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驛館的路上,趙柱子跟在高義歡的身後,掰着指頭算了算,忽然追上高義歡,有些不滿道:“二哥,一萬石糧食咱們可以賣十五萬兩白銀,李自成說是犒勞咱們,其實倒賺咱們五萬兩啊。”
“這也沒辦法,現在他是君,我是臣,李自成既然開口了,我不給他,那之前獲取的信任也就沒有了。”高義歡微微皺眉,“這筆糧食咱們好湊,藩庫裡還剩一些,另外可以讓汝寧的士紳分擔,我怕的是李自成要了一次,又要第二次,沒完沒了就麻煩了。”
說着話,高義歡已經回到了驛館,高興豪等人忙迎接上來,“二哥,情況怎麼樣?”
高義歡收起擔心,臉上露出笑容,對着迎出來的幾人道:“你們不用擔心,李自成已經答應讓我鎮守汝寧,並要升我做將軍,至於具體怎麼升,就得等李自成做決定了。”
衆人聽了都鬆了口氣,遂即紛紛高興起來。如是能鎮守汝寧,那二哥就相當於一郡太守,他們地位便也要水漲船高,於是紛紛給二哥道喜。
當下高二哥卻將高興豪拉到一邊,低聲問道:“我讓你給牛金星送的東西,你送去沒有。”
“送了啊!”高興豪疑惑道:“二哥,怎麼呢?”
高義歡眉頭微皺,罵道:“娘個劈的龜孫,收了老子的金子還找老子麻煩,莫不是嫌棄老子送少呢?”
二哥罵了一句,忽然又問道:“你先送的牛金星,還是制將軍,牛金星那時後在家麼?”
“我先送的制將軍,牛金星那邊是他兒子收的,我沒見到牛金星。”高興豪回了一句,然後又道:“二哥,給了五百兩黃金,那牛金星還要,就太貪得無厭了。”
高二哥心中也覺得,如果收了這麼多金子,牛金星還要找他麻煩,那這廝就太沒道德,太不是個東西了。
南陽城內,牛金星從行宮回來,剛在書房坐下,有些疲憊的按了按腦袋,牛佺敲了下屋門,便立刻滿臉堆笑的進來,將一個袋子放在書桌前,“父親,上午來了一人,給您進獻的東西。”
牛金星聞語,睜開眼看了看桌上的破布袋,意興闌珊,又將眼睛閉上,“就這點東西,你也來稟報,直接放在庫裡就行了。”
闖軍大敗孫傳庭後,原本令人厭惡的李自成,逐漸成了香饃饃,陸陸續續有人來投效,而他們爲了能迅速融入李自成的人馬之中,自然要拜一拜碼頭,那李自成身邊的寵臣牛金星,便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些日子,牛金星已經收了不少禮物,不過都是幾十兩,幾百兩銀子的東西。那高義歡一下就給李自成獻了十萬兩,其它珍寶則難以估價,牛金星看了殿上的珍珠、翡翠、珊瑚,哪裡還看得上幾十兩銀子。
牛佺聽了卻沒走,而是堅持道:“父親,您還是看一看好一些,這送禮的人,誠意還是很足的。”
牛金星眉頭一皺,但還是坐直了身子將布袋拿過來,然後把繫着的帶子解開,裡面露出黃燦燦的一堆金葉。
“這~”牛金星面露驚訝,將袋子拿手上掂了掂,就這一袋子,恐怕比他最近收受財物的總和還要多幾倍。
牛金星雖然是李自成身邊的紅人,但是之前士紳不待見李自成,自然也沒什麼人會巴結他,闖軍衆將都是陝西人,是李自成的鄉黨親戚,也不需要巴結他,所以牛金星很長一段時間裡,只能收些小頭目的孝敬,其實沒啥油水可撈。
看見這一袋子金葉,牛金星取出一片,拿在手中看了看,臉上漏出笑容,頻頻頷首,“嗯,不錯。此人能堪大用,你將送禮的人叫來,爲父我見上一見,給他一些指點。”
“父親,東西是上午送來,人已經走了。”牛佺忙道。
“走呢?”牛金星有些納悶,送這麼貴重的東西,也不留下見一面,他不禁問道:“送禮之人可留下姓名啊?”
“留下了!”牛佺回道:“就是今日進城給大王進獻禮物的都尉高義歡,是他派人送來!”
牛金星聞語,金葉子掉在桌上,臉上瞬間怒了起來,瞪着牛佺罵道:“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派人通知爲父一聲,你這不是砸你父親童叟無欺的招牌嗎?”
牛佺忽然被責問,卻沒明白牛金星爲何發怒,那個姓高的都尉,有那麼重要?
高義歡給牛金星送了五百兩黃金,牛金星還找他麻煩,這要是傳出去,誰還敢向他行賄。
牛金星原本以爲這個高義歡是李巖的人,但他居然能給自己獻金,便說明這個人覺得有些東西李巖不能給他,而他卻可以,那麼這個人他就可以結交一下,說不定能拉到自己一邊,這樣他在外面便也有了一支人馬聲援,使他的地位更加穩固。
想到此處,牛金星不禁站起身來,有些懊悔的踱步起來。
次日,驛館內,劉黑子提了兩壺酒,十斤肉,跑來高義歡的房間。
“劉哥,這就是你說的慶功宴?”高義歡看着桌上的東西,笑問道。
劉黑子給高義歡倒了杯酒,賠笑道:“高兄弟你見諒,這城中的酒樓全都關門歇業,這點東西還是哥哥我自己帶來的,你先將就着吃喝,等回去後哥哥再給你擺一桌。”
高義歡看着劉黑子,卻冷冷笑道:“那我也得給劉哥擺上一桌才行,劉哥這次郾城大捷,指揮有方,又兼奮勇殺敵,晉升爲威武將軍,鎮守歸德府,兄弟我還沒給劉哥道喜哩!”
劉黑子一聽高義歡這麼說,就知道,怕是高二傻知道他和趙應元吞了他功勞的事情了。
郾城伏擊,完全是高二傻出的主意,也是他從頭到尾策劃,他們不僅分了戰利品,還把功勞包攬到自己身上,確實有些不像話。
如果高義歡沒有打下汝寧,沒有給李自成進獻珍寶,那功勞包攬就包攬了,劉黑子也不怕高義歡,但現在情況卻有些不一樣了。高義歡見了李自成,那他就通了天,萬一他不服氣,把事情捅出去,那劉黑子就有些麻煩了。
“啪!”高義歡話剛說完,劉黑子就一掌拍在桌子上,力氣之大,讓桌上酒水飛濺,嚇了高二哥一大跳。
未等二哥反應過來,劉黑子就站起身來,義憤填膺道:“高兄弟,說起這件事我就來氣。趙應元那廝真不是東西,爲了自己能高升,居然吞了高兄弟你的功勞。當時我也就是這樣和他拍了桌子地,讓他一定和大王說清楚,不過他卻趁着高兄弟不在,硬是吞了高兄弟的功勞。我這個威武將軍,是他爲了堵我的嘴纔給我爭取的,我本來不想要,對他說高兄弟不升,我就不升,但下面的人勸我,說我要是不要,那就全便宜趙應元那個龜孫,哥哥才接下這個將軍。”
劉黑子抹着眼淚,“高兄弟,你劉哥沒本事,沒幫你爭取~”
高義歡真是越來越佩服劉黑子隨機應變的本事,他還得反過來安慰這廝,“劉哥。這事兒不打緊。你鎮守歸德我很放心,只是我那鹿邑~”
劉黑子聞語立時收住淚,拍着胸脯道:“鹿邑自然還是高兄弟的,咱們兄弟,你劉哥的就是你的!”
高二哥臉上做出感動的神情,“那我就感謝劉哥了!”
“好說,好說,這是哥哥應該地。”劉黑子滿臉堆笑,從桌上拿過酒杯,“來,高兄弟,走一碗!”
高義歡端起酒杯,正要碰碗,臉色卻一變,急聲道:“劉哥,你手在滴血~”
劉黑子聞語一看,才覺得掌心生疼,忙放下酒碗,剛纔他太激動,一掌拍中了桌面上的木釘,把手紮了個洞,居然沒有察覺。
“哎呦喂~老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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