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發現我躺在一間竹屋裡,竹子做的牀,竹子做的小桌子,竹子做的小椅子,竹子做的杯子我的眼睛所到之處,全都是一片一片的碧綠,彷彿整個世界都被這綠色所侵染。就連身上的衣服也不知什麼時候被換成了應景的綠色。我踱步走到虛掩的竹門前,輕輕推開,一絲竹子特有的淡雅香氣撲面而來,竹屋外面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竹林,淡藍的天空與翠綠的竹子交映在一起,如同仙境一般,難道我真的來到了那白髮老者所說的竹林?還是,這亦是我的夢境,但是這般真實的景象,讓人無法再逃避,我踏出房門,慢慢的向竹林深處走去。不知道爲什麼,我沒有一絲恐懼,在這個未知的地方,我卻很安心,這片偌大的竹林對我這個十二歲孩子來說充滿了神秘,好似,我從塵世的糾亂的生活中終於逃離出來,覓得一處淨土,不用再去笑意盈盈的去迎合他人,不用再絞盡腦汁的想去怎麼和人交流,這片竹林什麼都沒有,沒有人,沒有動物,沒有時間……只有我,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
我用了大致一天的時間瞭解這片竹林,果然和我看到的一樣,這裡什麼都沒有,心是空的,林子也是空的。
走累了,我回到那間竹屋,躺在牀上,想起來那個白髮老者對我說的那番話。
“你若爲我守得竹林千年,我便許你一願”
千年?我區區凡人不過數十載的命數,何來千年,這白鬍老者莫不是認錯人了。
“哈哈哈你這娃娃,果然有趣!”
我正躺在牀上發呆,窗前一人影捧腹大笑,我一驚,難不成是夢裡的老者?我快步走到窗前,打開窗子,果不其然,正是那白髮老朽。
“老頭,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在這裡?”
“你這娃娃,年紀不大記性怎生的這般差!這裡就是我說的那一片虛竹林,你不是答應了我來作我的守林童子嗎?我就帶你過來了,若你守得千年,我便許你一願,連這都忘記了麼?”
“這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啊,我,我那隻不過是隨口說說,再說這凡人千千萬,你幹嘛就盯着我不放?”
“哎,你個小娃娃,着什麼急,聽我慢慢道來,我在凡間遊歷數百年,才尋得你這麼個心思純淨的娃娃,也苦了我一把年紀,不辭辛苦的每日都去你夢境裡說服你,你這娃娃也是真是抝得很,整整折騰了我
這把老骨頭一年,才終於答應來做我的童子,幫我看守這片竹林。”
“心思純淨??這是什麼敷衍的理由!!”
我怒視着那他。那老神仙被我盯着甚是窘迫,不停的蹂躪着手中的拂塵。我微微有些心軟,想他一把年紀也不容易,便再次問道。
“好好好就算我是你說的什麼心思純淨,可是我一介凡人,怎麼能在這竹林之中看守千年,難不成等我化成鬼怪要在這裡飄上千年不成!”
“這個問題娃娃你不用擔心,我既帶你來到這竹林,就必定有你可以在此的緣由。”
他似乎從剛剛的窘境中解放出來,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知爲何我總覺得這老頭對我有些隱瞞。我望着着漫無邊際的竹林,突然想起剛剛在竹林裡轉悠時心裡的疑問。
“老頭,我看這竹林奇怪的很,根本走不出去的樣子,走不到盡頭,而且這林子裡怎麼除了我連喘氣的都沒有?”
“哈哈哈這裡本就是仙君我培植的盆栽虛竹,奈何,這虛竹在那西方極樂之地汲取仙氣,竟長成了這樣一片鬱鬱蔥蔥的光景,我那府邸實在是容不下它,便在三界之外覓得了這方寶地,將其移栽至此,安心生長。只是我年紀也大了,這麼每日奔波照顧這片竹林,實在是心力不足,便想找位童子替我照料照料。”
“有什麼可照料的?幾隻破竹子而已,還會有人偷了不成?”
“娃娃,你有所不知,這竹林裡有一支神竹,乃是這片竹林的主人,是我數百年之前在玄涵帝君那裡費了好口舌才討到的,這虛竹品質純良,若是耐心培養,千年後方可化爲仙神,到時候這世間的花草木林都要稱其爲王啦。你可聽懂了?”
“懂了懂了,就是給那破竹子找了個任勞任怨的奶媽嘛老頭,你還沒有告訴我,一個凡人如何能活的了千年,況且若真活得了千年,那千年後我豈不成了一個和你一樣的老怪不不,老神仙啦!”
“哈哈哈…這你不用擔心,這林子是三界之外的一處神壇,在這裡,時間流逝迅速,如若和凡間相比,這凡間的一年抵得上這裡百年,也就是說,待你離開這裡凡間也不過過了十年而已。不過雖說如此,在這裡漫長的千年時間是不會改變的,就看你這娃娃能不能耐的住這千年的寂寞了。”
“喔你真的能實現我的願望吧?”我再次充滿疑惑
的看着他。
“我是神仙”
“什麼都可以嗎?”我追問。
“力所能及”
“成交!”我毫不猶豫的和老者擊掌明誓。
我望着竹子做的屋頂,回想起那白髮老頭臨走時說的話。
“正如你所見,這竹林裡除了你與這些竹便再也沒有任何生命了,千年的光陰啊,哎你若守得住,便可以罷了罷了,人各有命,能否完成你真正的心願就要看你們的造化了,那隻仙竹在這竹林的西南面,你每日去那邊看看是否有異樣便可”
說的神乎其神的,讓我很在意的“你們”,這裡明明只有我一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老頭年老記憶力衰退,反倒是弄得我毛骨悚然,整日擔心門外突然出現誰,詭異的和我打招呼,說
“嘿!你也在這做奶媽呀!好巧,我也是!”
再者也不知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會有什麼異樣,我看這老頭就是怕他那隻破竹子寂寞死,找個人陪他而已。罷了,我本就是個甘願屈服命運的人,既然已經來到這裡,走也是不可能的,更何況現在就算出得了這竹林,我也無處可去,想起那日隔壁王婆婆說的那番話,心裡就賭得慌,不如在這守着那破竹子,那老頭說的要是真的,到時候我許個讓爹孃和好的願望豈不是圓滿。我在心裡暗暗的下定決心。
第二天,久違的睡了個懶覺,在竹屋裡磨磨蹭蹭的過了晌午,便出門踱步向林子的西南角走去,來都來了,索性就去會會那隻害我被髮配到這裡做苦力的破竹子。大概走了一個時辰,也不知道出發的方向對不對,我並沒有看見那老頭說的那隻與衆不同的竹子,想是這滿林子的綠竹找起來着實不容易。便找了一塊乾爽的地方坐下來休息,奇怪的是,我到這裡已經是兩個整日了,卻絲毫未覺得飢餓。那時的我並不知道,這仙君的神壇是以氣養物,我這凡人是修了幾世的福祉才能進的來的。
我坐在那裡,東張西望的看着每一隻竹子,早知道就應該問問老頭那隻破竹子有什麼特點,這麼大的竹林應該到哪去找啊!正當我捶胸頓足的準備繼續向前走去找那隻破竹子的時候,腳下一緊,像是被什麼牽拉住了一樣,我楞了一下,以爲是被竹枝絆住了腿,便再次嘗試向前走了一步,可是那股力量竟還是沒有消失,我低下頭,這一看不要緊,我整個人差點暈厥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