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 救，還是不救
“我只是在好奇，這些書籍有什麼了不起的，竟然能讓你看了這麼久還一點也不厭倦。”灰衣人手指輕輕翻過書冊，眼中劃過不知名的神采，可是口中的話卻是有幾分不屑之色。
“這書……我好似以往並未見過。”木縈凝眉問道。
“仙雲宗本就對煉丹一事並不熱衷，門中沒有這樣的書也沒什麼奇怪的，憑着他們的收藏，如何能與我的相比？”他說着，就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來，就算木縈看不見，也能感覺到他隱藏在灰衣下的驕傲。
是這樣嗎？
木縈歪頭想了一會，最後也便接受了這個答案，不過心裡卻是有幾分不好意思。
看灰衣人的樣子，明顯是不把這些書冊放在眼裡，這上面的東西他怕是早就熟記於心了。自己明明在煉丹品階上比他高，可是比起這些知識，她卻好似貧乏許多。
木縈的煉丹術與許多有傳承的弟子不同，他們從初初接觸煉丹時，便已經有了師父悉心帶領，從基礎的理論知識到實際的上手練習都手把手的有人教。可是木縈卻並不是如此，她在金家藥館中學煉丹時，最多的做法就是自己照着丹方摸索着煉，煉多了，自然就能知道怎麼去煉丹成功率會更高，靈草如何安排前後順序會使得藥液更加平穩中和。
這麼做的優點是，她於煉丹上非常靈活，並不拘泥於理論，所以也往往能想出新的點子。可是缺點也是有的，那就是也許在理論常識或者一些小技巧上，別人知道，可是她卻不知道。
於是此時的木縈便以爲。也許現在所看的這些書冊，對於灰衣人和丹香山的弟子們而言很平常，只是對她而言有些不同罷了。
“前幾日所說的，我倒是想到了解決辦法。”
灰衣人翻了幾頁書，突然開口這麼說道。
“什麼？”
木縈下意識的疑惑問道，不過再一想，便明白了他所說的是什麼了。
那一日。灰衣人曾經說道。若是讓木縈恢復靈力，那她就很有可能通知仙雲宗，從而引來仙雲宗的門人。可若不讓她恢復靈力。就不能給他煉丹看。
他竟然說找到了解決辦法？
“什麼辦法？”木縈眸子一動。
“你不能煉丹給我看，那我便煉丹給你看,你來指點指點我，如何？”
灰衣人把書冊又放回到了架子上，眼睛裡有什麼光亮一閃而過。
“也好。”木縈微挑眉。只是一考慮就點頭應了下來。
不知爲何，木縈一直感覺灰衣人太過神秘。讓她在面對他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有一種戒備感，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在各方面都遠超過自己，所以她纔會不知不覺的對他重視。
也許是因爲他可以在自己眼皮下悄無聲息的讓她失去知覺，也許是因爲自己強大的神識竟然也發現不了他的所在。不管怎樣。這種重視感，從第一天起便一直存在。
現在他說要煉丹讓自己看，這讓木縈也不禁生出幾分興致來。
灰衣人見木縈這樣。便直接開口報出了一串靈草名，讓木縈在這煉丹房中把東西給他找出來。
“假死丹？”
木縈聽到這些靈草名。便立刻明白過來灰衣人想要煉製的丹藥便是六品丹假死丹了。這種丹藥的效果也很奇特，如它的名字一般，只要服下它，修士便可以使身體在十日間如死去一般。沒有任何的呼吸、溫度也變得冰冷，渾身的機能降到最低，不管用什麼手段，都無法看出這個人是假死。
木縈曾經便煉製過這種假死丹，當時覺得它的效果很有意思，也許在哪一天還能用上它，不過煉的並不多，畢竟依着它的藥效，也不可能使用太多次。
這間煉丹房在這些日子中已經被木縈給摸索了個遍，每種靈草放在哪裡完全心中有數，灰衣人才說完，木縈便只用了極少的時間便將之全找尋了出來，擺放到了灰衣人的面前。
灰衣人見到材料一樣不少，擡頭看了木縈一眼，接着便投入到他的煉丹當中去了。
平日裡的灰衣人，給人的感覺是捉摸不定的，似乎不太正經，又似乎沒有什麼能被他放在眼裡。但是他一動手煉丹，木縈明顯就發現他身上的氣質變得不一樣了。
他的細長手指拈過一顆顆靈草，似行雲流水般灑脫肆意，每個動作都好像富含有說不清的韻律一般，整個過程都是十分的流暢去完整，彷彿又一種特別的魔力一般，木縈感覺自己的也隨着他煉丹的樣子而深陷其中，等到自己回過神來時，便聞到空氣中飄蕩着的丹藥的香氣。
木縈後知後覺的眨眨眼睛，腦海中還在回味方纔灰衣人煉丹時的模樣，不知怎的，木縈突然覺得心中一片清明，好似有什麼枷鎖瞬間開了一般。
灰衣人看到木縈呆愣愣的站在原地，雖然一動不動，可是他卻發現木縈身上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當他觀察木縈時，便注意到她的眼神好似更加明亮了。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木縈才從方纔那種感覺中走了出來，她當下便是一喜。
沒有想到，只是看到這灰衣人煉丹，她竟然就頓悟了！
那種感覺正是頓悟，木縈也不知道這種頓悟是她的心境，還是她的煉丹術。但是不管究竟是哪種，這對她而言絕對是一種好事，也許現在還發現不了優勢在哪裡，可是這一定會對她帶來難以估量的好處。
木縈欣喜過後，就發現灰衣人仍是坐在煉丹爐前，靜靜的看着自己。
木縈不由得一陣尷尬，她頓悟的時候是看着灰衣人的，這麼說，她豈不是盯着人家小半個時辰？這麼一想。木縈心下就有些迥然了。
“難怪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成就，丹丹說這悟性，便真是世上少有的了。”
灰衣人看着木縈露出深思之色，倒是少見的誇起了她。
木縈對此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其實對於這次頓悟，她是想要謝謝灰衣人的。若是沒有他在自己面前煉丹，那自己就不會有這次難得的頓悟機會。可是話到嘴邊。木縈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他現在等於是把自己囚禁在這。沒有自由不說，就連靈力也是全部給封印住了。她不能離開也就罷了，失去了靈力。她便不能再煉丹。
所以，這句感謝，還是省了吧。
不過想到這裡，木縈卻是覺得有些奇怪。那灰衣人煉丹的手法。好似在某些細節處跟自己有些不太一樣。但是木縈也不太肯定這是他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問題。畢竟煉丹師大多是自己單獨煉丹，少有互相去觀看別人的。木縈的煉丹術也大多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或許在別人眼裡，自己的手法也有些奇怪。
所以木縈想了想，也就不在意這個問題了。反倒因此多留了一個心眼，知道原來用灰衣人的手法也能煉出成功的丹來。
只是灰衣人煉出的假死丹也是有缺點的，那就是丹內雜質稍多。跟木縈幾乎零雜質的丹相比，他這丹藥無疑是要粗糙不少。
這個想法只是木縈自己在心中暗想的。若是讓灰衣人知道她這麼想，怕是會鬱悶的吐血。
畢竟這世上能像木縈一般，煉七品丹都能保證豪無雜質練成的纔能有幾個人？便是於竹這個早早就成爲七品煉丹大師的人，煉出的丹藥也達不到木縈這種水準，他只是在經驗與見識上高出木縈許多罷了。
本來灰衣人是想讓木縈指點他，結果木縈卻在看他煉丹時獲得了頓悟的機會，這讓灰衣人十分無語和無奈，又在這裡坐了會便默默的離開了，顯然是被打擊的沒有心思聽木縈的“指點”了。
對此木縈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情況就像是弄反了似了，明明他是煉六品丹，自己都是七品煉丹師了。這種頓悟聽起來着實是有幾分不合理。這讓她疑惑之餘也只得暗自慶幸，歸功於自己運氣好了。
接下來的時間，灰衣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並沒有再在煉丹房中出現過，倒是那個名叫雪謠的侍女總是時不時的過來轉幾圈，每次來時都是對着木縈冷嘲熱諷，說話十分不中聽。對此木縈就當沒見到這個人，不管她說什麼，一律不迴應。這樣一來沒氣到木縈，反倒是雪謠自己被氣的不輕，而她的臉色也是愈發的難看了。
木縈如以前一樣，仍是日日都泡在煉丹房中，把這裡的書冊一本接着一本的翻看，越是看，木縈越是在感嘆於灰衣人藏書的豐富。
這些日子以來，木縈漸漸忘卻了自己是被擄來至此的，倒是覺得在此處學到了不少的知識，不管是從書冊裡看到的，還是從灰衣人那裡頓悟到的。甚至木縈有時還會想，若是自己沒有被限制自由，也不是被人脅迫，那此舉倒還挺不錯。
可某一天，突然發生了一件事。
那天，木縈正在屋裡看書，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幾道驚慌的叫喊聲，而那道聲音正距離自己這裡越來越近。
木縈當時便有些疑惑，不知道這處動靜是怎麼回事，正當她想出聲問問發生何事時，便看到這煉丹房的門突然被人打開，然後聲音便傳了進來。
“……快，你快來看看谷主！”
木縈一擡頭，便看到有兩個侍女正擡着灰衣人往她跟前走來，而灰衣人已經失去了知覺，全靠兩個侍女在支持着他的屍體。
“他這是怎麼了？”
木縈一驚，鼻端先是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當她驚詫的去看時，才注意到灰衣人的後背處有着一個十分大的血洞，身前還不顯，可是身後卻已經紅成了一片。
灰衣人竟然受了這麼重的傷？？
“灰主他被仇人暗算，性命危在旦夕，他說這煉丹房中有能救他的傷藥，可是我們卻不知道丹藥放在哪裡……”這兩個侍女木縈也認得，一個叫琴香，一個叫笛渺，平日裡話非常少，但是對木縈的態度卻是相同的冷淡，像現在這般焦急的模樣，木縈卻是第一見次。
說來也讓她無奈，整個山谷裡除了灰衣人這個谷主外，她只見到灰衣人身邊的六個侍女。六個侍女中雪謠對自己的態度最爲惡劣，可是其他五個也好不到哪裡去，對她不是無視就是冷淡，沒有一個對她態度平和的。整個山谷中對自己最爲溫和的，竟然是把自己擄來的谷主！
此時的琴香與笛渺面色雪白，整張臉上全都是恐懼之色，兩人眸中都是帶着淚，看起來好不可憐。
木縈不由得彎腰去看灰衣人的傷。
“這好像不是人爲的……”
初初看時還發現不了，可是當木縈仔細去看時，便發現這道傷口很不齊整，倒像是什麼妖獸弄傷的，而不是修士所爲。
“這是谷主仇人的靈寵雪翔豹弄傷的。”笛渺被灰衣人身上的傷嚇的花容失色，說話時的聲音都是略顯顫抖，“谷主一時不察，就被它給撲個正着！”
竟然是被修士的靈寵給傷到的，木縈略顯驚詫。
雖然修士可以收靈寵，但是她與修士打鬥甚少，跟她動過手的人好似都沒有靈寵，所以她倒是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那人簡直是太卑鄙了，故意賣了谷主一個破綻，卻在谷主追上來纏鬥時放出靈寵悄無聲息的背後偷襲，若不是谷主大意，怎麼會中招！”琴香恨恨的說道。
“木縈，你救救谷主吧，你不是個煉丹師嗎，一定能知道這裡什麼丹纔可以救谷主。”笛渺哀求的朝着木縈說道，“若是再這樣耽擱下去，谷主他就沒救了啊！”
事實的確如此，雪翔豹的爪子太過鋒利，灰衣人被這一撲，後背幾乎都快被抓對穿了，便是內臟都有破損，若是不趕緊服下丹藥保命，他絕對活不過一個時辰。
侍女說的也沒錯，她這些時間把煉丹房裡的一切都給摸了個清楚，這裡面有什麼丹藥，每種丹放在哪，她都心中有數，她當然是知道救他的丹藥放在哪裡。
只是，她真的要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