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縈仙記 606 香消
那個叫月嬈的女子,莫非就是楚逸的心上人?但是她又跟楚臨是什麼關係,爲什麼楚臨說起她時楚逸會這麼的……憤怒?
木縈站在這裡聽他們談起這似乎比較私密的話題,忽然覺得有些尷尬起來,身子一動便想先離開,但是卻被人給拉住了胳膊從而動彈不得。
“別走,留下來。”
楚臨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旁邊,垂下眼睛看着她,眼裡有木縈看不明白的東西在流動着。
看着這樣的楚臨,木縈腳微微一動,最終卻是沒有選擇離開。
“若不是你,月嬈如何會死,你這個負心薄倖的男人,現在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楚逸面目猙獰,放開瑤光便要朝着楚臨衝來,對楚臨身邊的木縈更是視而不見。
負心薄倖?木縈聞言不由得看向楚臨,心頭有些異樣的感覺劃過。
“是我記錯了嗎?”
楚臨突然輕笑一聲,“月嬈她難道不是你親手用劍刺死的,而是我動手殺的?”
“不……不是的……”
本來還有些激動,想要跟楚臨一較高下的楚逸突然間身子一僵,眼裡出現痛苦之色,“不是我,我那麼愛她,又怎麼會殺她呢……”
“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可是到了現在你都不肯接受現實。”楚臨神色淡然地看着楚逸飽受折磨的模樣,“過了這麼多年,你都一直放不下她,瑤光無論爲你做什麼你都不放在眼裡,你一直把她的死當作是我的過錯,這些年中沒少對我用陰謀詭計暗殺明打。之前我不與你計較,可是沒想到你後來竟然把手伸到了木縈這裡。”
木縈心中一動,看着楚臨的眼神也有幾分疑惑。
“這件事總要有個了結,既然你如此執迷,那我便把事情細細與你說清楚。”
“你別說……”楚逸突然身體一顫,忍不住開口阻止。
“不說?”楚臨冷哼一聲,目光不善的看向他。“我若不說。便任由你這般算計我,傷害木縈嗎?這樣的日子你受得了,我卻受不了。今天這話必須要說給你聽。”
“月嬈一直心繫於我,這我都知道,可我自認從來沒有給過她任何明示暗示,反而因爲知道你喜歡她。便經常在她面前說起你的好處,也曾明着暗着告訴她我與她之間絕無可能。希望她能早日放下。”
楚逸有些呆愣。
“有一回,她從她爹那裡偷來釀製良久的醉仙液,那酒香味迷人嘗之清幽,月嬈不知不覺間就喝醉了。她酒醉之後便跑來找我,與我斷斷續續的說了好多話,說起她喜歡我。說起她知道你的情意,還說心裡很痛苦。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那晚她就在我面前哭了一夜,我始終未發一言,等她哭到睡着後便把她送回了家,而從那天起,她就已經開始躲着不見我了。”
“她雖然是醉了,可也只是淺醉,我的態度應是讓她徹底讀懂了我的心,所以從那時起她已經起了要放棄的心,可是這在你看來,卻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這才讓她不想見到我,從此與我反目成仇。”楚臨說着,就輕飄飄的朝楚逸那裡看了一眼。
木縈靜靜的站在那裡,從楚臨的口中,她聽到了事情的始終,有些楚臨未曾明說的話也都顯露在她的腦海中。
月嬈此人看似十分柔弱,可是卻也是要強的,她向楚臨表白了許多次,可是楚臨無一回應,平日裡他們幾人關係雖然不錯,可是楚臨卻在親近之餘又刻意與她保持着距離,一次兩次時她還能強忍着想要繼續堅持,幻想有一日終能打動楚臨。但是誰的心都是肉做的,又怎麼可能在一次次的受傷中仍是完好如初呢?
那次醉酒便讓月嬈徹底死了心。她當時的目的其實並不純,醉酒不過是個由頭,是她可以肆無忌憚、能把心底話全都說個徹底的契機,她當時一個勁的往楚臨身邊湊,靠着他的肩痛哭,一副梨花帶雨、肝腸寸斷的樣子。
她知道,一個女人只要做出這樣的姿態,那哪怕男人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情意,在這種時候都會忍不住的心軟心動,說不定順水推舟之下她還能與楚臨發生些上的關係,若真有這一層關係在,那楚臨就再也無法反悔了。
只是她卻未想到,楚臨從頭到尾都是一番冷靜的模樣,她雖然是靠在他肩上哭,可是他除了肩頭外其餘的地方都離她遠遠的,而且在整個過程中都沒有露出一點憐惜不捨的樣子,就像是……她靠的不是個男人,而只是一塊石頭。
月嬈姿色過人,在浮靈大陸上也是排得上名的美人,更是家世不凡資質出衆,她爲了楚臨已經把女子的自尊顏面拋在了腳下,可是楚臨卻仍是對她毫不心動,於是月嬈即使一開始再堅持,在這之後也免不了要退縮了。
於是在這夜後,月嬈便開始躲着楚臨,楚臨在的地方她總是退避三舍,兩人總是不會在出一處出現。
以往楚臨、楚逸與月嬈經常一起見面談天,可是現在卻有了這樣明顯的變化,楚逸當然是發現了異常,他追問月嬈,月嬈聽到他提起楚臨便面露悽苦之色,可是搖搖頭卻是不願多談,於是楚逸便很自然的以爲是楚臨在哪裡傷害到了月嬈。
自此,三人之間便開始有了裂痕。
楚逸苦戀月嬈,月嬈心繫楚臨,楚逸一直心存的不滿在此時全都被點燃了。楚臨對楚逸真心實意,總是在月嬈面前誇讚他,可是他卻爲了月嬈對自己這個兄弟橫眉怒目,這讓楚臨也有些心冷。
而月嬈呢。
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下的,她之前對楚臨的感情已經持續多年,醉酒那夜儘管傷心可也並不能讓她把對楚臨的愛戀一次性全部丟掉,她那些日子雖然是躲着楚臨,可是卻也想借機讓楚臨冷靜一下。讓他感受一下自己不在時他是否有不習慣,如果這個時候楚臨發現他是有幾分喜歡自己的,那她便又有了機會。
可是結果仍是讓她失望乃至絕望,她這邊不管對楚臨有多冷淡,楚臨都似是完全感覺不到一般,從來沒有一次主動找過她。
時間一長,她終究是放下了。
而在這些時日裡。楚逸一見到楚臨便沒有好臉色。後來更是躲着楚臨不去見他,於是楚臨與他們也都漸漸疏遠了,反倒是楚逸跟月嬈之間越來越親近。
楚逸性子乖張狠戾。可是對於在乎之人卻是相當的周到體貼,當時的月嬈的心正是千瘡百孔之時,時日一久就免不得漸漸動了心思,而在這樣過了一年後。兩人終於是在一起了。
在這個時間,瑤光便認識了他們。初一見面一顆心便系在了楚逸身上,但是楚逸好不容易抱得美人歸,怎麼可能會對瑤光動心?瑤光自知自己出現的時間晚了,平日裡也只是默默的看着楚逸。並沒有對他表示什麼。
但是天不隨人願,楚逸與月嬈剛剛在一起沒多久,便出了一件事。正是這件事讓讓楚逸與月嬈陰陽分隔,同時也讓楚逸對楚臨恨之入骨。
也許月嬈是楚逸的一個心結。兩人的事剛成,楚逸便從元嬰期突破到了分神期,爲了給楚逸一個驚喜,月嬈便尋到了楚臨,請他給楚逸煉製一個合手的法寶。
楚臨天資很好,在制符與煉器上都很出衆,月嬈要給楚逸送法寶,那自然是想要最好的,所以想了想,還是找到了楚臨這裡。
楚臨與月嬈都是很大度的人,之前雖然有些事並不愉快,但所幸兩人都漸漸放此事放下了,雖然他們間的來往並不多,可是也能像平常朋友一般相處,倒是楚逸一直過不去心裡那道坎,對楚臨一向心有芥蒂,並且還很小心眼的不想讓月嬈與之有過多的親近,月嬈爲了避諱也很少與楚臨私下相處,這煉製法寶一事卻是第一次。
楚逸雖然厭惡楚臨,可是楚臨卻仍是把他當兄弟看待,楚逸能突破到分神他也很開心,所以月嬈一提,他便自然的答應了下來。
東西是月嬈送楚逸的,但是卻讓楚臨來做,月嬈自覺用心不到,便常常來找楚臨討論法寶應該如何設計,都應有哪些功能,要用什麼材料去做這些瑣碎的問題,處處都想做到精心考慮,打算到時送給楚逸的是一個完美的禮物。
月嬈自從接受了楚逸之後,便越發覺得自己以前對他是多麼的虧欠,她想要藉着這個機會彌補楚逸多年的付出,而且還有一點,她想借此機會讓楚臨和楚逸的兄弟感情得以修復。
既然是驚喜,那就自然要瞞着楚逸一些,月嬈總是會以需要修煉爲名回家,然後在楚逸離開後便偷偷跑去找楚臨,楚臨煉製法寶,她則是在一旁打下手。
若是一次兩次還好,可是煉製個法寶卻不是一日兩日之功,次數一多,楚逸自然是發現了異常。
他本來就是心思敏感之人,月嬈這些時間總是很少與他相處,常常都說要去修煉,他有時好奇之下難免會多問幾句,可是月嬈卻有些含糊不清,說不出個原由來,這讓楚逸不由得起了疑心。
於是在下一次月嬈說要修煉時,他就偷偷跟在了月嬈身後,最後便震驚的發現月嬈去的地方竟然會是楚臨的房裡。
儘管他知道那是楚臨的煉器室,可是看到月嬈一臉興奮的衝進去後還是覺得一顆心直墜冰窟,他說不清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情,但是眼睛卻突然染上了憤怒的血紅。
他斂息站到了門外,聽到了裡面月嬈偶爾欣喜的笑聲。
他的手在外面伸了許久,伸了又縮,縮了又伸,直到聽到月嬈斷續的一句放時終究是忍不住猛然推開門,然後就見到了讓他永遠忘不了的一幕。
“……不要告訴楚逸,再等些時間……”
不要告訴他?不告訴他什麼?
楚臨愛上了月嬈,於是月嬈又要回到了楚臨的身邊?
再等等,要等到什麼時候?
一股滔天的憤怒席捲了楚逸,他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裡緊緊繃了一根弦,讓他再也無法冷靜下去,而當他闖入後看到楚臨正在煉化材料,月嬈伸出素白的手給他遞了什麼東西,而楚臨自然接過並對着月嬈微微一笑時,便再也忍不住了。
“楚逸?你……你怎麼來了?”
突然聽到門開的聲音,一擡眼便看到楚逸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看,月嬈當即就嚇了一跳,驚慌的想要把手裡的東西給擋住,可她的動作卻被楚逸誤以爲是見到他後的心虛,於是便冷笑一聲,拿出法寶便朝着楚臨刺去。
這件事只發生在一瞬間,楚臨和月嬈當時只在想着應該怎麼掩飾法寶的事,看到楚逸憤怒的眼神後也只以爲他是在指責一番,可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楚逸竟然直接便動了手,直接還是死手。
楚逸對楚臨長久的不滿在此時全部迸發,在他看來月嬈和楚臨肯定已經鬼混到一起了,可是他卻捨不得殺月嬈,於是那股怒火便全部轉移到了楚臨的身上。
當時楚臨還在煉器爐裡煉化着材料,手上還拿着月嬈遞給的一截妖獸的尾骨,而楚逸的劍已經刺到了他的眼前,就當他瞪大眼睛看到劍尖直指胸前時,卻有一個柔軟的身體撞進了他的懷中。
關鍵時刻,月嬈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一劍。
楚逸的那一劍完全沒有留手,幾乎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劍身穿透了月嬈的身體,僅僅一個呼吸間她就失去了性命,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
楚臨說到這裡後聲音便低沉下去,眸中也染上幾分哀傷,“她之所以擋在我前面,不是因爲她愛我,而是她自知此事是由她而起,我只是幫她的忙,成爲了無辜捲入者罷了。”
楚逸面色慘白,身子似乎有些站立不穩,他嘴脣顫抖的喃喃道:“她是爲了送我禮物?爲什麼不告訴我,我不知道……”
事情都已過去了兩百年了,這件事一直都是楚逸的心結,他在月嬈死後便痛悔不已,恨自己當初爲什麼要出手那麼狠辣。
就算月嬈做錯了事,自己也可以原諒她,讓她回到自己身邊。而如今人卻不在了,讓他連一個挽回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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