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存真等人相互之間的談話,李茂之對貨幣的認識更進了一步,說道:“聽得元首和各位大人一席話,真是使我李某人勝讀十年之書啊!
以愚下之見,想要打破‘信息阻斷’,我們應當取消地方鑄幣權。如此一來,我們鑄造的小錢便只有一種成色,時間久了百姓們也就都知道了。這不就不會再有什麼信息阻斷了嗎?而且如果我們保證這種小錢能夠從市場上買到東西,那麼這種小錢就成了硬貨了。”
“是硬通貨!”李存真笑着說道。
張蒼水說道:“如此一來,很多人肯定會把手中掌握的大錢融掉製造小錢,一開始百姓們怕是還會上當。而且,也會有人偷偷開礦鍊銅。”
李茂之說道:“肯定會有人鋌而走險的。元首需要頒佈個政令什麼的,要不就以戶部的名義頒佈,從此以後禁止私鑄錢,否則一律處死。再一個就是交稅的時候只要戶部鑄造的小錢,其他地方鑄造的一概不收。”
張煌言說道:“可是,手中掌握着我朝此前的錢幣的那些百姓這麼辦?”
李茂之一時無語,陳顯祖卻說:“可以換。讓百姓拿着自己手裡掌握的大錢到我們這裡換成小錢就是了。我們還可以讓來換錢的人佔一點便宜。收了那些大錢之後,我們給熔了再鑄成小錢也就是了。”
韓瑾瑜插話道:“好辦法,如此一來,市場上就會逐漸只有隋五銖了。”
李存真大笑說道:“是啊,市場上只有隋五銖的話,怕是很多人都要眼紅。剛纔蒼水先生說肯定會有人偷偷開礦鍊銅,或者把大錢融了做成小錢。但是,只要我們能夠堅持只鑄造一種錢幣,時間久了百姓也就熟悉了,就能知道哪些錢幣是真的哪些錢幣是假的了。
其實,韃子皇帝順治也不是一件好事沒幹。十八年來他禁止民間開礦,這對我們是好事啊。不要說山西和北直隸的鹽礦、煤礦、鐵礦,就是江南、江西和浙江的礦產全都被他封起來了。他保護得很好,我們接收也就容易了。”
張蒼水說道:“順治主要還是爲了搞錢吧?畢竟,除了山西的煤礦和鹽礦,山東、湖廣等地還有金礦呢。”
李存真點了點頭說道:“也許是這樣吧。畢竟,大明的那些貪官污吏不少都被滿清給收了去。他們的德性……順治在甲申之難中看得非常清楚。所以,礦產都被他收爲己有。我們再接受容易一些。不過,如果那些原來的礦主來索取,我也是不會還給他們的。”
“肯定有人會來要。”李存真說道,“他們可能會說是滿清異族給奪走了,現在光復了,自然是要物歸原主。”
“哪裡是物歸原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歸了陛下就是物歸原主。”
說罷,衆人大笑。
李茂之也跟着一起開花大笑,突然他的笑聲戛然而止,緊張地說道:“元首,你說滿清那邊,還有尚可喜、耿繼茂、吳三桂還有那個……孫延齡、張長庚、李國英這些軍頭會不會也跑到我們這裡換錢?”
陳顯祖聽罷也是一驚,說道:“這麼一來,我們怕是要吃大虧啊!”
李茂之聽了卻哈哈大笑說道:“怎麼會呢?我們不僅不會吃虧,如果謀劃好了還會大賺一筆。”
陳顯祖驚訝地問道:“真的嗎?我們還能大賺?還請元首賜教,如何行事。”
衆人聽說可以大賺,也都紛紛請教。
李存真卻笑着說道:“此乃天機啊!天機不可泄露……”
怎麼又搞這一套?楊添秀心裡想:大頭領這都當了元首了,怎麼還是時不時一副神棍的樣子,老說天機不可泄露,能有什麼天機?
她擡眼看了看夏也舒,只見夏也舒似乎一臉崇敬地看着李存真。
賤人!楊添秀暗罵,你怎麼不去找你師兄?在這裡裝什麼?
“添秀……添秀……”伍綵鳳推了推楊添秀。
楊添秀這才緩過神來,問道:“幹什麼?”
“你怎麼走神了?想什麼呢?”
“我?我……我在想……滿清跑到咱們這裡來換錢,咱們怎麼就能大賺呢?”
沒有想到,楊添秀這句話說得聲音卻大了,被李存真聽了去。
李存真看了看衆人,眨了眨眼睛笑着說道:“要我說能賺大錢的原因,你們可得先知道大明爲什麼在崇禎朝的時候財政會那麼困難。你們又知道爲什麼萬曆皇爺那麼愛錢嗎?”
夏景梅說道:“萬曆皇爺據說十分吝嗇,怕是骨子裡就愛錢!”
李存真搖了搖頭說道:“萬曆皇爺乃是明君,斷然不會是這樣的人。現在滿清急不可耐地修‘明史’,其實爲的就是想要代替大明的正統地位,而萬曆皇爺正是他們極力抹黑的對象。我聽說現在有一種論調說是——大明非亡與崇禎而亡於萬曆。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夏景梅問道:“既然萬曆皇爺不是愛錢如命,那爲什麼他極力斂財?”
李存真笑着說道:“這就是我要跟你們說的秘密之一。”
李存真環顧四周,發現衆人的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彷彿想要一下子知道李存真要說什麼一樣。
可是李存真卻偏偏要緊不緊不慢地說:“明白了萬曆皇爺斂財的原因大家也就明白三分之一了。也就能猜測一些從滿清那裡賺錢的方法了。其實,萬曆皇爺斂財是爲了江山社稷。根本就不是什麼骨子裡面愛錢。說到這裡其實就不得不說一說君權和相權的事了,這個事情雖然不是一切的源頭,可是卻有莫大的關係。
咱們大明不設宰相,其實這是非常不好的。沒有了宰相,看起來就不存在君權和相權之爭了,好像是皇帝將所有權力集中在了自己的手上,加強了皇權的獨裁和專制,這就是所謂的乾綱獨斷,或曰日月星辰唯我獨尊,其實實在了說,根本就沒有那麼簡單。天下沒有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