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冷劍手中的那截樹枝依舊毫無懸念的打在了阿蠻的手腕上,可這一次阿蠻咬牙忍住了疼,眼中黑氣一閃即逝,然後翻手揚起黑麪鬼,從下至上,斜斜的撩向冷劍的左肋。
“嘭”的一聲,阿蠻結結實實的仰面摔在了地上。
冷劍隨手丟掉那截樹枝,然後輕輕撣了撣自己的褲腿,說道:“光顧忌着樹枝可不行。”
阿蠻讓冷劍這一記窩心腳踹的不輕,躺在地上倒了半天的氣才總算緩過來,他一臉鬱悶的看着冷劍,然後說道:“那你也不至於下這麼狠的手吧……”
“我如果不下狠手,”冷劍悠悠說道,“那你怎麼能長記性呢?”
阿蠻想了一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於是也就不再說廢話,站起身也不拍拍灰,拖着黑麪鬼就又朝着冷劍撲了過去。
如此,又過了三五天。
這一天,阿蠻和姜炎各自經歷了一天的修行,正在屋裡呼呼大睡。
“啪嗒”一聲輕響,睡夢中的姜炎猛然睜開了雙眼,然後又微微閉上了。
“吱呀……吱呀……”
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慢慢接近了自己的牀邊,姜炎依舊保持着悠長的呼吸,看上去像是毫無察覺,依舊睡的深沉。
有人從窗戶進來了,這是姜炎的第一個念頭。
而且來人氣息收斂的極好,要不是自己刻意在窗戶上放的那一塊小木頭被碰了一下,恐怕姜炎還不會被對方輕手輕腳的動作給驚醒。
奔雷劍也不在手邊,這下可糟了,萬一對方起了歹念,自己豈不是連還手之力也沒有。
可是等了半天,那人就這麼安靜的站在姜炎的牀邊,一動也未動,擾的姜炎心裡發毛,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要做什麼。
有心想要睜眼看看,可姜炎又怕自己這麼一來會刺激到對方……
但就這麼繼續忍耐下去的話,姜炎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
就在姜炎左右爲難的時候,那人忽然說道:“別裝了,我知道你醒了。”
姜炎一睜眼,驚訝說道:“是你?”
這邊的動靜把睡在屋子另一邊的阿蠻給吵醒了,此刻的他已經把黑麪鬼給提在了手裡,映着清冷的月光,黑麪鬼上的光芒寒入心脾。
“冷劍前輩?”
阿蠻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冷劍的背影,可是他這麼晚了來這裡做什麼呢?
“青城來人了,你們收拾收拾,準備出城吧。”
冷劍慢慢悠悠的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後甩出了這麼一句。
阿蠻和姜炎俱是悚然一驚,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的恐怖之處。
耍大個兒與墨蟾這樣的青城高手,在冷劍面前都是一逃一敗,可這一次青城來的人,讓冷劍都沒有十成的把握能保住阿蠻,不然怎麼會讓阿蠻他們連夜出城呢?
這得是什麼樣的高手,難道是謝蟠來了?
通過這十幾日的相處,阿蠻對冷劍的感覺要好了許多,雖然還說不上有多親近,但也確確實實的拿他做了自己的前輩,不像剛開始那樣,恭恭敬敬卻還有着挺厚的隔閡。
“叫百靈和海螺起來。”
阿蠻衝着姜炎說了一句,然後姜炎看看冷劍,衝着阿蠻點了點頭,就去敲隔壁的門了。
於是屋裡就只剩下了阿蠻和冷劍。
“前輩,青城來的是誰?”
阿蠻故作冷靜的坐在了冷劍的對面。
冷劍一挑眉,說道:“常先。”
這個名字阿蠻還真沒印象,但是看冷劍的神色,那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角色,所以阿蠻沉吟了一下就沒有再說話,心想着待會問問姜炎或者百靈吧。
“哎呀……大半夜的搞什麼東西啊!”
海螺跟在百靈的後面,不停的朝着姜炎抱怨。
冷劍看了看屋裡這四人,說道:“你們儘快收拾,天亮之前我在北門外等着你們。”說完話,冷劍站起身就出門去了。
留下屋裡四人面面相覷。
“阿蠻?”百靈問道,“怎麼回事?”
“冷劍前輩他說,青城又派人來了。”
阿蠻撓撓頭,最近百靈一直在生他的氣,所以都沒怎麼說過話,而他白天要去跟着冷劍進行修行,晚上回來已經是累個半死,恨不能閉眼就睡,也就沒有機會跟百靈好好解釋一下。
“來人好像是叫做常先。”想了一想,阿蠻又加了這麼一句。
“常先!”
百靈還沒多大反應,姜炎已經叫了出來。
“我的老天爺,”姜炎本來還在那晃盪,一聽了常先的名字,驚得差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趕忙就去自己那邊收拾東西去了。
“怎麼了,”海螺一臉的無所謂,“那什麼常先,很厲害?”
姜炎冷笑一聲,說道:“還很厲害?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你連人家一根指頭都打不過。”
“你!”海螺本來準備反駁姜炎,可是忽然眼珠子一轉,問道:“他真那麼厲害?”
“你倆快回去收拾收拾,這次可不是鬧着玩的,如果真是常先的話,咱們還是聽冷劍的安排吧……”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姜炎居然也會慌了神,所以百靈和海螺沒再多說,轉身去收拾了。
阿蠻看看姜炎,又看看窗外明亮的月光,心中忽然涌出一股陰霾。
月上中天。
四個人“啪嗒啪嗒”的踩着青石地面,本來不太重的腳步聲在這深夜裡聽起來卻清晰無比,讓人不自覺的就把心給揪在了一起。
沒一會兒,四個人就到了北門,沉重的城門已經開了道口,冷劍就靜靜的站在門外,負手而立,背對着四人,仰面看天。
這一路走來,阿蠻已經從姜炎對於常先的描述中瞭解了這一次究竟有多危險。
常先,青城中有數的幾個高手,來歷不詳,卻從一開始就跟在了謝蟠的左右。
曾有一個修道門派不肯歸順於青城,謝蟠讓城中許多高手強攻不下,只因那門派中曾出一位絕世奇才,專研陣法,在山門處佈下一座早已失傳的護門陣法。
那陣法端的是奇妙無比,一旦開啓就會生出許多迷霧,迷霧漫山遍野,完全包裹住了整個門派。而且那霧氣雖然看似淡薄,卻風吹不散、日曬不蒸,有人進入則會迷失於此,更有飛劍暗器,防不勝防。
青城已經在這裡折損了許多人手,卻依舊不得寸進。
就在謝蟠惱羞成怒,準備親自去闖陣的時候,常先攔住了他,向謝蟠要了一天的時間,然後就這麼施施然的走進了迷霧之中。
第二天正午的時候,謝蟠見常先去了整整一天卻杳無音訊,正心急如焚的時候,忽然看到一道金光拔地而起,直衝雲霄,再過約莫一個時辰,護陣迷霧漸漸散盡,常先渾身浴血,提着那門派掌門的人頭走了出來。
從此,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常先名動天下。
要知道那陣法可是上古遺存,別說破陣了,就算能從陣法中全身而退也算是值得自傲的資本了,所以常先此舉,在當時看來,真的是無人能及。
雖然姜炎這麼說,可阿蠻對於常先的實力依然沒什麼直觀的認識。
相反的,對於冷劍的實力,阿蠻可是親眼見識過的,長街之上那令人心驚的一劍,不但擊敗了耍大個兒,更是驚走了墨蟾,這兩個人的實力都高出阿蠻一大截,所以即便現在姜炎把常先說的跟不敗戰神似的,阿蠻依然沒多大感觸。
“你們來的倒是挺快。”
冷劍覺察到身後的動靜,轉過身朝着四人笑了一笑。
阿蠻看冷劍神色之間並無慌張,也就跟着笑了。
“行了,咱們走吧。”
冷劍說道。
“前輩,”阿蠻叫住了正準備在前面帶路的冷劍,“咱們?”
“是啊,”冷劍腳步不停,“就是咱們。”
阿蠻回頭對着剩下三個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跟上自己,然後快走兩步,追上了冷劍,問道:“前輩,那咱們去哪?”
“向北,我要帶你去見一位老朋友。”
聽冷劍這麼一說,阿蠻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老朋友?爲什麼要帶我去見你的老朋友?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要送海螺回家的話,的確也還是要繼續向北走,從這兒到無盡海還有不短的路程,中間要過魔教的地盤,更要橫穿狄族的土地,一路上能有冷劍照應着,倒也是好事。
姜炎自然是無所謂,他似乎是去哪兒都行,去哪兒都沒什麼意見。可百靈和海螺就覺得有些忐忑了,她倆沒跟冷劍打過多少交道,所以不知道阿蠻和姜炎爲什麼在聽了對方的一句話後就非要跟着他走了。
有心想要問,又覺得現在不是時候。
冷劍當先,身後跟着阿蠻,姜炎微微落後阿蠻半個身子,最後面是百靈和海螺,兩個姑娘家互相攙扶着,走的很是不自在。
月亮漸漸的斜了,四人也走進了一處山谷。
這山谷極窄,兩壁之上寸草不生,阿蠻他們沒有照明的工具,所以走在山谷中就覺得有些陰森嚇人,腳步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前輩,這裡是什麼地方?”
阿蠻曾經把段水流交給他的那幅地圖仔細的看過了,卻依然不記得出芙蓉城後會有這麼條山谷,所以就問了出來。
“小路,”冷劍說的雲淡風輕,“大路不安全。”
於是阿蠻就不再說話,繼續沉默的跟着冷劍向前走去。
一行五人又走了一陣,終於快要走出這狹窄的山谷,阿蠻等人心頭爲之一鬆,剛剛那陰暗的環境實在是太壓抑了,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沒想到,你還真是出來了。”
山谷口,一道人影被月光拉的極長,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他的容貌。
“沒辦法了,”冷劍無奈的一聳肩,“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以後的路還得靠你們自己走,記住了,向北,我自然會追上你們,去吧。”
說完話,冷劍從背後抽出一把長劍,扭頭對着阿蠻笑了一下,然後衝向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