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姓爺,瓜州既已攻克滿清必然震動。小將願爲前鋒,率軍進攻鎮江,爲國姓爺掃平路障。”李存真請戰。
鄭成功微笑說道:“先生果然勇武,讓人敬佩。只是江南清軍不足掛齒,不勞煩先生出馬我自然能夠應付。”
李存真本來就不是真心要去當炮灰,見鄭成功如此說法,立刻說道:“國姓軍威浩蕩,滿清胡虜必然束手就擒。”
明鄭大將甘輝說道:“李幫主……李先生可率衆爲我軍後援,前隊作戰,後隊支援,前後配合協調一致方能克敵。”說道這裡,甘輝身向前微傾,頭略低,兩隻黑眼珠盯着李存真壓低了聲音說道,“先生,做後隊實在是重中之重,先生可要謹慎而行啊。”
“嘿嘿……嘿嘿……嘿嘿……謹……慎?謹慎……謹慎!那肯定要謹慎,自當是又謹!又慎!”李存真聽得甘輝的話後背一陣發涼。再看向鄭成功,但見鄭成功正看着李存真笑而不語,李存真霎時間汗就下來了,他隱隱感覺汗珠順着脊樑骨一直流到了尾巴尖。他定了定神,立刻站起身來拱手行禮朗聲說道:“多謝國姓爺、甘將軍信任,小人定然做好後隊工作決不辜負衆人的期望!”
李存真一臉沮喪地出了大帳,趙無極見了忙問出了何事。李存真低聲說道:“別說話低頭走,一直走,回去再說。”
回到旗艦海上飛龍號上。衆海盜聽說對日貿易國姓爺鬆了口願意網開一面,衆人無不歡欣雀躍。李存真卻說:“你們先不要高興得太早了,國姓爺只是說要照顧一二,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明白嗎?”
姜誠大咧咧地說道:“那不就是說咱們也可以對日貿易?過那個澎湖買令旗的時候給咱們算便宜點!”
武達摩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的白牙說道:“哎呀,我可聽說日本黃金白銀價格便宜,一旦生絲就能換一旦銀子呢!”
常琨聽了在旁邊嘿嘿笑了兩聲沒有再言語。陳顯祖說道:“先別說黃金白銀便宜還是貴重,單說這照顧一二的事怕是未必能成。國姓爺說會照顧一二那是鬆口了,可是怎麼照顧,在哪裡照顧,人家卻沒說。一隻小炮,一隻火槍就能買通國姓爺嗎?再說,即便是國姓爺應允了,他手底下的人就能跟着應允嗎?這大明的文官我是見識了的,可是有意思得很,上面若是跟他們意見一致的時候萬事順意,若是不一致又不聽他們的,他們就給你搗亂,讓你什麼事業幹不成。不然你們以爲皇明那麼多政策失敗,那麼多該贏的仗全都輸了,還總是全軍覆沒,爲什麼?說是照顧一二,到頭來真能有一二那麼多嗎?”
李茂之說道:“話不能全這麼說,大明的文官不爭氣,可是國姓爺的手下人卻與那些文官不同。國姓爺說話還是有一定分量的,誰不知道,他就是東南邊的土皇帝。馭下嚴苛,那個黃梧不就是怕國姓爺責罰跑滿清那邊去的嗎?剩下的人那些敢不聽國姓爺的話?依我看國姓爺說話其實還是頂用的!”
“就是!”呂英傑說道,“茂之先生說得對!國姓爺都說照顧一二了,就一定能照顧一二。道長太多心了!”
陳顯祖見大家如此說法便看向了李存真,李存真眨了眨眼睛沒說話。李存真認爲陳顯祖的話很有道理,國姓爺憑什麼幫你?就因爲那點拿不出手的東西嗎?雖然延平藩手底下的人倒不至於像崇禎的羣臣那般,可也不好對付。李存真又看了看常琨,見常琨也無動於衷竟在那裡玩指甲裡的泥。李存真心想,還是不要點破吧,以後延平藩的人在對日貿易上爲難我們,呂英傑、何天驕沒準能脫粉。
李存真回了回神轉而說道:“瓜州被拿下咱們早就知道了,奇怪的是我聽說朱衣佐被俘之後居然沒被砍頭,反而還給了五百兩銀子放了回去。但是其他的滿兵全部被殺。”
何天驕大着嗓門問道:“爲什麼不殺朱衣佐?狗漢奸,人人得而吃之!”
李茂之說道:“這肯定是恩威並施之計,如此一來定然會有許多人投靠國姓爺了吧?”
何天驕不憤地罵道:“真是臭不要臉,人家明朝皇帝姓朱,他朱衣佐也姓朱,做人差距咋就這麼大呢?要我說他就應該一死以謝天下。還有臉活?”
李存真說道:“我請求國姓爺讓我軍一起攻打鎮江國姓爺也同意了。雖然咱們被安排在後隊,但是也並非不會有所作爲。”
一聽說有仗打,衆人立刻來了精神,紛紛議論起來。但是李存真轉而說道:“對於這一次南京戰役,我們之前討論過了。我軍雖然有一戰之力,可是終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況且國姓爺幾萬大軍,想來是必勝的。改日鎮江打起來,趙無極、呂英傑、何天驕、關盛年四位將軍帶領騎兵一同前去,我與李茂之、姜誠、武達摩等將率領其餘步兵悉數跟進。衆人都要記住這一仗我們不是主角,鄭軍纔是主角。當清軍敗退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多搶盔甲輜重,這纔是上策,莫要殺紅了眼,忘了正事。”
“是!”衆人一口答應。
李茂之說道:“如此,得多備大車騾馬才行。”
海軍頭目,人送綽號深海蛟龍的曹海濤大笑着說道:“既然是去搶東西,盟主幹脆把水兵一起叫上,多個人就多個幫手,只怕搶得不夠多!”
一句話說得衆人一起大笑。
說話的曹海濤跟隨李存真已經十年了,參加了初期的所有戰役。這個身高一米七,方臉大耳,皮膚黝黑的二十八歲大漢因爲新得了大胖兒子便留起了濃密的鬍鬚。乍一看像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李存真頗喜海濤,不僅是因爲曹海濤是他的鐵粉,更重要的是曹海濤擅長海戰也知曉江西貿易路線,能打仗又能賺錢。現在曹海濤聽說要發財自然也是興致勃勃,李存真見了心情很是舒暢。
然而李存真笑了笑卻忽然轉爲嚴肅,曹海濤一見立刻收了笑容站直了身子。李存真說:“海濤賢弟,搶劫自然讓人開心,可是你卻參加不了了。我還有個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來辦,比搶劫重要得多。我知道你很是熟悉長江地區水文地理,跟着陳、羊二位先生出入江西、江南多次。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帶着水軍過去,熟悉一下地形。來回多遊弋幾次,吳淞口也好,南京江面也罷多熟悉熟悉,以便利於我們以後的行動。海軍的弟兄們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來過長江。而且很多人還是高棉人和安南人,他們不僅不瞭解長江的水文地理而且不少人連漢話都聽不懂,我怕打起仗來無法協調。你得抓緊操練,特別是他們的漢人軍官,要讓這些外籍水手聽得懂命令,爭取在短時間內形成戰力。現在滿清的長江水師被國姓爺拿下了一大部分,其餘都是小魚小蝦,江面上乾淨了,正是好機會。你要記得,萬萬不可輕敵。”
“是!大頭領!”
李存真繼續說道:“順江而下有一個大島子,叫做崇明島。想來你也見過多次了,這島是衝擊而成的沙洲,東西長兩百里,南北寬四十里,大得很,島上土壤雖算不上肥沃但也足可以養活幾萬兵馬。崇明遊擊樑化鳳並不是個善類,自從鄭家水軍北上,崇明的水軍就當了縮頭烏龜,其實是保存實力。蘇淞提督馬逢知與國姓爺關係曖昧是以高掛中立大旗,蘇淞水師搖擺不定,導致崇明需得單獨對敵。我想不管是明鄭大軍過崇明還是我軍過崇明,崇明的水軍怕是都嚇了個半死。現在的崇明已成驚弓之鳥,島上不過有三千清軍輔兵把守,人數不多,戰鬥力也不強。現在我別的不怕,就怕這羣傢伙狗急跳牆,爲了不讓明軍得到戰船,他們把戰船一一焚燬。這些船雖然不少都是戎船和哨船,可在長江裡卻很靈活,利於跳幫。我希望你能趕在他們燒船前面搶出幾條來,哪怕只搶到一艘也是好的。在滿清的地盤上他們的船越少越好,我們的則是越多越好。至於蘇淞水師嘛,讓他消失!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搖擺的下場!要麼就跟着我們反清復明,要麼就跟我們死磕到底。相當騎牆派?做夢!”
“大頭領,你就看好吧!我把崇明韃子的船都給你搶來!蘇淞水師,呸,就他們那副慫樣也配叫水師?讓他們去長江裡喂王八!”曹海濤說罷行了禮出了門去,他也不管散沒散會,轉身就出去安排去了。
李存真又對常琨說:“你一向負責情報工作,對滿清的滲透要進一步加強。”
常琨說道:“大城裡面早就有咱們的人了。我現在連郎廷佐長了幾個鬍子,喀喀木睡覺幾個女人陪着都知道。”
“我說的不是大城市,是崇明島。你得抓緊。”
“不就是派探子去崇明嗎?這有什麼難的?”
“不光是混進人去,更重要的是你要看清楚崇明的地形,特別是西面,崇明沙所附近的地形要探查清楚。城牆結構,沙土結實的程度,植被覆蓋,可供登陸的淺灘,崇明縣城內的百姓動向都要一一明瞭。”
“是!”常琨邊嘆口氣邊應諾道。
“你可別不當回事,更不要小看滿清。並不是頭上梳着個辮子腦袋就會跟着不好使。如果滿清都是笨蛋,怎麼能把大明打成小明?自從國姓爺北伐,崇明已成驚弓之鳥,城門緊閉不許出入,船隻要麼拖上岸要麼藏匿起來。突然之間多出個人來,你說崇明縣令會怎麼想?想要混進崇明島上去還得仔細參詳。”
常琨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老大你不要小瞧了我,弄個人混近崇明這事根本難不倒我!”
李存真聽常琨這麼說便緩緩點了點頭說道:“太好了,這一次你與曹海濤一起去,想辦法多弄些人混進崇明。現在是非常時期,可要加小心。等到我軍攻打崇明時你的人再現身。記住是我軍,不是鄭軍。”
常琨嘿嘿壞笑兩聲說道:“沒問題,我聽得懂。”說罷又偷眼看了看呂英傑,只見呂英傑一臉懵逼。常琨心道:莽夫一個,能有什麼大用?最後還得看我的,“大頭領,我就不用跟着海濤大哥去了,幾百艘船之來來往往反而不好辦,我自己想辦法。”
“好,但是得快!”
“老大,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