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叔沉默了一會兒,又向我問道:“之前檢查的的單子帶來了嗎?”
我搖了搖頭,那些單子我早就丟了,因爲怕被安瀾看見。
唐叔的表情有些凝重的說道:“那這樣,你現在先去做一個檢查,我再看看。”
唐叔說着,便在電腦上給我開了一張診斷單。
肖思雅又陪我一起去繳費,然後又一路領着我到CT室檢查。
這家醫院人並不多,不像國內那些大醫院動不動排隊都要排上好幾個小時。
十幾分鍾我就檢查完了,給我檢查的醫生也沒有告訴我很麼情況。
拿到檢查單後,上面也全是英文,雖然大部分我能看懂,可是很多醫學名稱就看不懂了。
我又和肖思雅一起回到了唐叔的辦公室裡,我將檢查單遞給了唐叔。
唐叔戴上了眼睛,仔細看了起來,眉頭卻依然緊巴巴的皺着,這讓我心裡也七上八下的。
直到他看完後,肖思雅又才急忙問道:“唐叔叔,情況好嗎?”
唐叔取掉了眼鏡,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
我又連忙說道:“唐叔,什麼結果你直接告訴我就行了,我都能接受。”
唐叔這才擡頭看着我,問道:“你當時手術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吧?”
我點點頭回道:“當時醫生說是中晚期。”
唐叔嘆了口氣道:“你應該儘早治療的,早期胃癌進行根治性手術的話,絕大多數患者是可以獲得臨牀治癒的……到了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即便手術成功病人也只是能夠緩解症狀,可能很難達到治癒。”
雖然唐叔說的很委婉,但是我已經聽出來了,我這病好不了了。
肖思雅也聽明白了,她一張臉瞬間變得苦澀起來,繼而又向唐叔問道:“唐叔叔,那他現在這種情況,還可以再接受治療嗎?”
“我說實話,他這種情況也只能依靠藥物來維持,但是具體能維持多久,這個就不好說了。”
在聽見這句話的那一刻,我的心裡已經沒有任何期待的了。
我沒有特別難過,也沒有多麼失望,因爲我說過任何結果我都坦然接受。
肖思雅卻還不想放棄,繼續追問道:“不能再做手術了嗎?”
唐叔又拿起檢查單看了看,搖着頭說道:“他現在的免疫組化指標顯示Ki-67的陽性比率大於30%,也就是說癌細胞已經發生轉移了,現在手術也沒有必要了,而且手術的風險很大。”
唐叔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不過我建議後面可以採取化療,爭取能夠多活一些時間了。”
唐叔這句話,也可以理解爲,用錢來續命。
化療的費用可想而知,而且這根本也治不好,只能爭取一些時間。
在我和肖思雅的沉默中,唐叔又向肖思雅問道:“小雅,這位陳先生是你的男朋友嗎?”
肖思雅急忙搖頭,回道:“不是,唐叔叔,他是我一個朋友。”
唐叔點了點頭,又看了我一眼,說道:“你們該早點來這邊治療,就算是中期,手術後也能活至少五至八年的時間……現在,真的太晚了。”
我已經沒有什麼想問的了,這個結果其實還是在我的預料之後,所以沒有多意外。
我笑了笑,對唐叔問道:“謝謝你唐叔,其實我身體的情況,我大致也清楚。”
“你也別太悲觀了,回去後好好接受化療,爭取能夠多活一些時日。”
聽到最後這一句話,我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一般這種話都是給那些七老八十臥病在牀,時日不多的人說的。
可是我現在還不到35歲,就要面臨死亡。
怎麼可能不怕啊,可是那又如何呢?
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這是赤裸裸的現實,根本不可能像小說裡的主角,突然獲得重生的機會。
我也是隻是個普通人,也會生老病死。
只不過,我比別人來得更快一些。
……
從醫院離開後,我整個人彷彿靈魂出竅一般,我甚至不知道現在該去哪裡,該去做什麼。
早知道就不該來做這檢查了,白跑一趟不說,反而把自己弄得抑鬱了。
肖思雅這時走到我身邊,對我說道:“你別太難過了,回去後好好接受化療,還是能好轉一些的。”
我望着烏雲密佈的紐約天空,苦笑一聲說道:“你就別安慰我了,化療只是在折磨自己罷了。”
“也不能這麼消極的認爲啊!化療總會有一些改善的吧,唐叔也說了,化療能多活一些時間。”
“那就是在拿錢續命。”
“只要能續命,我覺得,就算再多的錢也值了。”
我又一聲苦笑道:“這對你來說很值,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普通人的家庭,一次化療的錢都能讓他們雪上加霜。”
“你現在應該不缺這點錢吧?”
“行了,不說這些事了,還是那句話,替我保密。”
“你要保密到多久呢?不可能你想等着要死的那一天,才告訴安瀾吧?”
肖思雅這句話突然提醒了我,如果是那樣的話,安瀾大概還是會崩潰,甚至……
她肯定會恨我,爲什麼不告訴她。
就在我想着這些時,肖思雅又對我說道:“要我說,你要麼現在回去就告訴她實話,要麼……就永遠也別讓她知道。”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不想再想下去了,揮了揮手說道:“不想說這些了,回去吧,我不想在這裡待了。”
肖思雅又嘆了口氣說道:“白跑一趟了,早知道是這樣就不來了。”
我笑了笑道:“也沒白來,至少知道了這病已經治不好了。”
“你的心態沒出問題吧?”
“你覺得我現在像是有問題嗎?”
肖思雅又和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說道:“我要是你,我估計我現在得哭死,你還笑得出來?”
“哭能解決問題嗎?哭就能讓我的身體好起來嗎?不可能的嘛,所以高興一天是一天……”
肖思雅又嘆了口氣說道:“我覺得你這次回去後還是告訴安瀾吧,至少兩個人相互有個照應……你要是不知道怎麼說,我可以幫你說。”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我也的確應該告訴安瀾了,這次回去我就不打算再瞞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