“我回來了。”
簡短的一句,宣佈着塔優格再次回到冰雪神殿,而冰雪神殿也終於迎來了自己的王。
塔優格剛剛說完,從墓地下方同樣走出一位冰雪王,這一位目光呆滯,不能適應眼前的情形,似乎再回想自己的過去。他的氣息一般,已經掉落了地則境界,更多的類似於傀儡一般的活着,或許許多年之後他可以將所有事情想起,又或許隨着每一次冰蜂的死亡迭代,他最終會忘記自己的所有過往。
塔優格很想攔住他,可是又不知說些什麼,他的腦海中存放着冰蜂,也便歸順塔優格的指揮,只要他心意一動,眼前的冰雪王便會隨着心意驅使。冰士永遠是冰士,不可能如同塔優格一般保留着生前的一切。
如果可以保留思想,或許他可以與塔優格一般享受永恆,已經死去的人,只剩下些許本能,如同行屍走肉。
聖女的驚訝正來自於此,她們無法料到塔優格竟然保留着生前的一切,難怪之前沒人可以召喚塔優格,也沒人可以驅使塔優格的軀體。
相比聖女的驚訝,長老們纔是最震驚的一羣,不成想地下墓地一直存活着古老的王,這一位王者沉睡了千年,面貌如舊,栩栩如生。
守衛忠誠的跪拜在地,手中的長槍筆直的指向天空,宛若他們的靈魂純淨且執着。
冰雪神殿因爲塔優格的到來顯得更加榮光,塔優格順着臺階上前,看到了冰雪神殿前的聖母雕像,他的嘴角彎起,“你好,許久不見?”
雕像四周浮現一層層氣息,迴應着塔優格的問候,兩位隔了千年,滄海桑田。
塔優格走的很慢,想要把冰雪神殿的一切變化全都記在腦中,也想將雪域的變遷與腦海中的記憶重合,當他想來,世間的所有早已更新換代,同時間的強者早已死去,世間唯有塔優格一人,格格不入。
丘陵站在他的身後,感受到王者身上一瞬間多餘的滄桑,知道他感受到了歲月,也知曉塔優格心中的感觸。沒有人可以理解那種痛苦,放眼望去,整個天下已經再也不是當年。永恆只是夢幻一般的泡沫,活在泡沫當中,又如何享受泡沫之外的快樂。
隨着塔優格走入冰雪神殿,他朝着身後匍匐的守衛吩咐,“這三位是我的貴客,不可少了禮數。”
守衛彎腰稱‘諾’,難以壓抑心中激盪,而冰雪王重生的消息如同一股風暴,掀起雪域更多的風雲。沒有人想選擇死亡,如果可以永恆,付出所有都是值得。
聖女跟隨在塔優格身後,眼前的冰雪神殿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神殿,歷代冰王的死去,使得神殿權威落入長老之手,而今塔優格迴歸,還未發現神殿的變故,一如當年的王,可世間還有誰認識他,還有多少人心存敬畏。
神殿大廳奢華絢麗,當年精雕細琢的神座上鑲滿了彩玉,塔優格伸手在彩玉上撫摸,感受其中的冰涼與焰火,他緩身坐下。眼睛環視大廳,大廳下站着長老,也站着聖女與守衛。
塔優格的手指在神座之上敲打,聲音威嚴:“明日要求九城城主來神殿覲見,從即日起,本王掌管冰雪神殿。”
九位長老低着頭,相互商量,不知如何應對眼前情形,倒是聖女率先匍匐在地,“謹遵王諭。”
聖女這一聲,引得所有守衛跪服,大聲高喊,“謹遵王諭。”
九位長老心中紛亂,也只能隨着大流高呼。
塔優格冷笑一聲,他雖不瞭解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以他的見識自然可以知道冰雪神殿的情形,再加上不少人佔據了神殿最好的地方修行,塔優格很想知道列王之後就再也沒有誕生一位王者?
大廳內寂靜如廖,呼吸可聞。
這裡是塔優格的家事,丘陵三人實在不好插手,他們安靜的坐着,等待塔優格處理。
冰雪神殿的建造凝聚了整個雪域之力,塔優格事後發生的一切全都記載在卷宗當中,當他讀閱完卷宗之後,大廳內也只剩下丘陵三人。地則氣息瀰漫整座宮殿,將修行中的星啓驚醒,以爲有外敵入侵。
九位長老心中不是滋味,他們執掌神殿多年,一瞬間被塔優格剝奪了權利,再未探查塔優格的底細之前,所有人不敢輕舉妄動。一場權利的爭奪遠比真正的刀劍相抵還要可怕。
塔優格仍舊對着丘陵,覺得丘陵比較符合自己的口味,“一晃六千多年,當年的人物怕是隻剩下我自己了,不知雪獸當中可還有我的舊時?”
丘陵忍不住笑道:“肯定有的,雪獸生命悠長,只要被你打過,它們肯定記得你的容貌。”
塔優格也哈哈大笑,算是今日碰到的唯一一件讓他順心的事情,他有些疑惑,想讓丘陵三人解答,這個疑惑只有雪域之外的人才能客觀去對待。
“我是否要改變當下的格局,冰雪神殿已經衍生成雪域的聖地,就算冰雪王也無權剝奪,這般格局持續了千年,抵抗了風雪,也抵抗了雪獸。就算我將它要回來又有何意義?”
丘陵活動了一下眼睛,大概在思考塔優格的話語。
“您是王者,是雪域的無冕之王,沒有人可以束縛你的思想,也沒有人可以阻礙你的抉擇,我想既然雪域有它自己的軌跡,何不順着軌跡,逆亂總歸不如順服,這不是命運,也不是前輩您的逆天之舉。不過前輩的存在可以使得雪域更加團結,這麼多年沒有出現冰王,跟九座雪城的勾心鬥角分不開,只要有一人將九股繩子擰成一團,我想雪域必然更加強大。”
丘陵的話說的還有那麼一分道理,他也有他的私心,慕劍清算是得到了塔優格的傳承,還將塔優格從沉眠中喚醒,這份關係擺着,以後的雪域是慕劍清最大的靠山,丘陵也可以藉着雪域與天嵐諸聖地叫板。這般好事他自然想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