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竟是如此的殘酷。文月坐在那裡, 整個人呆住。
孟書桓有些後悔了。如果剛纔文月不是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讓他無從抵擋的話，他也不會把隱瞞多時的真相和盤托出。
他伸手，想要安慰她。可剛一觸到她的小手, 她便飛快地把手縮了回去, 一臉的驚慌, 彷彿他有病毒似的。
“小月, 你還好吧？”孟書桓突然覺得驚慌。他好擔心會失去這個自己深愛着的女人。當年, 她能一氣出國，如今受到這麼大的打擊，指不定會幹出什麼更讓他膽戰心驚的事來。
文月沒有理會他, 表情沉默而憂傷。
過往的一切往事都涌了上來，漸漸在腦子裡變得明朗化起來。之前孟書桓的突然離開, 他回來後兩人重新交往, 準備跟鄭遠攤牌的時候他出了醫療事故, 因孟書桓的誤會她一氣出國，後發現懷孕, 而腹中小孩卻因難產夭折了……
這些，她全都記起來了。
自然，讓她最爲悲傷的莫過於孩子夭折這件事了。自己太沒用了，連自己的小孩都沒能保護……
眼底，充滿了痛楚。
知道她的心思, 孟書桓急迫地去握她的手, 她卻再次避開。他一頓, 說道：“對不起, 這都是我的錯, 你別太自責了……”
文月沒有吭聲，只淡淡說道：“我想先走了……”
看她起身, 孟書桓趕緊跟了起來，“我送你……”
“不用了！”文月打斷他，“鄭遠在外面等我，我坐他的車就可以了……”
孟書桓往外望去。果然，落地玻璃外面，鄭遠坐在車裡，目光一直望着這邊。
臉微微一僵，他沉聲道：“好吧，你去吧。”
文月沒再看他一眼，徑直朝餐廳門外走去。
透過玻璃，孟書桓看到鄭遠下車，殷勤地爲她打開車門，小心護着她上車，這纔回到駕駛室，開車離開。
至始至終，文月沒有轉頭看他一眼。
他的心，彷彿跌入深淵。
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失去她了。
***
鄭遠轉頭看了文月一眼。
這許久不見，他有滿腹的話想對她說，可看到她一臉悲傷的樣子，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看起來不只是悲傷，甚至還有些絕望。
他心裡很明白，至始至終，文月愛着的一直都是餐廳裡那個男人。也正因爲如此，當初他纔會離開她去了國外。
他之所以放手，是因爲他不想再給他們的感情帶來困擾。他曾以爲，那個男人，會帶給她所想要的幸福。
然而事實上，好像並不是這樣。
“……你們，怎麼了？”他嘗試着開口。
文月正沉浸在自己的傷心事中，突然聽到鄭遠的詢問，她慢慢擡起頭來，費力地扯了扯脣角，聲音極輕，“沒事。”
鄭遠把車剎在了路邊。
文月有些詫異，回頭看他。
一雙溫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鄭遠的聲音誠懇之極，“如果他傷害了你，我希望你能到我這裡來……”
文月的震驚可想而知。她望着他，感動而又愧疚。一直以來，她都沒有珍惜過他的感情，可他對她卻依然那樣的好。
她哽咽，“你不用可憐我，我沒事……”
沉默。
終於他開口，帶着自嘲的口吻，“即便他傷害了你，即便他讓你傷心欲絕……你也不能不愛他，對嗎？”
“對不起……”
她無言辯駁。因爲，他說的都是對的。
對一個人的愛已經根深蒂固，哪是那樣輕易就能忘得了的？
半響，鄭遠幽幽說道：“沒關係，我願意等。”
她愣了會兒，看着他，說道：“鄭遠，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的……”她是真心不希望鄭遠再爲她浪費時間了，他應該有屬於自己的生活。
鄭遠直視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我沒有辦法啊。你忘不了那個人，而我，也忘不了你啊……”
淚水在這一瞬間涌了出來。她趕緊轉過頭去。
是啊，愛情或許就是這樣折磨人吧。
面對他的執着，她除了感動，還能說些什麼呢？
***
傷心了好一段時間之後，文月總算是情緒穩定了下來。她仔細想了想，孩子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自己也有錯。只是，當時她實在太傷心了，自然會把所怨氣都指向孟書桓。
這陣子，孟書桓打來好些通電話，她沒有接，他找上門來，她也避而不見。如今想來，自己的確有些過分了。
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靜一段時間。和孟書桓糾纏了許多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孩子的事情，雖然不再怨恨他，可那始終會是她心中的一個結，她實在沒有信心還能和孟書桓毫無芥蒂地在一起。即便，她依然還愛他。
對於她這樣的想法，何敏完全無法理解，“既然你也說了不怪他了，你就該繼續和他在一起啊……人家孟書桓對你可真是沒話說，尤其你生病以來……”
胡雪瞪了她一眼。
文月笑了笑，“沒事，之前，我的確是生病了嘛……”
前段時間，孟書桓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當然讓她感動。不過，她覺得這是兩碼事，如果要重新接受孟書桓，她還是需要時間。
胡雪安慰道：“小月啊，以前的事情你也別想太多了。以後該怎麼做，你按照自己的心來就可以了……”
文月感激地看着她，十分欣慰。有這些朋友，真好。開心不開心的事，都有人分享。
“對了，你們和那個張鑫怎麼樣了？該不是，你們真愛上人家了吧，他可小那麼多呢……”文月打趣道。
何敏撇撇嘴，有些喪氣的樣子，“還說呢，人家眼裡就只有你，傻瓜也看得出來……”
胡雪攤攤手，說道：“別算上我啊，我只是說着玩玩而已。人家何敏可是認真了呢……”
啊……
文月趕緊解釋，“何敏你誤會了，我和張鑫也只聊過幾次天而已，他怎麼可能喜歡我呢，再說了，我可不喜歡什麼姐弟戀……”
“姐弟戀又怎麼啦，多好啊。那麼帥氣又年輕，看着都賞心悅目……”何敏一臉憧憬的樣子。
胡雪狠狠一盆涼水，“對啊，你倒是賞心悅目了，人家可就慘不忍睹囉……”
何敏氣急，“喂，你什麼意思嘛……”
胡雪笑了，“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如果你們真在一起了，再過十多年，他風華正茂時你已經人老珠黃了，滿臉褶子的，還能看嗎？”
“……”何敏無言以對。
文月掩嘴笑。
那一刻，彷彿所有悲傷都遠離了她。
***
也許家裡人都已經知道了她和孟書桓的事情，他們對這個名字不再提起。最高興的當然是老爸，之前他本就對孟書桓不太滿意，如今女兒和他分開，他自是求之不得。
至於他們是如何知道的，不用猜，一定是趙俊輝的緣故。不過這樣挺好，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她也省去了解釋的麻煩。
這之後，孟書桓也沒再來打擾她，彷彿已經消失。
對此，她心裡難免有些失落。不過又一想，也好，既然他不在乎她了，她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或許，他們之間，早就該結束了吧。
漸漸的，文月的生活開始進入了正軌。
身體徹底康復，她重新回到了工作室。
那天一大早，突然在工作室門口看到一個年輕的身影。他靠在牆上，個子很高，一身休閒時尚的打扮，看起來陽光帥氣！
張鑫！
他來做什麼？
看到她，他興奮地走上前來，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文月，終於又看到你了……”
自從文月離開孟書桓家，他們這是第一次見面。
“……你怎麼知道這裡？”文月十分詫異。
“之前你提到過，所以我就找來了……怎麼樣，很聰明吧……”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不得不說，他真的很帥。文月這才發現，他的硬朗的棱廓跟孟書桓居然有幾分相似……
揉了揉額頭。她想自己真的是瘋了，居然把他和那個人來比較。
“怎麼，不歡迎？”張鑫微笑着看她。
她猶豫了下，說：“哪裡，當然歡迎……”