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程君的接風宴

木森夫婦爲程君接風的晚宴安排在陽光餐廳,時間定在傍晚六點。

老虎一家三口和老陶夫婦在客棧裡玩了一天,自從合同簽完,老虎、老陶、楊竹龍、木森、和英還有阿鬆就成了悠遊客棧的“成員”,幾乎每天都來報道,他們見證了孟歡裝修客棧的全過程,也或多或少參與其中,和英早早地把楊竹龍的妻子何翠雲接來,整個下午,老虎妻子王虹、老陶妻子和仙子、和英妹妹和潔,五個女人在餐廳裡殺雞宰魚、摘菜備料,雖然王虹是重慶人,但她在麗江生活了十幾年,也用納西話和幾個好姐妹嘰嘰喳喳說笑着。

還有兩天就是昭慶市場的大集,每年大集都會在春節前後持續一個月,今年的集市規模是歷年來最大的一次,有三四百個攤位,從全國各地陸續來了幾百個攤主,針對當地人賣些服裝、飾品、日用百貨、電子產品等各種年貨,整個市場此時像個亂哄哄的大工地,一排排鐵架子搭建的大帆布棚把幾條主街都佔滿了。

這個月,劉備的日用品店生意紅火起來,他的店就在木森小吃店對面,趁着不忙的空當,他急匆匆走進小店,撇了一眼背對着他站在吧檯忙活的木森,一拍桌子,說道:木哥,快給我來個爆炒護心肉,來杯米酒,餓死了!

木森頭也不回地說:劉老闆又賺了啊!

劉備繼續拍桌子,說:現在麗江人都成暴發戶了,買東西就跟不要錢似的,快給我倒杯酒,給我炸個三樣!

木森嘿嘿一笑:你看看這是什麼!

他轉過身,讓開一步,身後閃出一個透明的玻璃酒缸,裡面是半缸暗黃色的酒,劉備嘴裡叫道:瑪卡酒!接着趕緊起身,拿着酒杯接滿,放在鼻子底下用力聞了聞,搖頭晃腦地說:就是這個味兒,夠勁兒!

他喜滋滋地回到座位,說:木哥,聽說這酒現在老火了,有錢都買不到!是不是有搞頭?

木森神秘地說:那是,這東西金貴,你只能免費喝一杯,哥哥請客!

劉備滋溜喝了一小口,咂咂嘴,說:這小氣的,咱這交情多金貴的酒你捨不得?

木森搓搓手,說道:哥哥是那種人嗎?不過這點兒東西真不能跟你分享,晚上我安排酒局,就指着它呢!

劉備催道:做菜去吧哥哎……對了,你請誰啊,這麼大排場?

木森邊往後廚走邊說:悠遊客棧的程老闆回來了,給他接風!

劉備沒吭聲,夾了碟折耳根吃喝起來,片刻功夫,尖椒護心肉和炸三樣上桌,劉備美滋滋喝着酒,說道:哥,你先別忙活了,我問你,那程老闆到底啥來頭?

木森說:不得了,人家三亞還有店呢,連鎖客棧!見劉備兩眼放光,不禁警覺地問:你打聽這個幹嘛?

劉備眨眨眼睛,說:哥,晚上我也去唄,反正你請客,我蹭頓瑪卡酒!孟歡總來買東西,我倆也熟,程老闆回來我正好認識一下嘛!

木森坐到劉備對面,笑道:你又有啥生意經了,跟哥先聊聊?

劉備喝了一口酒,表情飄飄欲仙:看來瑪卡是個大買賣,哥想找個靠山,最好是不懂行的外地人,對吧?

木森被說中心事,心裡一樂,這劉備的確是個人精。他笑而不語,只是意味深長地看着劉備。

劉備揚頭說:哥哥你也別瞞了,你要是想弄瑪卡帶着兄弟就完了,程老闆那頭我在中間說和,咋樣?

木森滿意地點點頭,說:瑪卡是個大買賣,早晚得火,你既然想跟着一起幹,那就算你一份,怎麼做,咱倆先研究研究,程老闆挺有實力,別看嘻嘻哈哈,精明着呢,晚上我和他聊聊!

劉備飛快眨眨眼,說:東北人有魄力,我沒見過程老闆,那個孟歡倒是總打交道。

木森問:哦,什麼印象?

劉備脫口而出:不像生意人!

木森點點頭,問:那他是什麼人?

劉備笑着說:你我心裡明白就行了!

整個下午,“不像生意人”的生意人孟歡,在不停的見人、談事情,開業的日子越近,急需解決的事情就越多,他翻出名片給司機小和打了電話,小和記憶力非常好,說記得他和楊戈,孟歡說明意圖,想長期合作,從機場和火車站接送客人,再包車去景點,小和答應得很痛快:我看過你發的帖子,我說這人眼熟呢,沒問題孟哥,你用多少車都包在我身上嘎,出了二次消費就按你說的,三七分,保證讓你滿意!我明天去客棧和你面談嘎!

解決了車的問題,孟歡又抽空和老舅聊了聊,老舅告訴孟歡,他明晚去三亞,總店忙不過來,楊戈瘋了似的籌備新客棧,但是情況複雜,一個月後才能開業,所以麗江店就是第一家分店,程君語重心長地囑咐:你們這兩個店,具體經營我不參與,旺季了,我忙總店,麗江店開得倉促,你盡力而爲吧!

他越這樣說,孟歡的壓力就越大,馬上開業還沒有客源,手裡流動資金所剩無幾,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焦慮。

直到晚上七點十分人才陸續到齊,一直很有時間觀念的孟歡對姍姍來遲的小杰說:是不是該罰你三杯?

五點就過來忙東忙西的劉備插話道:早知道罰酒我就晚來了,還能多喝兩杯瑪卡酒!

和英笑道:大劉你個饞貓,哪兒有好吃的你都能聞着味兒嘎!

劉備嘿嘿嘿直笑,說:這不是藉着老舅的光蹭你們酒喝嘛!

木森注意到,劉備開始頻繁地稱呼程君爲“老舅”了!

小杰剛剛的話頭被劉備搶過去,半天才得空大聲說:我也借老舅光跟着蹭、蹭酒喝。

老虎家的丫頭聽到小杰說話結巴,撲哧笑了,王虹偷偷在飯桌底下掐了她一把。

小杰沒在意,繼續結巴道:在麗江約人六點吃飯,你得說五、五點開飯,六點能到齊就不錯了,都是經、經驗啊!

衆人又是一陣大笑,氣氛始終很熱鬧,程君舉杯來了個開場白:借木兄的好酒好菜,我敬各位,這段時間辛苦各位,以後悠遊就是‘家’,也歡迎大劉和小杰加入悠遊大家庭!來,走一個!

衆人都喝了一大口,剛吃了幾口菜,楊竹龍示意何翠雲一起端杯敬程君和孟歡,祝福悠遊客棧開業大吉,程君笑言今天這算開業預熱酒了!孟歡也自嘲道:借二哥吉言,開業能住五間就大吉大利了!

然後依次是木森夫婦、老虎夫婦、老陶夫婦、劉備、譚木匠、小杰,紛紛敬酒,酒過三巡,阿鬆和小東巴匆匆趕來,見到王虹,阿鬆很驚訝地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領着孩子回孃家,扔下老虎不管,他天天喝酒不吃飯,看把大藝術家糟蹋的!

老陶妻子和仙子打趣道:是嘎,糟蹋得胖了十斤,天天跟我家老陶膩在一起,不是看球賽就是吹薩克斯嘎,還總半夜喝酒!

和仙子長得秀美,像個川妹子,性格潑辣,她做了多年導遊,非常開朗。

王虹咦了一聲,說:阿鬆你聽聽,還有跟着你起鬨的,有天大半夜老虎給我打電話,說喝多了想我們娘倆,我問喝多少,他說跟老陶王虹仨人喝了五斤,本來沒多,看人家兩口子摟脖抱腰他一下子就醉了……

阿鬆笑道:不應該啊,那年江主·席來麗江視察,去老虎皮具店跟他聊天他很淡定啊,你不在他就這麼脆弱?

衆人又一通鬨笑。

阿鬆就着話題聊起王虹當年在搖滾樂隊當主唱,“彈着鍵盤太酷了”,就是來麗江演出遇到老虎才放棄一切,衆人感嘆說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又把這個話題引向老陶夫婦,老陶是堂堂雲南大學高材生,畢業後進了中科院,派駐西藏,因與青梅竹馬的和仙子相戀,爲了照顧和仙子生病的母親,辭去公職回來創業開山莊,兩人廝守至今……說來說去,就說到孟歡頭上。

孟歡嘻嘻哈哈地應付着,挨個敬幾位女士酒,讓她們有合適的幫忙介紹,程君則和劉備、木森、楊竹龍聊起瑪卡,隨後阿鬆彈起吉他,老虎吹薩克斯,老陶打鼓,小杰則拿手機抓拍照片,他第一次聽到了孟歡在帖子裡說過的《孤獨》。

聽着這首歌,孟歡想起了蘇以離,他覺得麗江、愛情,似乎離他很遠,他這個月努力想融進麗江,可總是欠缺些東西,麗江給他的感覺,就像蘇以離那樣,可以交談,可以遇見,就是有一些莫名的距離,這讓他感到孤獨。

眼前的這些人在開心地說笑着,只有他強顏歡笑,就要開業了,客人的影子還沒見到,怎麼辦呢?

小杰能幫到他嗎?

夜色中的麗江古城,從空中俯瞰,酒吧街到四方街人頭攢動,一片燈火輝煌,晚上十點,麗江夜生活正式開始,大家在小杰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奔向了古城獅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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