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格老拒封伸大義 土王被誘入歧途

“那小子的坐騎看來是匹久經訓練的戰馬,而且短小精悍,和咱們的馬匹大不相同。”

孟華問道:“那麼你的意思是……”

那個富有練馬經驗的衛士隊長說道:“依我看來,那是一匹川馬,那小子恐怕是來自四川的清廷官長。”

孟華得他提醒,想起那兩個蒙面人的坐騎也正是短小精悍的川馬,心中已經明白幾分。

桑達兒氣過之後,說道:“前幾天我們接到一個消息,聽說原來駐守小金川的清兵在調來回疆,如今發現了這三匹川馬,恐怕就是從小金川來的清軍細作了。咱們倒不可不防。”

孟華道:“不錯,我也是這樣想。這三個人無關緊要,要防的是韃子大軍開到。”

桑達兒憤然說道:“哼,我們哈薩克人也不是好欺負的,要是韃子兵當真來打我們,我們一定和他拼命!”

發生了這件事情,哈薩克族的新格老羅海自是加強戒備,但爲了不向敵人示弱,女兒的婚禮仍然按照原定計劃進行,而且更加鋪張,更加熱鬧,以迎貴客。

白天的婚禮固然熱鬧,更熱鬧的還是晚上的刁羊大會。

羅海白天已經派出探子去打探清軍的消息,快馬馳出百里之外,並無發現行軍。黃昏之前,探子回來稟報,大家更是放心玩樂了。

孟華雖然參加過一次刁羊大會,但要是和這次的“刁羊大會”比起來,他參加過的那次,恐怕只能算是“小會”了。規模的大小,實是不可同日而語。

一年前羅海不過是哈薩克衆多部落中的一個部落“格老”,他所主持的“刁羊大會”不過是所屬的瓦納族的年輕男女參加。如今他已是哈薩克族的“總格老”,這次爲了慶祝他女兒成婚而特別舉行的“刁羊大會”,各個部落的小夥子和姑娘們都不辭遠道趕來,廣闊的大草原上只見駿馬穿梭,歌聲四起,天地之間,都好像充滿了喜氣,令人好像沉浸在歡樂的海洋。

從來沒有參加過刁羊大會的金碧漪,更加感覺新奇,不停地在問孟華。

羅曼娜走過來道:“你們在說什麼,說得這樣起勁?”

孟華道:“沒什麼,她在羨慕你們的年輕姑娘可以無拘無束的對情郎表達愛意呢!”

羅曼娜笑道:“不用羨慕,待會兒你就可以參加‘姑娘追’的遊戲,追你心愛的情郎了。”

金碧漪面上一紅道:“你莫聽他胡說。”

只聽得嗚嗚鳴三聲號角,刁羊大會開始了。

三隻烤熟的大肥羊掛在樹上,桑達兒百步之外站走,嗖,嗖,嗖連珠箭發,剛好射斷懸羊的繩子,三隻肥羊,應聲而落。普通的刁羊大會用的只是一頭肥豐,這次用上三頭,懸羊的繩子雖然比較粗,也不過七八歲兒童小指頭般大小。要在百步之外射斷繩子,端的得有“百步穿楊”的箭法,要同時射落三頭肥羊,那更是難上更難了。桑達兒使出了這手連珠箭法,小夥子人人爲他喝彩。

“刁羊”遊戲之後,跟着就是“姑娘追“的遊戲了。這是刁羊大會的兩部分,而後者更是高潮。孟華按照規矩,快馬加鞭,從金碧漪身旁掠過。笑道:“漪妹,快來追我!”金碧漪佯嗔啐道:“呸,你臭美啊,要我追你。”

孟華笑道:“咱們雖然定了親,但那是你父親作主的,我要你親自表示,才能算數!”

金碧漪羞紅了臉,說道:“好呀,你故意爲難我,我非重重鞭你一頓不可!”

孟華哈哈笑道:“那是求之不得!”快馬飛馳,奔向曠野。他們的坐騎,是桑達兒特別給他們挑選的駿馬,不多一會,就把其他的人甩在後面了。

這晚天公作美,玉宇無塵,星河皎潔,月華如練。兩人在草原上風馳電逐,嗅那夜風中送來的花草芳香,不覺都是心神如醉。孟華在前面跑。跑進一個山坳,揚聲叫道:“這地方很是不錯,漪妹,你快點來呀!”

正追逐間,金碧漪忽見一騎快馬,箭也似的迎面奔來。那人的坐騎,比她胯下的駿馬跑得還快。說時遲,那時快,竟然是筆直的向她衝過來了。

草原廣闊無邊,按說兩匹坐騎是決不可能撞上的,那人分明是有意來找她的麻煩!

金碧漪喝道:“你幹什麼?”那人來得太快,她在急切之間,停不下來。眼看就要碰上。那人雙臂一伸,金碧漪正在疾馳的駿馬,竟然給他的神力阻住,昂首人立,幾乎把金碧漪摔下馬背。那人的騎術精絕,陡然勒住。張開大口,向金碧漪毗牙一笑。

金碧漪定睛一看,只見這人面如鍋底,五嶽朝天,相貌奇醜。令人一見,就不由得心裡討厭。

這醜漢身披白狐裘,手提鑲金嵌玉的馬鞭,一身華麗的服飾,顯然不是普通的牧民。金碧漪起初以爲他是來參加“刁羊大會”的哈薩克人,但一想一般純良好客的哈薩克人決不會欺負自己一個女子的。於是提起皮鞭,對這醜漢怒目而視,喝道:“有路你不走,爲什麼要來撞我,你是存心欺負我麼?”

這醜漢哈哈一笑,不答金碧漪的質問,卻反問她道:“你就是那姓金的漢人姑娘吧?”金碧漪怔了一怔,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這醜漢嘖嘖讚道:“我的段師弟說你可以比美羅曼娜,起初我還不相信呢,啊,他果然說得不錯!”

金碧漪吃了一驚,問道:“你的師弟可是名叫段劍青?”醜漢哈哈笑道:“不錯。如此說來,你也果然是那位姓金的漢人姑娘了。好,好……”

金碧漪喝道:“好,你要怎樣?”

醜漢笑道:“我是車居族王子,像你這樣美若天仙的女子,別的人也配不上你,你嫁給我做王妃吧!”

金碧漪大怒,舉起馬鞭,唰的就朝他劈頭打下!

醜漢非但不躲,反而伸長腦袋,迎接她的皮鞭,笑道:“我沒猜錯,你果然是歡喜我。”

金碧漪這才驀地醒起“刁羊”的規矩,如何還能讓皮鞭打到這醜漢的身上,幸虧她近來武功大進,業已練到了收發隨心的境界,皮鞭在醜漢的頭頂打了個圈,倏地收回,再發出時,長鞭已經換成短劍。

“我歡喜你的腦袋!”金碧漪喝道。劍勢斜飛,果然朝他腦袋削下。

這醜漢雖然可惡,不過金碧漪卻還不是真的想要殺他,心想這一劍定然嚇得他滾下馬鞍。”先跌他個狗吃屎,再拷問他。”

哪知這醜漢不但神力驚人,本領也委實非同小可。百忙中霍的一個風點頭,舉起馬鞍一擋,居然把金碧漪的快劍擋住,笑道:“你要我的人容易,要我的腦袋恐怕就不易了!”只聽得咋嚓一聲,火花飛濺,醜漢的馬鞍給金碧漪一劍劈爲兩半。醜漢這才知道金碧漪拿的是把寶劍,劍法的迅捷奇幻,也大大出他的意料之外。這一下他可笑不出來了!

金碧漪看出了他的本領,下手更不留情,唰唰唰立即又是連環三劍。那醜漢一個“鐙裡藏身”剛好來得及躲開,但覺背上涼颶颼的,金碧漪的劍鋒,幾乎是貼着他的背脊橫削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醜漢突然筆直的身軀倒下,金碧漪方自一怔,心想:“這醜八怪看來倒非庸手,怎的我還未刺着他,他就嚇得摔倒了?”心念未已,但是醜漢那匹坐騎已是飛快跑開,醜漢卻並沒有摔倒地上。原來他是雙足勾着馬背,以精妙的騎術,“倒掛調鞍”的身法,逃避金碧漪續施殺手的。

那醜漢好像盪鞦韆似的,騰身翻上馬背,氣呼呼地叫道:“好狠的女娃子,幸虧沒給你刺着!”不過他雖然不服氣,卻也不敢回來和金碧漪再鬥了。

他不敢回來,孟華卻已從前面那個山坳,撥轉馬頭,趕回來了。

孟華一聲長嘯,揚聲問道:“漪妹,出了什麼事情?”醜漢的耳鼓給嘯聲震得嗡嗡作響,不禁又是一驚。

金碧漪道:“這醜八怪是段劍青的師兄,快去追他!”但那醜漢的坐騎,卻比桑達兒特地爲他們挑選的駿馬還快,越追距離越拉遠了。

這晚月色明亮,孟華定睛看去,只見遠處又有兩匹快馬跑來,已經和那醜漢會合了。

金碧漪道:“他們說些什麼,你聽得見嗎?”

孟華道:“隱約聽得見一些,但聽不懂他們說的話。”

說話之間,那三騎已是跑出了他們的視線之外。

金碧漪定了定神,說道:“那醜八怪自稱是車居族的王子,但趕來和他會合的那兩個人卻似乎是漢人。”

孟華瞿然一省,說道:“不錯,他們騎的馬也似乎是短小精悍的‘川馬’。”

金碧漪道:“他們不向回頭路逃,反向前面奔馳,莫非又是去找羅海的麻煩的?”說至此處,突然抽了孟華一鞭。

孟華怔了一怔,說道:“咦,你爲什麼打我?”

金碧漪“噗嗤”一笑,說道:“你忘了咱們是在玩刁羊的遊戲麼,如今遊戲已經結束了。嘿哩,是你送上來挨我一鞭,可不是我追你打的。”很是得意,她佔了孟華的便宜。孟華這才省起,笑道:“對,先得結束遊戲,咱們纔好回去。漪妹,幸虧你剛纔沒有鞭打那個醜漢。”

金碧漪道:“我幾乎打了他呢。可惜我換了快劍,也還未能將他制伏。他自稱是段劍青的師兄,本領也的確比段劍青高明許多。”

孟華吃一驚道:“這醜漢會使雷神掌的功夫麼?”金碧漪道:“不會。不過他的掌力剛中帶柔,卻也似乎是一門上乘的武功。你爲什麼要問這個?”

孟華說道:“他的武功當然不會是我的二師父傳授的,既然他自稱是段劍青的師兄,故此我以爲他是紅髮妖人歐陽衝的弟子。段劍青曾經拜過這個妖人爲師的,不過,歐陽衝卻早已在三個月前命喪天山了。”

金碧漪道:“這醜漢的武功頗爲怪異,看來不屬中土任何一派。或許這小子早已另拜什麼西域異人爲師了吧?不過他倘若當真是去找羅海的麻煩,咱們就還有機會可以碰上他的,如今先不用費神猜測。”

二人快馬加鞭,趕回刁羊大會開始的那個草坪,未曾發問,羅曼娜已經和一班人迎上前來,說道:“孟大哥,我們正盼着你回來呢!”

孟華說道,“是不是有個醜八怪來了這兒?”羅曼娜道:“不錯,還有兩個滿洲韃子的軍官和他同來。”

孟華吃了一驚,問道:“這三個傢伙在哪裡?”

羅曼娜道:“他們以禮求見我爹爹,據說是要來和我的爹爹商量什麼大事的。如今他們和爹爹在那座帳篷裡商談。桑達兒陪我爹爹。”

孟華不覺更是擔心,說道:“你爹可別上了他們的當纔好。”羅曼娜道:“是呀,所以我們都盼望你快點回來。你現在趕快進去吧!”

金碧漪道:“我可以和他一起進去嗎?”羅曼娜道:“在我們哈薩克,男女的地位都是一樣的,你和孟大哥都是我們特邀的貴客,我想我可以替爹爹作主,請你進去。不過……”孟華忙問:“不過什麼?”

羅曼娜道:“我知道他們此來,定然不懷好意,不過他們聲稱是來給爹爹和我賀喜的,除非他們先有什麼搗亂行爲,否則好歹也還算得是我們的客人。我們的規矩……”

孟華笑道:“我知道你們的規矩,對敵人要用弓箭和刀劍,對客人要用馬奶和葡萄。你放心,我們漢人也有同樣的成語:對文王,興禮樂;對樑紂,動刀兵。只要他們不是惡客,我們也不會無禮的。”

他們走近那座帳幕,剛好聽得羅海說道:“多謝貴客光臨,但你們的厚禮我可不敢受。”

羅曼娜首先在帳外揚聲:“爹爹,孟大哥和金姊回來了!”說的是瓦納族的方言。

羅海大喜說道:“快請他們進來!”親自起身迎接。那車居族王子和陪他來的兩個軍官不知來者是誰,見羅海如此敬重來客,只好也都隨着他站起身來。

孟華揭開帳幕,和金碧漪大踏步走了進去。雙方一見,大家的面色都變了。

原來那兩個軍官正是清廷大內三高手中名列第一、第二的衛託平和葉谷渾,孟華和他們交手不止一次,深知衛託平的本領只不過比海蘭察稍遜一籌,再加上一個葉谷渾,實是不可小覷。心裡想道:“好在漪妹近來武功大進,我和漪妹聯手,料想也不會輸給他們。”

衛託平哈哈笑道:“想不到孟少俠也在這裡,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孟華冷冷說道:“衛大人,你當真不知道我在這裡嗎?”衛託平道:“真的不知。”孟華說道:“真的不知?難道劉挺之沒有告訴你嗎?對啦,那位劉挺之劉大人,昨晚不請自來,怎的今晚又不和你們一起來呢。”見了衛、葉二人,他已猜到昨晚使快刀那人是劉挺之了。但想:“第二個蒙面人的掌力雖然剛猛,卻不似葉谷渾的大摔碑手功夫。晤,多半是那個老叫化。”

他沒猜錯,衛託平只好說謊說到底:“怎麼,劉挺之曾經來過麼?對不往,我可是真的不知此事。孟少俠,咱們拉薩一別,不知不覺又是年餘,難得今日又再相見,真是何幸如之!”口裡說着客套話,伸出手來與孟華相握。

以前他們曾經數度交手,每一次彼此都是沒有佔到對方的便宜,不過只論功力,過去幾度交手,如還是衛託平稍勝一籌的。故此他藉握手行禮爲名,實是想給孟華來一個“下馬威”的。哪知雙手一握,他發出的內力竟似泥牛入海,一去無蹤,絲毫也試不出孟華的深淺。陡然間只覺虎口一熱,少陽經脈的三處大穴都隱隱感到痠麻,大吃一驚,連忙鬆手。也幸虧孟華不爲已甚,沒有乘機傷他。

不過孟華雖然佔了上風,也稍稍有點感到意外:“這一年來,我得了古波斯、和天竺那爛陀寺以及天山派的三種上來內功心法,現今自信已能把這種上乘內功心法熔於一爐,這斯居然經受得起,也算難得了。”

那個醜漢和金碧漪相見,更是感到尷尬。羅海給他們介紹道:“這位是車居族的王子烏里賽,這位女俠是天下第一劍客金逐流金大俠的千金碧漪姑娘。”

烏里賽倒也知道金逐流的名頭,吃了一驚,想道:“原來這丫頭是天下第一劍客的女兒,怪不得劍法那麼了得!”

金碧漪冷笑道:“不勞介紹,這位王子我已經見過了。”烏里賽尷尬之極,說道:“剛纔不知是金女俠,失禮之處,請莫見怪。”

羅海不知道他們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不便詢問,說道:“既然大家都是相識的,那就更好了。閒話少說,言歸正傳,請大家不必客氣,都坐下來談吧。”

金碧漪和孟華坐在一起,烏里賽見他們態度親熱,不覺又是心懷妒忌,暗自想道:“敢情這臭小子就是她的情郎,怪不得她不睬我了。哼,我倒要看這臭小子有什麼本領。”打下主意,只待一有機會,就要折辱孟華。

衛託平說道:“我剛纔說到哪裡?對啦,我是說到送禮之事。還有一件最貴重的禮物,是要送給格老的!”

孟華把眼一看,只見他已經拿出來的那兩件禮物是一對玉壁和一串夜明珠,心裡想道:“這兩件禮物已經是無價之寶,不知他還要送什麼更名貴的禮物?”

衛託平把那件禮物拿出來了。

他拿出來的是個錦盒,未曾打開,卻先說道:“格老,請恕我哆嗦,再說一遍。這次會議,我不希望有外人蔘加。這件禮物,我也不便當着外人送與你。”

車居族王子烏里賽接着說道:“對啦,我也想要知道,這姓孟的小子是什麼人,他憑什麼資格參與此會?”

羅海怒從心起,當下勉強抑制自己,保持一點待客的禮貌,冷冷說道:“你們三位是我的客人,這位孟少俠也是我的客人。在我的眼中,你們的地位都是一樣的。衛大人,你剛纔說的那些話都是自話自說,我可還沒有答應你呀。我只是按照我們哈薩克族的規矩招待客人,並不認爲這是什麼會議。我們絕不稀罕客人的禮物,盒子不必打開了,這兩件禮物,你也一同收回去吧!”

衛託平見他發怒,不敢再擺架子,只好賠笑說道:“格老請莫動氣,既然這位孟少俠是你的貴賓,那就請他作個見證也好。這件禮物,不是我送給你的,你想知道是誰送給你的嗎?”

羅海哼了一聲道:“我不要知道。”

衛託平笑道:“我還是要告訴你的,待你知道了是什麼東西,那時你的主意說不定就會改變了。”

桑達兒好奇心起,說道:“格老,就讓他去告訴你吧,反正咱們不要他的,聽聽何妨。”

衛託平說道:“對啦,你聽聽何妨?”心想:“孟華這小子一定會從中作梗的,不過,這是天大的富貴,羅海怎肯不要這件禮物?”他打着如意算盤,把那錦盒擺在桌子上,自己先跪下去恭恭敬敬地對錦盒磕了三個響頭,這才一臉莊重的神色將它打開。羅海、孟華等人只當看戲,瞧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錦盒裡藏的是件黃緞表面的冊子,衛託平恭恭敬敬的捧着冊子,說道:“賀喜格老,這件禮物是大清皇帝送給你的,皇上冊封你爲哈薩克的藩王。請你擇個吉日,擺香案接受冊封。依我之見,就在你舉行接任格老大典那天同日舉行,好麼?”

羅海暫且不動聲色,淡淡說道:“哦,原來是要封我爲王,多謝你們的皇帝這樣看得起我。不過,我知道你們漢人有句成語,叫做: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請問你們有什麼條件?”衛託平道:“格老,你這話有點欠思量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富有四海,夫復何求?”

羅海說道:“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此說來,我若是接受你們皇帝的冊封,做了什麼藩王的話,我們的土地,也就是屬於你們皇帝的了,對麼?”

衛託平想不到他的詞鋒如此銳利,勉強笑道:“這不過名義上的轉換而已,你接受了冊封,你們的土地,名義上雖然屬於皇上,但皇上裂土分封,仍然是把你們原來的地方,賞賜給你的。這又有何分別?”

衛託平道:“你接受冊封,不僅可以世襲罔替,目前就可以爲你免除災禍!”

羅海說道:“哦,有何災禍,倒要請教!”

衛託平傲然說道:“實不相瞞,我們的大軍已經開到,我們的皇上也不會讓你們永遠做化外之民的!”

羅海道:“哦,我明白了,我要是不肯歸順你們,你們的皇上就要杴兵來打我們了。不錯,這確實是個災禍。”

衛託平只道恫嚇成功,又換過一副口吻說道:“趨吉避凶,人之常情。格老是明白人,想必是有所抉擇,不用我來饒舌。你做了藩王,非但可以免禍,我們的皇上還會保護你們,讓你永保尊容,你們各族也得享太平。”

羅海說道:“這我又有點不大懂了,只要你們不派兵來打我們,我們還何需什麼保護?”

衛託平道:“有一股反抗朝廷的強盜,早已流竄到柴達木!難道你不知麼?”說至此處狠狠盯了孟華一眼!

羅海說道:“知道。我也知道他們絕計不會來打我們的!”衛託平忙道:“你可千萬不能相信他們的說話,現在我暫且不問你和他們是否已經有了往來,但我必須警告你,切莫上他們的當,只有我們的皇上纔可以保護你不受強盜侵擾。”

烏里賽接着說道:“我們車居族已接受朝廷冊封了,將來貴我兩族聯手,何愁回疆各部不爲咱們馬首是瞻?我爹還說,願意讓你做各部盟主。”

羅海故意剋制自己,暫不發作,待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之後,這才說道:“你們說完了吧?該我說了!”

“衛大人,請問你是漢人還是滿人?”羅海首先向衛託平問道。衛託平聽他問得這樣突兀,不覺愕然。說道:“格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羅海說道:“看你的模樣好像是漢人,但聽你的說話,卻又不像漢人。我委實弄不清楚你是什麼人,所以請你先告訴我。”

衛託平無可奈何,只得說道:“我和這位葉大人都是漢人,怎麼樣?”

羅海說道:“漢人中有個吳三桂,聽說他是當初引清兵入關的人,對麼?”

衛託平變了面色,一時間不知怎樣回答纔好。羅海繼續說道:“我對他的故事知而不詳,你可以告訴我麼?”

衛託平按捺不住,勃然色變,說道:“吳三桂和咱們今日所要談的有什麼相干?”

羅海說道:“怎麼沒有相干?聽說吳三掛引清兵入關之後,也是受封爲什麼‘藩王’的,不知是也不是?”

葉谷渾道:“是呀,他受封爲平西王。”

羅海道:“後來呢?我想知道吳三桂後來的下場是怎麼樣!”

衛託平道:“你這話題未免扯得太遠了吧?”

羅海道:“不見得吧?我讀過的書雖然很少,也知道你們漢人有句成語,意思大概是可以把歷史當作一面鏡子,從過去可以知道未來的,這句成語是、是……”

孟華說道:“這句成語叫做鑑往知來!”

羅海說道:“對,鑑往知來,鑑往知來!你們的皇帝要封我做‘藩王’,我必須知道你們漢人中第一個受封爲藩王的吳三桂是怎麼個下場?才能決定是否應該接受呀。”

衛託平被他冷嘲熱諷,想要發作,可又礙着孟華在旁、不敢發作。

羅海道:“孟少俠,他們不肯告訴我,你告訴我吧。”

孟華說道:“吳三掛引清兵入關,待到清朝的康熙帝坐穩龍庭之後,便即進行削藩,要把吳三桂和另外兩個漢奸藩王……‘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仲明的‘藩封’削掉,吳三桂於是又再反清,兵敗憂急而死,其孫吳世藩‘繼位’,被清兵追至昆明,在昆明自殺。其後,吳家九族被誅!”

羅海說道:“哦,原來吳三桂的下場是這麼悲慘,如此看來,這個‘藩王’真是不好做的了!”衛託平沉聲說道:“格老,請你別受小人挑撥,三思而後行!”

羅海說道:“誰是君子,誰是小人,倒要請教!”衛託平狠狠地盯了孟華一眼,不過他雖然恨極孟華,也還不敢便即和他正面衝突,只能說道:“格老,你應該自己明白。”

羅海冷冷說道:“不錯,我雖然見識淺陋,君子小人的分別,我還是懂得的。想把我推上死路的人,卻是滿口花言巧語,選擇的人,當然是小人無疑!”

衛託平給他說得面如土色,一時間不敢作聲,

烏里賽硬着頭皮說道:“格老,我爹爹差遣我來,實是希望你們哈薩克族和我們車居族合力同心,做一番事業的。請你聽衛大人的忠告,務必三思而行。”

羅海冷笑道:“最初我確實還是想得不很清楚的,現在可是想得清楚了,我決計不做哈薩克的吳三桂!不過,人各有志,倘若有人不怕像吳三桂那樣的下場,要做吳三桂的話,那也只能由他去吧!”

烏里賽怒道“格老,我是好言相勸,你怎麼連我也罵在裡頭?”

羅海說道:“哦,原來你也知道吳三桂是應該捱罵的壞人嗎!不過,我可並沒有罵你呀,我只是提醒你,你願意做什麼樣的人,那是你自己的事!”

衛託平已知無可挽回,最後一招,只能又施恫嚇,說道:“格老,你可別忘了我們的大軍不日就可以開到!”

羅海亢聲說道:“好,你是向我下戰書嗎?我接受你的戰書!”一面說話,一面把那件“冊封”他爲藩王的“聖旨”撕成粉碎。跟着把那雙玉壁和一串夜明珠擲回去給衛託平。

羅海繼續說道:“五十年前,你們的軍隊曾經來打我們,殺了不少我們的人,(按:指乾隆年間,乾隆任命兆惠爲徵西大將軍,“平定回疆叛亂”之事。)那時我還是個小孩子,不能替父老報仇。如今你們又要來打我們,這正是我得以報仇雪恥的機會,你們來吧!”

“哼,漢人中有你這樣的壞人,但也幸虧有孟少俠這樣的好人。老實告訴你吧!這位孟少俠,就是你所說的那股強盜的使者!我已經決意和柴達木的義軍結盟,準備對付你們韃子皇帝派來的軍隊。你不妨回去稟告你的皇上!”

衛託平雖然早已料到孟華是義軍使者的身份,但從羅海口中說了出來,這意義可是大不相同,嚇得他不禁面如土色了。當下只好諾諾連聲,收回那兩件禮物,向羅海告辭。

桑達兒想起羅曼娜昨晚幾乎被擄之恨,說道:“他們這些人才是強盜,你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他們。”

羅海說道:“兩方交兵,不斬來使,姑且饒他們這次!”說至此處,回過頭來對烏里賽道:“車居族和哈薩克族世代交好,到現在爲止,你還可以算得是我們的客人,盼你好自爲之!”這幾句話凌重心長,但烏里賽卻以爲羅海是對他有所顧忌,傲然說道:“我會知道怎麼做的。多謝你的款待,後會有期!”

羅海說道:“好,但願今後不是在戰場相見。你們替我依禮送客。”孟華陪桑達兒把烏里賽送出帳外,對衛託平和葉谷渾二人則不理不睬。

烏里賽道:“桑達兒,你本來可以和我一樣做個王子的,可惜你把到手的富貴又輕輕拋了。”桑達兒面色一沉,說道:“你再說這樣的話,對不住,我可就不能把你當作客人了。”烏里賽碰了釘子,灰溜溜地說道:“好吧,人各有志,你要這樣,那我也無話可說了。”對桑達兒唱了個諾,突然回身擁抱孟華。

以擁抱表示友誼,這本是回疆各族通行的禮節。但烏里賽卻是借行禮爲名,想要摔斷孟華的腰骨的。原來他不但曾得異人授以武功,而且一向就是車居族的第一名摔角好手。

“很高興這次結識了你這位新朋友!”烏里賽口裡這麼說,手臂已是用力一扳,要用摔角的“肩車式”把孟華扳倒,重重摔他一跤。

哪知孟華練有“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內功,他用的力越大,反彈之力越大。兄聽得“咕咚”一聲,烏里賽摔出一丈開外,雙膝一軟,跪倒地上。孟華笑道:“哎喲,你是‘王子’身份,如此多禮,教我怎麼過意得去?”

衛託平大吃一驚,忙把烏里賽拉了起來,見他沒有受傷,這才稍稍放心。心裡暗暗埋怨烏里賽節外生枝,更怕孟華藉此翻臉,連忙說道:“孟少俠,我們雖然是各爲其主,但請你別忘記我們是使者身份。羅海格老答應過讓我們走的。”

孟華哼了一聲,冷冷說道:“你怕什麼,我們說過的話當然算數,你以爲我們也是像你一樣,言而無信麼?”

衛託平放下心上一塊石頭,說道:“言語衝撞之處,請莫見怪。孟少俠,多謝你了。”

孟華喝道:“有幾句話我要向你們交代清楚,今晚我是看在格老的份上,饒你們的。但過了今晚,不在此處,你們就不是使者的身份,烏里賽也不是他的客人了。要是給我碰上你們,那時我可不和你們客氣!”

衛託平得到保證,早已安心,哈哈笑道:“這個當然,他日戰場相見,你當然不會饒我,我也不會饒你的!”他們生怕孟華變卦,三個人連忙跨上坐騎,絕塵而去。

孟華和桑達兒回到帳中,羅海說道:“現在沒事了,桑達兒,你去告訴大家,叫小夥子和姑娘們可以繼續盡情歡樂。”

孟華說道:“格老,你剛纔把那兩個鷹爪孫罵得真是痛快!”

羅海笑道:“我也要多謝你呢。幸虧有你在我身邊,給我壯膽,好了,你和金姑娘料想也未曾玩得盡興吧,你們也繼續和我們的小夥子、姑娘們去盡今晚之歡吧。”

孟華可沒有再去尋歡樂,待桑達兒傳達了格老的說話之後,他便即問桑達兒道:“你們能不能夠挑選出兩匹駿馬,比得上那三個傢伙的坐騎的。”

桑達兒怔了一怔,說道:“你要兩騎快馬做什麼?”

孟用笑道:“現在已是四更時分,沒多久就天明瞭。”

桑達兒恍然大悟,說道:“哦,敢情你是要和金女俠去追那三個傢伙?”

孟華說道:“不錯。那兩個鷹爪孫讓他們跑掉也還罷了,那個什麼烏里賽王子我是必須把他截下來的!”

桑達兒道:“烏里賽雖然可惡,但我看曼娜爹爹的意思還是希望他能夠回頭的。你想……”

孟華笑道:“你放心,我不是要把他殺掉,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向他打聽。這件事說來話長,要是你能夠幫忙我追得上他,回來我再說給你知道:“

桑達兒想了一想,說道:“我們的馬匹很難挑選出比得上他們的坐騎的,不過……”

孟華燃起希望,問道:“不過什麼?”桑達兒道:“我告訴你們一條捷徑,可以抄小路趕上他們!”

衛託平等人快馬風馳,跑到天明時分,情知已是離開了羅海兵力所及的範圍,他們三人方始放下了心上的石頭。

葉谷渾餘悸猶存,說道:“昨晚可是真險,想不到羅海竟會翻臉,孟華這小子也在那兒。當時我真有點擔心,要是他們有意留難,咱們恐怕是回不來了。”

烏里賽悻悻說道:“我只道你們武功十分了得,原來你們竟是這樣害怕姓孟的那個小子。早知如此,我應該把師父請來給你們壯膽的。”

衛託平臉上熱辣辣的有點掛不住了,說道:“那小子武功雖然不錯,我們還不至於就怕了他,不過,烏里賽王子,你可得知道,昨晚咱們是在敵人的營地之中,無論如何,好漢也是鬥不過人多的呀!”

烏里賽道:“那麼我昨晚所吃的虧是白吃的了?”

衛託平道:“王子不必氣憤,你吃的虧,總有一天我們會幫你報復的。”

正是一說曹操,曹操便到。剛剛說到這裡,只見兩騎快馬,迎面馳來。騎在馬背上的一男一女,可不正是孟華和金碧漪是誰?原來他們的火龍駒跑得快,抄小路追蹤,竟是過了前頭,本來是在後面追蹤的卻變成了是在前頭攔截着衛託平等人的去路了。

衛託平這一驚非同小可,烏里賽心裡發慌,口中冷冷說道:“衛大人,你剛剛誇下海口,這回可得看你的了。”

衛託平喝道:“你們來作什麼?”

孟華喝道:“當然不是來給你送行的!曉事的快快給我停下,我有話說!”

衛託平勒住坐騎,喝道:“孟華,你不顧信義麼?”

孟華冷笑道:“你擡頭看看,太陽都已經出來了!這裡離開格老的營地也在百里之外了。你以爲你們還是格老的客人麼?”

衛託平冷冷說道:“哦,原來羅海是害怕我們回去稟報的確之事,害怕我一回去就把大軍帶來,所以他叫你來殺死我們滅口,是也不是?”

孟華說道:“你別用說話激我,格老豈怕和你們打仗?這事他根本就不知情,是我要來找你們的麻煩!你不服氣,衝着我來好了!”

衛託平怒道:“姓孟的小子,我不是怕你,不過我要趕着回去稟報軍情,可沒工夫和你交手。倘若當真如你所說,羅海不怕打仗的話,你敢不敢讓我們自回去稟報?以後咱們再約個日期、地點,我與你單打獨鬥!”口裡說得硬,其實卻是緩兵之計,孟華如何不知?

不過孟華也因另有目的,嚇了一嚇衛託平之後,也不爲已甚了。說道:“好,我可以讓你回去,不過,你們也用不着都回去稟報軍情的。把一個人給我留下!”

衛託平怔了一怔,說道:“你要留誰?”

孟華一指烏里賽,說道:“他不能算是清軍使者,也無須他陪你們回去稟報軍情,就請他給我們留下吧!”

烏里賽大驚,連忙逃跑。孟華叫道:“你別害怕,我只不過想問清楚一件事情,並無害你之意。”

烏里賽哪敢相信他的說話,趁着孟華與衛、葉二人纏鬥之際,連忙快馬加鞭,跑出數裡之遙。孟華怕他逃脫,說道:“漪妹,你先上去把他留下,我來打發這兩個鷹爪孫。”

金碧漪料想孟華可以抵敵得住,說了一個“好”字,撥轉馬頭,立刻去追趕烏里賽。

烏里賽正道可以逃脫,忽聽得急驟的蹄聲越來越近,回頭一看,金碧漪已是追到了他的後面。

烏里賽嚷道:“現在又不是玩刁羊遊戲,你追我作甚麼?”

金碧漪怒道:“看在羅海格老的份上,我本來好意把你當作他的客人的,你竟敢油嘴滑舌,那就休怪我非給你吃點苦頭不可了!”

說到“苦頭”二子,劍光如電,已是刺到烏里賽面門,烏里賽拔刀抵擋,不過十多招,便聽得斷金戛玉之聲,他的那把寶刀已是給金碧漪削斷。金碧漪喝一聲“着!”烏里賽臉上火辣辣的已是被她掃了一鞭。跟着給她拉下馬來。

金碧漪揚聲叫道:“孟大哥,我得手了,你快來吧!”

衛託平和葉谷渾本來希望在少了一個強敵之後,能夠速戰速決的,哪知孟華的劍法實在精妙,以一敵二兀是攻多守少。

此時忽聽得烏里賽被擒,他們都不禁心頭一震了!不約而同的暗自想道:“這姓孟的小子已難對付,那丫頭若再回來,只怕我們要跑也跑不了!”打定了“三十六計”走爲上計的主意,立即撥轉馬頭,逃之夭夭了。

孟華冷笑道了:“好,今日姑且讓你們回去,你們要是不知死活,儘管做吳三桂帶清兵來吧!”當下也便撥轉馬頭,向金碧漪發出聲音的地方跑去。

快馬奔馳之際,忽然得有一聲長嘯,自金碧漪那邊隱隱傳來。孟華吃了一驚。心裡想道:“這人不知是誰竟然有此功力,聽這嘯聲,似乎比繆長風叔叔的獅子吼功還更霸道,不過卻沒繆叔叔內功的精純。”

此時金碧漪正在盤問烏里賽。

烏里賽只肯承認段劍青是他的師弟,但對其他的問題都是一問頭搖三不知。

金碧漪冷笑道:“段劍青的下落你不知道,你的師父是誰,你總應該知道吧?原來金碧漪那晚在和段劍青交過一次手之後,覺得他的武功不但進境甚速,而且甚爲邪門,對他新拜的師父是誰,自是不免很想知道。

就在此時,忽聽得一聲長嘯,宛若獅吼,震得她的耳鼓嗡嗡作響。

烏里賽猛地叫道:“師父,快來救我!”話猶未了,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番僧,已是倏地在她的面前現出了身形。

那番僧格開蒲扇般的大手,一下子就把烏里賽抓了過去。雖然金碧漪無意要把烏里賽挾作人質,在那番僧奪人之際,並未阻攔。但那番僧出手之快,仍是令她大爲驚異。心想:“看來這番僧的武功實是遠勝於我,我縱然出步阻攔,也是阻攔不住。”

烏里賽到了師父身邊,立即說道:“師父,這臭丫頭欺侮我,請你老人家替我把她拿下!”

那番僧哈哈笑道:“原來你看中這女娃兒嗎?但只怕她是個燙口的饅頭呢!不過你既然想要她,爲師的也可幫你達成心願。且待我廢掉她的武功,把她擒來送你便是!”

笑聲中那番僧已是欺到了金碧漪身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朝她摟頭便抓!金碧漪氣得柳眉倒豎,劍走輕靈,唰唰唰的便是連環三招!這三招她用的是天山劍法中的追風劍式,端的是迅若驚飈,凌厲之極。

哪知這番僧的掌力竟是大得出奇,掌風勁壓之下,金碧漪精妙的劍招竟然施展不開。番僧喝聲“撒劍”!五指如鉤眼看就要抓着她的虎口,掌風劍影之中,站在旁邊的烏里賽看都未曾看得清楚,陡然間只見兩條人影已是倏地分開。番僧一抓抓空,金碧漪卻已到了他的背後。

原來金碧漪的真實本領雖然遠遠不及這個番僧,但她所練的穿花繞樹身法卻還勉強可以自保。這一下反身遊走,身法美妙非常,一下子就脫出對方掌握,莫說烏里賽吃驚,那番僧也是始料之所不及。

烏里賽眼睛一花,忽見金碧漪已是到了師父背後,不禁大吃一驚,叫道:“師父,小心!這丫頭在……”

話猶未了,只得那番僧已在冷笑道:“諒這丫頭也跑不出我的掌心!”他的身後就像長着眼睛一樣,中指反手一彈,錚的一聲,竟是剛好彈着無鋒的劍脊,“錚”的一聲,把金碧漪的寶劍彈開了。正是:

天竺異僧鬥俠女,奸人逃匿已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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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負罪師門難自辯 臨歧良友惜分飛第四十八回 玉虛子離廳暴斃 丹丘生委曲求全第四十一回 路轉峰迴消戾氣 水流雲散悟禪機第五十二回 一簣難將餘骨補 半途空託寸心盟第四十七回 真假難分誤大事 是非不辨佯糊塗第六十回 孽債難償空有恨 惡緣自締倩誰憐第三十一回 僞裝悔改欺君子 偷聽無心破詭謀第二回 家醜難言寧抗命 門牆羞列豈尋仇第四十一回 路轉峰迴消戾氣 水流雲散悟禪機第四十一回 路轉峰迴消戾氣 水流雲散悟禪機第五回 前路未知徒悵惘 故園遙望獨彷惶第三十回 可嘆寶玉陷泥淖 非因美色愛蠻花第二十五回 分袂叮嚀愁一縷 參禪溜覽豁雙眸第八回 豈有明珠投暗室 錯將奸賊當親人第四十一回 路轉峰迴消戾氣 水流雲散悟禪機第三十一回 僞裝悔改欺君子 偷聽無心破詭謀第二十回 覓我情郎逃玉女 阻他父子動干戈第四十一回 路轉峰迴消戾氣 水流雲散悟禪機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第四十五回 午夜潛身登絕嶺 暗加援手撮良緣第二十六回 驚見古宮來惡客 且看神劍吐光芒第三十回 可嘆寶玉陷泥淖 非因美色愛蠻花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第六十一回 毒婦迷香困俠女 神偷妙手戲將軍第二十八回 欲上天山尋幼弟 卻來牧野見奇花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第二十四回 何須拔劍尋仇去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五十回 堪嘆同門施黴計 竟求大盜搶新娘第三回 石窟宗師留秘笈 林中情侶覓親人第二十四回 何須拔劍尋仇去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十一回 驚聽琵琶來怪客 戲傾杯酒折強徒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二十三回 九州鑄鐵傷心錯 一局棋爭斂手難第二十七回 少俠但求消積怨 雙英未許解前嫌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鬥狼兵第十二回 解難分憂助鏢客 同仇敵愾結良朋第六十三回 罪孽終難逃一死 風霜歷盡訂三生第二十四回 何須拔劍尋仇去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二十回 覓我情郎逃玉女 阻他父子動干戈第三十二回 情關空嘆多情女 天網難逃負義兒第十三回 情意暗藏難自白 深心結納有原由第三十九回 長老險途行險着 少年神劍懾神僧第三十三回 冰湖倖免況冤掩 雪齡奇逢異士來第三十六回 平楚日和憎健翻 天山月冷惜幽蘭第五十七回 衣鉢難傳嗟劣子 雪山脫險識奸謀第五十九回 苦口婆心終不悟 惡徒毒婦共偕亡第三十一回 僞裝悔改欺君子 偷聽無心破詭謀第十七回 陌路相逢情未了 芳蹤難覓意如何第二十四回 何須拔劍尋仇去 依舊窺人有燕來第十三回 情意暗藏難自白 深心結納有原由第二十九回 賦子野心思逐鹿 美人青睞囑刁羊第七回 一曲悲歌吊知己 十年隱痛隔幽冥第二十回 覓我情郎逃玉女 阻他父子動干戈第六回 巧得腰牌入虎穴 敢憑硬骨鬥狼兵第五十七回 衣鉢難傳嗟劣子 雪山脫險識奸謀第一回 鬼斧神工開異境 丹心俠骨創新天第三十三回 冰湖倖免況冤掩 雪齡奇逢異士來第三十六回 平楚日和憎健翻 天山月冷惜幽蘭第二十五回 分袂叮嚀愁一縷 參禪溜覽豁雙眸第五十三回 謀害同門傷慘變 顧全大局屈沉冤第八回 豈有明珠投暗室 錯將奸賊當親人第四回 深入石林求秘笈 敢憑寶劍鬥魔頭第三十二回 情關空嘆多情女 天網難逃負義兒第五回 前路未知徒悵惘 故園遙望獨彷惶第二十九回 賦子野心思逐鹿 美人青睞囑刁羊第五十四回 換日偷天驚妙手 引狼入室拼殘生第三十五回 苦鬥番僧破金鉢 忍看同道困蠻牛第五十一回 揭發奸謀呈密信 原來毒婦害親夫第六十二回 義師奮戰摧強虜 俠士攻心釋戰俘第六十二回 義師奮戰摧強虜 俠士攻心釋戰俘第五十五回 鳳泊鸞飄悲俠侶 龍爭虎鬥駭羣豪第五十八回 格老拒封伸大義 土王被誘入歧途第十二回 解難分憂助鏢客 同仇敵愾結良朋第四十三回 負罪師門難自辯 臨歧良友惜分飛第四十三回 負罪師門難自辯 臨歧良友惜分飛第四十九回 劍氣縱橫驚四座 妖氛猖獗駭羣豪第六十二回 義師奮戰摧強虜 俠士攻心釋戰俘第五十回 堪嘆同門施黴計 竟求大盜搶新娘第九回 何懼羣魔唯奮戰 卻嗟知己最難求第十九回 駿馬嘶風倩影 驚鴻掠水未留痕第四十七回 真假難分誤大事 是非不辨佯糊塗第四十七回 真假難分誤大事 是非不辨佯糊塗第四十二回 無盡疑團翻舊案 突生廳變接新娘第六十回 孽債難償空有恨 惡緣自締倩誰憐第三十六回 平楚日和憎健翻 天山月冷惜幽蘭第二十九回 賦子野心思逐鹿 美人青睞囑刁羊第九回 何懼羣魔唯奮戰 卻嗟知己最難求第四十四回 欲雪師冤來赴山 卻逢妖孽上名山第五十七回 衣鉢難傳嗟劣子 雪山脫險識奸謀第十九回 駿馬嘶風倩影 驚鴻掠水未留痕第十六回 身世難言徒自苦 情懷愁鎖倍堪憐第四十六回 忍見佳人落魔享 勇將寶劍鬥強粱第十八回 太惜明珠投暗室 怒將室劍護佳人第十八回 太惜明珠投暗室 怒將室劍護佳人第五十回 堪嘆同門施黴計 竟求大盜搶新娘第十八回 太惜明珠投暗室 怒將室劍護佳人第三十五回 苦鬥番僧破金鉢 忍看同道困蠻牛第四十八回 玉虛子離廳暴斃 丹丘生委曲求全第六十回 孽債難償空有恨 惡緣自締倩誰憐第六十一回 毒婦迷香困俠女 神偷妙手戲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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