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蔓一路時快時慢,心緒總是不寧,既想與冷續臣好好談談,爲自己解釋,又覺得既然他不肯信她,自己也不願放下面子,所以這一路總是糾結,到得休循境內,已是一日之後。
陽光已將雲層穿透千瘡百孔,唐蔓老遠便看見修循國的上空飄蕩着層層疊疊的祥雲,奼紫嫣紅的樣子氤氳蔓延了整個休循的天空,“看來這裡來了不少神仙,怎麼回事?”唐蔓下了雲,尋了一個不過五六百歲的小仙童打聽,“小仙子,休循今日這麼熱鬧,是有什麼事嗎?”
小仙子急忙想涌到前面人多的地方看熱鬧,可惜個子太矮,法力也不夠,只好垂頭喪氣的跟在人羣后面,見着唐蔓,吸吸鼻子說:“你不是本地人吧,否則怎麼會不知道咱們國主要娶媳婦呢,你看看這來的都是六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你這次可是來對啦,休循可許久沒有這麼熱鬧啦,不對,自打本仙子出生到現在都沒這麼熱鬧過,你不知道,我剛纔看見誰啦,我可看見鼎鼎有名的……”
唐蔓打斷道:“小仙子,你說的是哪位國主啊?”
小仙童略帶鄙夷的望着她,“這你都不知道,當然是新任的國主了,老國主三十年前就隱退了,話說就算他不隱退,有上月夫人在他還能娶媳婦嘛……”
“你是說冷續臣?”
“噓~小點聲,你怎麼能直呼咱們國主名諱呢”,小仙童鼓着腮幫說。
唐蔓心中滋味難辨,沉聲問道:“那國主娶的是哪位仙子?”
“是須犁的雲思沉公主,這說起來更熱鬧了,你知道嗎今天也是須犁的雲思蕪公主嫁到撫雷的日子,須犁國這次可真是雙喜臨門了,誒?你怎麼走了,我還沒說完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熱鬧啊……誒……”
唐蔓跌跌撞撞的越過人羣,走到休循國大殿之外,淹沒在人羣之中,聽得從大殿內傳來一響鐘聲,有人高聲誦道:“禮成”,唐蔓一個趔趄,好在看熱鬧的大小神仙實在太多,左右擠着根本摔不倒。
休循國主大婚,舉國連慶四十九天,數不盡的熱鬧奢華,這些映在唐蔓眼裡,卻是數不盡的碎骨揪心。入夜,尋了個空子,潛入了宮殿之內,來到了冷清漪生前住的屋子。
屋子連着院子當年已被九青一把大火燒爲灰燼,如今卻仍是當初的模樣,想是有人精心翻新過,唐蔓立在屋中,終於忍不住,蹲下身失聲痛哭。
雲思沉等在屋中遲遲不見冷續臣回來,也不敢輕易揭開蓋頭,只得耐着性子十分緊張的坐在牀沿邊,不敢挪動分毫,不停地絞着衣角。
心中愛慕冷續臣已多年,開始聽母親說休循國上月夫人前來提親,自己還不敢相信,沒想到竟是真的,自己日思夜想,沒想到終有一日能嫁給自己心尖上的人。
聽得外面傳來腳步聲,雲思沉連忙將衣角捋平,把身板挺得直直的。從蓋頭下的縫隙裡瞧見一雙繡了祥雲圖樣的紅色雲靴,站在跟前立了好一會兒。
雲思沉更是大氣不敢出,過了許久才見有人將蓋頭揭開,映入眼簾的是再熟悉不過的雋秀臉龐,雲思沉盡力擺出一副輕鬆模樣,溫柔一笑,“續臣哥哥。”
冷續臣淡淡回以一笑,轉身在桌上倒了兩杯酒,雲思沉也跟着到了桌旁,冷續臣將酒杯遞給她,“喝了這杯酒,此生我們就是夫妻了。”
雲思沉低頭微微一笑,“我知道,我一定會盡力做好你的妻子,休循的**的,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想,我想母親也會教我的。”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給自己那麼大壓力,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了”,雲思沉聽完點頭嬌羞一笑,兩人同時飲下了交杯酒。
“這是什麼?”冷續臣看見桌上放着一個木製盒子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進來就坐在那裡了,沒有注意到這個,不是你放的嗎?”
冷續臣將盒子打開,神情一滯,又立即關上了。
“怎麼了續臣哥哥,這裡面是什麼?”
“哦,沒什麼,對了,這幾日來的貴客比較多,我要好好安排招待,今夜就不陪你了”。
“這麼晚了,也要出去嗎?”
“大家既然來到休循做客,當然要盡到地主之誼。”
“哦,那你不要太累了。”
“恩,你早點休息”,說罷便掩門而出。雲思沉望着冷續臣的背影,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氣。
冷續臣走到屋外,長舒了一口氣,將盒子裡的東西取出,正是當年自己送給唐蔓的定情之物---鳳血鐲,“蔓兒,你來了嗎?”心不由自主的再次痛了起來,腳步趁着月光漫無目的的踱着,不自覺的到了冷清漪生前住的屋子裡。
此事在冷續臣心中一直是個難以解開的死結,午夜常常夢迴時,也經常夢見當日火浪滔天,冷清漪躺在火焰之中再不曾睜開眼睛,而唐蔓在火焰中身影越來越模糊,再也沒有回來。一切的一切再也回不到過去,哪怕後來又重修了院子,也只是存了一絲僥倖幻想。
在門口站了許久,終於還是決定進去看一看。
“續臣,新婚之夜你在這裡做什麼?”
冷續臣一愣,“母親。”
“你把思沉一個人落在新房裡,合適嗎?”
“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等辦完事就回去。”
“等你辦完,怕不知是什麼時候了。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既沒有將你父親找回來,也沒有將玄思玉佩帶回來,更沒有手刃你的仇人,才致使休循一半權利只能懸而不定,不得已我只好向須犁求親,娶思沉也是你事先答應過的。”
“我既然是休循的國主,就會用我的生命去守護它,娶了思沉,就會對她負責,母親不必憂心,我說過的話我都記得,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記得最好”,上月夫人眯着眼望着冷續臣的背影,又看了看昔年的屋子,嘴角不自主的往上揚起,哼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