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醫生便出來了，在我和莫文鬆走過去之前，莫林生伸手猛的拽住了醫生衣領。要不是他的身邊有警察控制着他，我估計他能把醫生掐死。
“我要進去。”莫林生一雙眼睛熬得暴突，看起來十分嚇人。
醫生被他嚇壞了。礙於莫鬱青的面子，也不敢破口大罵，便只能語氣生硬的問他：“你是病人家屬吧？不要激動，我們會盡力的。”
“我是她丈夫，我想進去陪她，她希望我進去。”莫林生緩了語氣，帶着哀求。
“不行。”他旁邊的兩個警察還沒等醫生開口就先拒絕了他的請求。
“告訴我實情，她現在怎麼樣？”他拽緊了醫生，寬大的衣袖下，手銬撞擊發出“叮噹”的響聲。
醫生遲疑了一下，莫林生的手拽得更緊，扯得醫生幾乎要跌倒。
“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醫生斟字酌句，“再等等看吧，也許會有奇蹟。”
“我要進去。”莫林生這回知道求醫生沒有用了，他看着兩個警察。
陪他來的兩個警察看起來都是四十歲左右的樣子。正是見慣了各種罪犯，經歷過各種大場面的年齡。聽到莫林生的請求，他們連眼皮都不帶搭一下。
醫生隨即便離開了，莫林生仍然只能隔着玻璃窗看着裴曉於。他的身體略略佝僂着，看起來象一條落了水又被人折斷了腿的狼狗，絕望又無助。
“文鬆。”我看久了，竟也不忍心起來，把莫文鬆拖到一旁，“看能不能跟那兩個警察商量一下。網頁一面，總歸是救命的事情。”
“稍微瘦一下的那個是xx看守所的所長，這一趟能來，是他做的擔保。我不能再爲難他。”他低聲說。
“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嗎？人都來了，不過差一道門的事情，不至於那麼死板吧。”我不解的問。
莫文鬆默了一下：“阿生進去的其中一項罪名是暴力襲警，如果私自放他進去。發生萬一的情況，他們擔不起責任。”以在叼才。
“可是……”我話音沒落下，莫林生跪下了，他朝那個清瘦的男人跪下來了。
“孟所長。”莫林生帶着絕望仰看着那個中年男人，“我求你。”
那個清瘦的男人眼神看向了莫文鬆，他的表情看起來很不耐煩，似乎在說你們不要得寸進尺。
“阿生。”莫文鬆快步走了過去，然後想把莫林生從地上拖起來。
哪裡拖得動他。
此時此刻，我也顧不上往日裡對莫林生的憎恨了。走到他旁邊，我也跟着他跪下了。我沒有別的想法，我只想讓莫林生進去。裴曉於心心念念喊他的名字，她應該能感應到他，我想要讓裴曉於活下來。
莫文鬆見我也跪下去，簡直要急死了。
地板冰涼得透進人骨頭裡，我仰看着那個孟所長，聲音清楚而簡潔的把裴曉於的身世講述了一下，希望他們法外能開情。
我講到尾聲時，莫鬱青來了，和她一起的，也是幾個穿着警服的人。其中一直看起來和那個項所很熟，兩個人很熱絡的握了手。
等了五分鐘的樣子，莫鬱青走到我身邊拉我。
“莫姐，幫幫莫林生。”我哽咽着說。
“已經協商好了，他可以進去了，你快起來，地板上涼。”她把我從地上用力拉了起來。
幾經折騰。莫林生和孟所長都穿上了隔離服進了監護室。
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九點鐘時，鄧瑞瑞來了，她給我們帶來了早餐。我勉強吃了一點，莫文鬆吃得也不多。監護室裡的情況似乎越來越不好，幾個專家都守在裡面了。
中午十二點，監護室裡混亂起來，莫林生和孟所長被請出來了，裡面開始實施搶救。莫林生跪坐在監護室的門口，他看起來，已經死了一半了。
我和鄧瑞瑞不時的擦拭眼角的淚水。
“怎麼辦？”我抓着她的手，喃喃的問着。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她仰着頭，忍着淚。
將近一個小時的搶救，裴曉於再一次挺了過來。醫生從監護室出來時，莫林生扶着牆起了身，聽到裴曉於暫時脫離了危險時，他眼角滾下了兩行淚水。
莫林生又一次進了監護室陪裴曉於。
“你說經過了這一次，莫林生會改變對裴曉於的態度？”我輕聲問鄧瑞瑞。
“會吧，但我還是希望裴曉於能徹底脫離他，至少她應該有幾年自己的日子。能夠真正的爲自己活幾年，清楚的知道自己要選擇什麼樣的人過一輩子。然後，再考慮和莫林生複合的事情。”她低聲說。
上蒼都好生之德，莫林生又守了十個小時後，裴曉於的生命體徵終於穩定了。但她暫時還是沒有醒，醫生說她陷在一種深度睡眠中，估計還得再等等纔能有意識。
然而，莫林生必須要回去了，這次，誰求情都不好使了。孟所長非常堅決，隔着玻璃窗，莫林生癡癡的望着裴曉於，一步三回頭的被他們帶出了醫院。
莫文鬆送他們出去了，我和鄧瑞瑞趴在玻璃窗上看着裴曉於。
“雲邊，雲邊，她是不是睜開眼睛了？”鄧瑞瑞用力推了推我，“真的，你看，她在眨眼睛。”
我看到一旁的護士已經在按鈴了，然後我看到裴曉於扎着針的手擡動了一下。想了一下，我轉身飛快的朝前跑去。
“雲邊。”鄧瑞瑞喊我。
“我去告訴莫林生一聲。”我匆忙丟下這句話。
我追到醫院門口時，莫林生坐的警車正好在掉頭。
“等一下，等一下。”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雲邊，怎麼了？”莫文鬆急聲問我。
我追着警車跑，總算堵住了車頭。
“什麼事？”那個孟所長從車窗伸頭出來嚴厲的問了我一聲。
“莫林生，曉於醒了，她醒了，剛纔她睜開了眼睛，擡動了手，她活過來了。”我大聲說。
警車已經加速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醫院的大門口。
“曉於醒了？”莫文鬆追到我身邊。
“她醒了，她真的醒了。”我抱住莫文鬆，“她醒了，她活過來了，太好了。”
莫文鬆抱緊我，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