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何種的難受,我無法面對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從此就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
上一次我這麼難受時,是在三亞安瀾出事的時候。
可之後我一直沒有安瀾的下落,沒有見到她遺體,也沒有任何消息。
我會想到她還活着,我也在這種意念中熬過來了。
可是現在,樑靜的遺體就躺在我的面前。
我心痛到難以呼吸,我在想,在她縱身從五樓一躍而下時,她是什麼心情?
這個時候工作人員向我問道:“請問死者的家屬你們能聯繫上嗎?”
我搖頭,面如死灰的回道:“她沒有家屬,我就是她的家人。”
“可警方那邊說死者是有一個母親的,如果要火化的話,必須她母親來簽字。”
“我再說一遍,她沒有家人。”我加重了語氣對工作人員說道。
安瀾急忙上去,對工作人員說道:“不好意思,我來調解一下。”
說完,她又對我輕聲說道:“陳豐,你理智一點,樑靜這邊我來安排,你要不先去外面大廳坐一會兒。”
我機械式地點了點頭,然後被安瀾帶到外面大廳,空無一人的大廳。
安瀾隨即便去和工作人員交涉了,而我就獨自坐在這空無一人的大廳裡,十分安靜,一切靜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是的,很靜,很靜……
恍惚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面前響起:“陳豐,陳豐……”
我猛地一擡頭,就看見樑靜站在我面前,她化着妝,口紅的顏色非常鮮豔。
她對我笑着,那麼淡淡的笑着。
我驚恐無比的看着她,半張着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起身想要去抓她,可是卻撲了一個空,等我再回頭看時,她已經消失了。
只是幻覺而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瀾從裡面出來了,她來到我面前,對我說道:“已經溝通好了,馬上進行遺體火化。”
我閉上了眼睛,只感覺外面吹來的風都是苦澀的。
安瀾也沒有多說話,她一直坐在我旁邊。
又是很久、很久過去……
工作人員傳來消息說樑靜的遺體已經火化完畢,讓我們去領骨灰。
我真不想去,我不想看見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化成了一堆灰燼。
我難受得有點呼吸不過來,最後還是安瀾去領取了骨灰盒,用一個黑子的布袋子裝着。
“樑靜的骨灰埋在哪裡?”安瀾忽然向我問道。
我想起以前樑靜跟我說過的一句話,她說等她以後賺了錢,一定回她出生的小縣城買一套房子,她說她出生的縣城很漂亮。
我只記得在哪,卻從未去過。
我當即對安瀾說道:“我知道了,去她的老家。”
“好,那你看什麼時候方便?”
“明天吧,我會親自去給她下葬。”
說完,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後將樑靜的骨灰盒接了過來,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安瀾趕上我的腳步,向我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我現在很清醒,我得去面對這個事實……樑靜只是先一步於我們之前走了而已,從我們生下來的那一刻起,死亡就已經是我們繞不開的話題……我不想再被這樣的問題困擾了,只要天亮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完,我又苦澀的笑了一下,又對安瀾說道:“我們都要面對死亡不是嗎?……安瀾,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你前面了,你也不要難過,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知道嗎?”
安瀾伸手擋住了我的嘴巴,皺眉對我說道:“你不要跟我說這些,我害怕聽到這樣的話。”
我的心裡五味雜陳,有心再說幾句,可是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了。
我只能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然後低頭看着被我提在手裡的骨灰盒。
……
我帶着安瀾回了我的住處,安瀾告訴我,這幾天她和葉珊珊聯繫了,讓她去學校姐蕊蕊,不過蕊蕊還是不願意跟她走,就只好住在學校裡。
我現在顧不上這麼多,我現在只想讓樑靜好好安息。
回到住處後我就沒讓自己閒下來,我想盡可能的讓自己忙起來,這樣就不會去胡思亂想了。
事實證明我也做到了,我上網查詢了樑靜出生的小縣城的墓園,並且聯繫了墓園那邊的銷售,約好明天下午就去看。
等我忙完這些事情後,安瀾已經給我煮好了麪條。
我沒有心情吃,但還是強逼着自己吃了一點。
安瀾對我說道:“陳豐,明天可能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去樑靜老家了,我要去倫敦了,明天中午就要走。”
“沒事,你去吧,我也沒打算讓你跟我一起去樑靜老家。”
“那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情緒,我會給你打電話的,要好好吃飯,一頓都不能落下。”
“我知道。”
“還有樑靜的事情,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日子總是要繼續過的,你要儘快走出來。”
“我知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安瀾一臉難過地低下了頭,我確實不是第一次了,我好像都已經麻木了。
沉默中,我又對她說道:“你借點錢給我行嗎?”
“你要多少?”
“我剛纔諮詢了墓園那邊的銷售,說大概十多萬。”
“好,我等會兒轉給你。”
我苦笑一聲說道:“沒想到你還願意這麼幫我,我自己都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爲什麼這麼想?”
“樑靜是我的朋友,我爲了她還要向你借錢,你覺得說得過去嗎?”
“你這理解就有問題,首先樑靜也是我的朋友,她出事我也很難過……我可知道,你已經很難過了,如果我再表現得很難過,你會更難受的。”
我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最後只是苦澀一笑,說道:“好好的,我們都要好好的,我們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
“對嘛,你這麼想就對了。”
我也應該這麼想,無病呻-吟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樑靜的死我雖然難過,可日子總得繼續往下過不是嗎?
……
第二天一早,窗外飄起了小雨,微涼的晨風透露着初秋的氣息。
我打包好樑靜的骨灰盒,換上一身純黑的衣服。
安瀾送我下樓的,她把車鑰匙給了我,並對我說道:“一定要好好的,開車注意安全,我上飛機之前給你打電話。”
“嗯,我就不去送你了,等你回來。”
我將骨灰盒穩穩地放在副駕駛座位上,並將她的遺物也一起放在副駕駛座位上。
我看着副駕駛座位上樑靜最後留下的這些東西,笑了笑說道:“臭丫頭坐穩了,我帶你回家。”
雨還在不停地下,洗刷着這個城市的各種骯髒,又像是爲人類而悲傷不盡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