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多麼的不捨,可終究是要離開的。
我相信每件事都是最好的安排,包括我在這裡出現,到現在的離開,都是最好的安排。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
“緣若未盡,必有重逢。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這句話雖然通常是形容情侶間的分別,可我覺得用在此時,更是合適。
和村民們一一道別之後,我終於上了車,可是他們都還沒有離開,一直跟着我們的車一路在後面跟着。
我都不敢往車窗外面看,很難想象那是怎樣的一幕。
直到車子完全遠離後,我才轉頭向車窗後面看了一眼。
儘管已經遠離了,可隱隱約約還能看見遠處點點火光,還能感覺到那些村民沒有離開。
我的眼淚就沒有停過,還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感時啊!
這時,江濤忽然對我說道:“挺難過的吧?”
“何止啊!所以我不想告別,就怕出現這樣的情況。”我抹了一把淚,說道。
江濤又笑了笑說道:“可是你應該和他們告個別,你也別怪我自作主張把你要離開的事告訴他們了,因爲你應該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記住你在這裡存在過。”
“呵呵,江縣長,這就誇張了吧!”
“沒有誇張,現在你的名聲不僅是在我們東山縣,更是在市裡、省裡都是非常有名聲的,你做出的這些事老百姓們都能看見的。”
我一聲重嘆,等我再將頭轉向車窗外時,已經看不見那些火光了。
這一刻我才明白,我是真的離開了。
當然,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回過神來,我又對江濤說道:“你是不是很早就來了?”
“準確說,昨天晚上我就已經來了。”
“啊?!”我非常震驚的說,“江縣長,你幹嘛這樣啊?弄得我都不好意思離開了。”
“那要不我現在送你回去?”江濤開着玩笑說道。
我訕訕一笑道:“不是,我真的覺得沒這個必要,從縣城來要兩個小時,現在回去又是兩個小時,你一個堂堂縣委書記親自來接送我,我何德何能啊?”
江濤撇頭看了我一眼,笑說道:“你還別說,整個縣城,只有你大山有這個待遇。”
我一聲輕嘆,反正就是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我真沒覺得做了多大一件事。
江濤這時又對我說道:“行了,別多想了,回去之後好好處理家裡邊的事,這裡的事情就先放下吧!”
“嗯,”我重重點頭,然後拿出一個U盤,說道,“對了,這是我做好的生產計劃,還有一些關於發展旅遊業的企劃案。如果有什麼問題,你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放着吧!”
他停頓一下,又對我說道:“現在說你的事,你回去後肯定要面臨很多問題,有什麼事也給我說,我能幫上忙的,絕對不會不管的……就算我江濤幫不上忙,只要你需要我,我也會動用我所有的關係去幫你的。”
“江縣長,你這麼說我真的更不好意思了。”
“你少來了,咱倆現在是什麼關係呀?反正我是把你當親兄弟一樣看的。”
我知道江濤雖然是文化人,但他不是那種文縐縐的。
我也笑了起來,打趣似的說道:“既然江縣長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沒讓你客氣,就怕你到時候忘了我這個窮縣長了。”
……
我們就這麼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縣城,天色也完全亮了起來。
不過江濤沒有停車,看樣子似乎要直接把我送到市裡去啊!
在車裡快要使出縣城時,我終於叫住他道:“江縣長,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咱們不是到縣城了麼?”
“反正我今天也要去市裡一趟,我把你送到機場去吧。”
“真的假的啊?你別特意爲了送我,真的,我自己去坐客車就行了。”
江濤又瞥了我一眼說道:“誰跟你真的假的,你以爲我那麼閒啊?還親自送你去市裡。”
我沒有再說話了,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他就特意送我去機場的。
爲了送我,甚至導致他那天上午一個會議沒有去參加,因此寫了檢討。
不過這些事情,我也是後面才知道的。
而那也是我見他的最後一面!
……
江濤將我送到市裡機場後,還一直送我去了安檢口。
那天我並不知道,當我過了安檢之後,江濤就暈倒在了機場大廳裡。
後來被機場工作人員送往醫院,被檢查出食道癌,並且已經是晚期了。
他太累了,從他來到東山縣的那一天就沒有停歇過,哪怕非工作時間也一直忙着縣裡大大小小的事情。
與其說是我改變了東山縣,準確說其實是江濤。
因爲我所做的這一切,如果沒有江濤的大力支持,也沒有他耐心對我的勸說,也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包括我走之後,地裡那些葡萄苗還有鎮上發展的旅遊項目,也全是他一個人在善後收尾工作。
他真的太辛苦了,他真的做到了老百姓的衣食父母,做到了一個黨員應盡的義務。
至於這些事情,我也是好久好久之後才知道的,但時我什麼都不知道,江濤也沒有向我透露半點。
……
回成都的飛機上,我想了很多關於我回去之後的一些事情。
可是一想到安瀾可能此刻坐在牢裡,我就莫名心痛不已。
儘管我已經忘記了和她之間的一些事情,可是這段時間我們相處,我好像已經對她有全新的認識了,並且我好像對她也挺喜歡的。
喜歡一個人的心是藏不住的,以前我會喜歡她,現在我也一樣會喜歡她。
飛機上,我一直在想着,她在牢裡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受冷捱餓?會不會被虐待?……
我恨不得落地就去見她,甚至願意去替她承受這一切。
我必須去想辦法把安瀾救出來,不管有多難!
兩個半小時的空中飛行,飛機終於在成都雙流機場降落。
走出機場大樓的那一刻,寒冷的空氣頓時席捲而來,相比於東山縣那常年二十來度的平均溫來說,這裡就要冷多了。
雖然我的記憶丟失了,但當我再次踏入這片土地時,一些零星的記憶還是被悄然喚醒。
我好像特別熟悉這座城市的每一棟大樓,特別熟悉這個城市的每一條平街道,可又無比陌生。
站在機場外面的高架橋下,我的心裡浮起千頭萬緒,一些並不清晰的畫面在腦中掠過。
彷彿心臟被撕開的碎片,撞得人生疼,令人窒息。
我回來了,爲了自己喜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